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财!你以爲投了河就能一了百了嗎?”</p>
聽到李信的聲音張茂财身子就是一怔,“少……少爺,您怎麽會在這?”</p>
“我爲什麽不能在這?你以爲你的那點破事能瞞得住我嗎?”李信沒好氣地說道。</p>
“少爺,我……”</p>
李信擡手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你的解釋。告訴我,剛才站在河邊的時候是什麽感覺?”</p>
“……天塌了,一切都完了。”張茂财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p>
“還有麽?”</p>
“後悔,非常的後悔。恨不得弄死自己!”</p>
李信情笑了一聲,“後悔?呵!你在賭坊裏面裝大爺的時候;賭得性起不管不顧的時候;急于翻本盲目借錢的時候可曾想到過自己會後悔?”</p>
說罷李信拍了拍手,鵝五和剛才借錢給張茂财的那人才從暗處走了出來。</p>
“少爺,這……”一見到那二人張茂财整個人都傻了。</p>
而李信則自顧自地說道:“你以爲從雙天至尊到傾家蕩産真的隻是因爲手氣的問題嗎?”</p>
說完不等張茂财說話,李信便向鵝五使了個眼色,後者則立刻會意,将手裏的牌九當着張茂财的面明着洗了一遍,然後便開始發牌。直到這時張茂财才驚訝地發現,無論鵝五怎麽洗牌怎麽發牌,自己手裏牌的永遠都比他的小。</p>
“看見了麽?有這樣一個千術高手坐鎮,你拿什麽跟他們鬥?”說罷李信又指了指那個借錢給張茂财的家夥,“還有他,說是借你本錢翻本,但實際上卻早已給你設下了圈套,就等着你往裏面鑽呢!而這也隻是賭坊衆多手段中的一種罷了,你玩得過他們嗎?”</p>
“少爺您别說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我自己!我……我……”</p>
張茂财越說越是激動,情急之下竟用手抓着另一隻手的小指狠命一掰,硬生生地将其掰斷,緊接着強忍着鑽心一般的劇痛就要去掰第二根,即便是在賭坊裏呆了十幾年的鵝五見狀也忍不住心裏發顫。</p>
好在李信及時開口制止,這才讓他停了下來,但身子還是因爲疼痛不停地顫抖着。</p>
“給我好好記着現在疼痛的感覺,将它刻在骨子裏,然後記一輩子!”</p>
“是!”</p>
話音未落,精神本就已經十分脆弱的張茂财終于忍受不住斷指的劇痛,昏了過去。</p>
李信這才委托剛剛借錢給張茂财的那人将他送醫,然後才轉過臉來對鵝五說道:“做得不錯!坦白講,你能将‘鬼手’練到這種程度,着實出乎了我的意料。”</p>
說罷李信便很是大方地丢給鵝五一條“小黃魚”,“像你這樣的人,待在賭坊太可惜了,過來跟我吧!”</p>
鵝五聽了先是一愣,随即便誠惶誠恐地說道:“承蒙李公子錯愛,但東家對小的有過救命之恩,倘若小的就這樣棄他而去,豈不成了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徒?”</p>
“說得好!”聽到這李信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情重義,果然沒讓我失望!放心,賭坊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是走是留全憑你的個人意願。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将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擇,所以好好考慮一下吧!考慮好了就來警備處找我!”</p>
說罷李信拍了拍鵝五的肩膀,便不再管他,自顧自地沿着河邊散起步來。</p>
日頭偏西,斜陽的餘晖灑落在身上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p>
難得的閑暇時光,李信的腦子卻依舊沒有休息,一遍又一遍地過着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隐隐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就好像一張拼圖少了最關鍵的一塊似的,沒辦法将所有的事都串聯起來。</p>
直到天色漸暗,都沒有想到任何的頭緒。</p>
看了看表,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李信便回到了自家公館。</p>
剛剛換好衣服,李秉堂也急匆匆地趕了回來。</p>
盡管李秉堂一回來就直奔浴室,沐浴更衣之後甚至還噴了一點兒男士香水,但李信還是敏銳地在他進浴室之前,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p>
即便如此,李信還是按捺住了自己強烈的好奇心,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跟着李秉堂乘車來到了今晚酒會的舉辦地——華懋飯店。</p>
華懋飯店,這座位于十裏洋場南京東路起點,高七十七米,堪稱全上海最高的建築,無論是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還是内部富麗堂皇的奢華,都無愧于其“遠東第一樓”的美譽。</p>
下車之後,父子倆便跟着一個侍應生乘電梯來到了位于飯店八層的西餐宴會廳。</p>
盡管時間尚早,但宴會廳裏卻已經來了不少人,見兩人進來便紛紛打起了招呼,而李秉堂也頻頻向那些人點頭緻意,好一派上流的景象。</p>
“秉堂,來了啊!”</p>
随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顧銘誠顧老爺子和孫萬山便走了過來。</p>
而當孫萬山看到李信的時候神色卻突然一下子複雜了起來。</p>
李信見狀連忙笑着說道:“孫副會長不要這麽緊張嘛!今天的我可不是什麽巡查隊的隊長,而是以一個陪同人員的身份出席這次酒會的。不過上次戒煙丸的事還是要感謝您的配合,民衆反響很好啊!”</p>
李信不提還好,一提起戒煙丸孫萬山就想起了那時候被李信的小本子支配的恐懼,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還會忍不住打冷戰,最後隻得把頭轉向一邊,就當李信不存在了。</p>
就在這時,一個中氣十足的大嗓門便響了起來,“嚯唉!秉堂兄,好久不見!一向可好啊?”</p>
轉頭一看,就見到一個身穿綢緞華服的大胖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p>
“我當是誰,原來是俊偉老弟,幾年不見又富态了不少啊!”</p>
那胖子則把肚子一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保不齊哪天就斷了糧,有條件自然要多存一些呀!”</p>
“我看你這是把你當駱駝了啊!”李秉堂忍不住打趣道。</p>
那胖子卻渾不在意,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他身邊的李信,“這位是?”</p>
“犬子李信,剛從德意志留洋回來,在警備處謀了個巡查隊隊長的差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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