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日，未正。</p>
面對岩井英一如此尖銳的問題，南造雲子倒是顯得十分從容。</p>
“很簡單，因爲如果她真的有問題，那麽爲了曝光談判文件就一定會把真的膠卷送到報社。然而剛剛據我的手下彙報，送過去的竟然是我暗中做了記号的假膠卷！這個理由應該就足夠充分了吧？”</p>
南造雲子這番話看似有理有據，但岩井英一卻很不以爲然，“充分？不見得吧？如果她一早就知道這個膠卷最終會落到我的手裏，那麽她還會把真膠卷送過去嗎？”</p>
一邊說還一邊有意無意地看了坐在對面的林文強一眼，“你說對吧，林桑？”</p>
林文強則點了點頭，“岩井大佐說的不錯，穎心的确知道膠卷最終會落到他的手裏。但如果她真的有問題的話，就一定會利用這唯一的機會，千方百計地把真膠卷送出去，可無論是雲子小姐安插在各大報社的眼線，還是岩井大佐暗中派去跟蹤監視她一舉一動的親随，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不是嗎？所以我贊同雲子小姐的判斷！”</p>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分析得十分到位了，同時也暗中挑明了岩井英一之所以執意要把整棟大廈封鎖二十四個小時，就是爲了給他背後的外務省争取足夠的反應時間！</p>
隻要外務省能趕在文件曝光之前作出應對，那麽在那之後膠卷裏面的内容即便真的洩露了出去，也不會造成多麽嚴重的影響了。</p>
“顧隊長，聽了林處長的分析，你應該心服口服了吧？既然你也堅稱自己沒有去偷相機，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是怎麽發現它藏在花盆裏的？”</p>
“是我帶人搜查那個趙立宏的房間的時候，查到有人曾經無意間在那個花盆附近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顧雲天如實回道。</p>
“無意間？”南造雲子聽了不禁冷笑了一聲，“這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給你提供這個情報的那個人，是誰？”</p>
“上海總商會副會長，孫萬山！”</p>
不多時，孫萬山就亦步亦趨地跟着南造雲子的手下來到了衆人面前。</p>
“幾……幾位都吃……吃着呢啊？”</p>
許是場面太過尴尬，使得本就忐忑不已的孫萬山更加不知所措，杵在那好半天才擠出了這麽一句開場白。</p>
“你就是孫萬山，上海總商會的副會長？”南造雲子面無表情地問道。</p>
孫萬山則連忙點頭稱是。</p>
不想南造雲子卻皺了皺眉，“不對吧？我怎麽記得上海總商會的副會長姓李啊？”</p>
此話一出，便讓那孫萬山不自覺地瞟了一眼站在林文強身後的李信，解釋道：“小姐有所不知，在此之前總商會一共有三位副會長，您有印象的那位應該是前任副會長李秉堂，他現在已經在政府貿易部高就了。”</p>
聽到這，南造雲子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對對對，是有這麽個事！不過我還聽說你們另一個副會長顧老爺子因爲身體原因也很少過問商會裏的事了。隻是這原來三個人的擔子都落在了你一個人的肩上，一定很辛苦吧？”</p>
孫萬山連忙搖頭，“說起來這還多虧了新任副會長伊藤先生的鼎力相助，要是沒有他的話，恐怕我早就被累垮了。”</p>
聽到這，南造雲子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畢竟那個伊藤是吉村安排的，之所以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就是想用孫萬山的嘴告訴岩井英一和林文強，自己在上海并不是像他們想的那樣毫無半點根基。</p>
閑話講完，接下來就是正題了。</p>
南造雲子也不繞圈子，一上來直截了當地問道：“聽顧隊長說，是你在他搜查那個叫趙立宏的刺客的房間的時候提供了一個關鍵的線索？”</p>
不想那孫萬山聽了就是一愣，緊接着便脫口而出道：“趙立宏？誰是趙立宏？”</p>
顧雲天則連忙插了一句，“就是我去搜查的那個房間的主人。”</p>
“那房間不是稅關碼頭的少掌櫃華欽的嗎？怎麽又冒出來個趙立宏？”</p>
見那孫萬山死抓着人名不放，顧雲天便猛地把臉往下一沉，“雲子小姐問你什麽，你如實回答就好！用不着糾結這些細節！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了嗎？”</p>
這下可把那孫萬山吓得不輕，連忙點頭如搗蒜地說道：“是是是，是我多嘴了！”</p>
說完才轉頭對南造雲子說道：“回雲子小姐的話，我的确是在顧隊長搜查房間的時候向他反應了一個情況。”</p>
“什麽情況？說具體一點，越具體越好！”</p>
孫萬山連忙點頭說道：“是這樣的，大概是在宴會廳的時候吃錯了什麽東西，進了房間之後我就開始拉肚子，而到了後半夜，我正準備找服務生換一個恭桶的時候……”</p>
“停！”孫萬山剛說了一半，就被南造雲子給打斷了，“什麽是恭桶？”</p>
這下可把那孫萬山難爲壞了，在心裏反複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南造雲子解釋，真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p>
就在孫萬山急得滿頭冒汗的時候，岩井英一終于用一句日語解釋了一遍，算是替他解了圍。而南造雲子臉上也略帶尴尬地說道：“讓你具體不是在這方面具體，繼續！”</p>
“是！我看到一個跟華……額不，是趙立宏身形特别相似的人影蹲在他房間對面的那個花盆前面不知道到在做什麽，我覺得很是可疑，就向顧隊長反應了一下。”</p>
聽到這，南造雲子才點了點頭，“看清那人的樣子了嗎？”</p>
孫萬山連忙搖頭，“沒有！離得太遠周圍又黑，我雖然好奇但是沒敢上前，索性當做什麽都沒看到，就回我自己的房間了。”</p>
此話一出，南造雲子便陷入了沉默，整個房間也随之安靜了下來，良久南造雲子才讓手下把那個孫萬山給帶了出去。</p>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一個手下便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輕聲對南造雲子耳語了幾句。</p>
一旁的李信頓時緊張了起來，因爲他清楚地看到南造雲子在聽了那個手下的報告之後，一直緊鎖的眉頭竟然舒展開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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