另請高明?</p>
李信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曹炳軒竟然會拒絕自己的邀請!</p>
“曹管事何出此言?”</p>
“累了!”</p>
盡管有些意外,但李信很快便釋然了,任誰有過跟他同樣的遭遇恐怕都會如此的吧?</p>
可即便如此,李信卻依舊沒有放棄,“既然曹管事不願做這個總負責人,那過去當個顧問總可以吧?”</p>
“這……”曹炳軒自然清楚李信這麽說已經給足了自己面子,自己要是再不答應那可這就是給臉不要臉了,于是倆忙點頭回道,“既然李隊長如此盛情,那曹某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好!”李信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即才轉過臉來對馮伯仁說道,“從現在起,我正式任命你爲災民收容區域的總負責人,人手從科裏的協勤人員之中進行調配,務必在兩天之内做好接收災民的一切準備,做得到嗎?”</p>
“科長放心,屬下保證完成任務!”</p>
将設立收容區域的相關工作全權交給馮伯仁和曹炳軒兩人之後,李信便獨自離開了收容所,而就在他剛一邁出收容所大門的時候,身子便微微一頓,随即便又恢複了正常,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車上。</p>
“等一等,先别發動車子。”負責開車的張茂财剛要發動車子,就被李信開口制止了。</p>
而正在他納悶之際,副駕駛的車門卻突然被人拉開,緊接着一個嬌小的身影便坐了進來,非是旁人,赫然便是辣椒!</p>
“有消息了?”</p>
“有了,今天上午到的,随後便投奔了一個叫張師石的幫派分子。”</p>
張師石?這個名字李信還是有點兒印象的,當初鄭大寶給自己的那份活躍幫派分子名單中就提到過這麽個人,不過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那個張師石應該是杜月笙的門生,怎麽會跟一個叛徒勾勾搭搭的呢?</p>
想到這,李信便對辣椒吩咐道:“派人二十四小時盯着,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另外,無論有沒有重大發現,每天晚上都要到小書房向我彙報一次。”</p>
“是!”說罷,辣椒便下了車,幾個閃身便已經不見了蹤影。</p>
李信這才對張茂财說道:“開車,回警備處。”</p>
時間不大,李家那輛世紀别克轎車便在警備處的大門口停了下來。</p>
可當李信前腳剛一邁進已經升級爲特别巡查科的公共辦公室,便一眼看到了正在自己的科長辦公室門口焦急等着自己回來的管家張福。</p>
“福叔你怎麽來了?”</p>
“田小姐的效率很高,隻用了一天就通過遠在香港的杜老闆與軍統上海的地下聯絡站取得了聯系,今天晚上就會派人将那位壯士秘密轉移到後方去。”</p>
“好事啊!”聽了張福的報告,李信便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但短暫的喜悅過後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對,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讓你這麽急着跑到這兒來向我報告,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p>
張福則重重地點了點頭,“是,軍統那邊得知那個姓許的也在我們手上,便提出要趁這個機會把那個家夥一塊兒帶走。此事幹系重大,我不敢擅自做主,這才第一時間跑到這兒來向少爺您報告了。”</p>
“一塊兒帶走?”聽了張福的話,李信便眉頭緊蹙地思考着軍統的用意,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道,“這樣好了,福叔!原定不是晚上才進行秘密轉移嗎?你就先回去,等我的電話好了。”</p>
“是!那我就先回去了。”說完張福便直接離開了李信的辦公室。</p>
李信則跟了出來對陸修明招了招手,“去,把你姐給我叫來!小心一點兒,别讓其他人起疑。”</p>
陸修明應了一聲便出去了,時間不大陸穎心便抱着一摞情報文件來到了李信的辦公室。</p>
“我說你這好端端地又抽什麽風,竟然要查看狂歡節期間的所有監聽記錄,真不知道你要幹什麽!呐,所有的監聽記錄都在這了,要查什麽就抓緊時間,看完了我還得抱回去呢!”</p>
說着陸穎心便将那摞情報文件往李信的辦公桌上一放,不想李信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放在那些文件上面,而是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才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叫你來,可不是爲了查什麽監聽記錄,而是有個事想讓你幫我查一下。”</p>
陸穎心聽了便立刻來了精神,“查什麽?”</p>
“許志若。”</p>
“許志若?那家夥不是已經失蹤了嗎?”</p>
“實話告訴你吧!那家夥并沒有失蹤,而且現在人就在我的手裏。”</p>
“在你手裏?這麽說炸毀3号倉庫地道的不是梁坤,而是你咯?”</p>
此話一出,李信便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既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而是繼續對她說道:“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你隻需要知道那個假‘浪子’其實是你們軍統已經失聯了許久的‘峨眉峰’的組員就夠了,今天晚上你們上海地下聯絡站的負責人就會派人秘密把他轉移到後方去。”</p>
“今晚行動?那你叫我過來是要計劃掩護行動嗎?可是這跟那個姓許的有什麽關系呢?”</p>
“當然有關系,因爲你們那個負責人提了一個要求,要把那姓許的一塊兒帶走,這讓我很摸不着頭腦,所以我才叫你過來,并不是要制定掩護行動計劃,而是想讓你幫我搞清楚背後的原因。”</p>
“這……恐怕隻能讓李科長失望了。”</p>
然而面對陸穎心的拒絕,李信卻并沒有感到意外,“我知道,像這樣涉及到軍統内部機密的事情你是不會說的,但我想知道的也不是這個,就是想讓你幫我查一下這個姓許的底細,看看他是不是你們安插的内線,這不算違反紀律吧?”</p>
“當然不算!就算我不幫你查,你也有别的辦法去查,區别隻是多花點時間罷了。所以我可以答應你,不過這個忙李科長總不能讓我白幫吧?”</p>
李信則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麽說一般笑着說道:“中統叛徒李士群的藏身地址,夠有誠意了吧?”</p>
“成交!”</p>
……</p>
法租界的巨撥萊斯路上,有一幢始建于民國七年,并且與這條路同名的建築,名叫巨撥萊斯公寓。</p>
其中位于公寓三層夾角處的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就是張師石念在兩人交情的份上,爲剛剛回到上海的李士群所安排的臨時住所。</p>
盡管對這樣的安排頗有微詞,但李士群最終還是選擇了既來之則安之,強忍着一肚子的不快收拾起了房間。</p>
而就在這時,門口卻猛地傳來了一陣敲門聲。</p>
多年的特工經曆讓李士群的神經幾乎在瞬間就一下子緊繃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抽出了自己唯一一把防身用的手槍,蹑手蹑腳地來到了門邊,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起了外面的動靜。</p>
而外面的來人發現自己敲門之後裏面卻沒有任何回應,便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奇怪,怎麽沒人?該不是找錯地方了吧?”</p>
說罷那人便又敲了幾聲,“士群兄在嗎?是我呀!士群兄?”</p>
直到房間裏的李士群隔着門闆聽到來人的聲音之後,才終于長籲了一口氣,收起手槍,打開了房門。</p>
“士群兄!原來你在家啊!怎麽這麽久才開門呀!我還以爲找錯門了呢!”來人一見到李士群便滿臉帶笑地對他說道。</p>
而李士群則有些尴尬地陪了幾個笑臉,解釋道:“這不是上午才下船,有點兒累了,正準備小憩片刻你就來了,多有怠慢還望袁兄千萬不要見怪才是!”</p>
話音未落,那個姓袁的便笑着擺了擺手,“不打緊不打緊,咱們兄弟之間用不着那麽多的虛禮,不過袁殊這個名字我早就已經不再用了,我現在的名字叫曾達齋,怎麽上次那個儲先生沒有告訴你嗎?”</p>
此話一出,那李士群才後知後覺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哦!對對對!是有這麽個事,你瞧我這記性,真的是越來越差咯!那以後我就叫你達齋兄好了,達齋兄一别經年,現如今在哪裏高就啊?”</p>
“說來慚愧,我從日本回來以後便趕上了戰亂,空有一身的本事卻無處施展,嘗試着辦了幾份報紙卻都無疾而終,最終也隻能在《華美晚報》做個記者,勉強糊口罷了。”</p>
聽了曾達齋的抱怨,李士群便眼珠一轉,連忙好言安慰道:“常言道: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達齋兄的文筆我是知道的,即使是一時的背運也終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的。”</p>
“士群兄你還是那麽會說話,既如此那我就借你吉言了!不過說起來,我記得士群兄也很是擅長舞文弄墨的,如若不棄,何不來我們報社一展拳腳呢?相信以士群兄你的文采,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上海打出屬于你自己的天地來的。”</p>
倘若換作以前,被曾達齋這麽一說那李士群還真有可能會動心,但是現在的他心裏清楚,除了落水做漢奸,抱緊日本人的大腿以外,自己便已經沒有别的選擇了。</p>
于是面對曾達齋的盛情邀請,李士群也隻能婉言謝絕了。</p>
然而即便是自己的邀請被對方婉拒,那曾達齋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反倒從兜裏掏出了兩捆沉甸甸的銀圓,遞到了李士群的手上,“士群兄,知道你剛剛才在上海落腳,用錢的地方一定不少,所以我才專程給你送過來一些,你可一定要手下,千萬别跟我客氣啊!”</p>
“這……不好吧!達齋兄,老實說你能過來看我,我就已經很感動了。可是這錢,我是絕對不能收的,你還是收回去吧!”</p>
曾達齋聽了則故意把臉一闆,“唉!士群兄,我的性格你也了解,送出去的錢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兄弟,那就啥也别說把錢收着,要不咱們可就連兄弟都沒得做了啊!”</p>
見那曾達齋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再加上自己剛剛回到上海,用錢的地方的确不少,于是便半推半就地把錢收了下來。</p>
曾達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即便起身告辭道:“好了!招呼也打了,錢也送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p>
說罷便二話不說起身邁步就向外走,李士群見狀連忙上前一邊攔一邊說道:“達齋兄你怎麽這麽快就走了,難得咱們兄弟重聚,怎麽着也得喝兩杯再走吧?”</p>
不想那曾達齋卻擺了擺手,“多謝士群兄的好意,不過這酒我就不喝了,一會兒我還有個專訪,下次吧!”</p>
“那好吧!達齋兄,今日贈銀之恩,他日士群一定湧泉相報!”</p>
……</p>
是夜,李公館的小書房裏。</p>
“曾達齋?确定是他嗎?”聽了辣椒的彙報之後,李信便忍不住驚訝地确認道。</p>
辣椒則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回道:“确定,屬下親眼所見。”</p>
李士群……曾達齋……岩井公館……</p>
難道那家夥是在打岩井公館的主意嗎?</p>
“除了那個曾達齋,還有其他可疑人物出入過那間公寓嗎?”</p>
“目前還沒有。”</p>
“繼續保持監視,發現任何異常立即向我報告!”</p>
“是!”</p>
話音剛落,陸穎心便敲門走了進來,辣椒則很是識趣地退了出去。</p>
“這麽晚來找我,有事麽?”李信一臉放松地點了根煙,慢條斯理地問道。</p>
陸穎心則輕笑了一聲,“怎麽,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了麽?”</p>
“當然可以,不過你可不是那麽無聊的人。”</p>
“李科長這麽了解我呀?”</p>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p>
陸穎心聽了忍不住嫣然一笑,“看到你還是那麽一如既往地自戀,我就放心了。你下午讓我幫你查的那個姓許的有結果了。”</p>
“這麽快?”</p>
“那是當然!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搞情報是我的專長,基本操作而已,用不着那麽驚訝!”</p>
“既如此,那就讓我看看連戴老闆都十分看重的陸小姐都查到了些什麽吧!”</p>
然而陸穎心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再一次出乎了李信的意料,“四個字,‘查無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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