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沖天而起,爆炸聲震耳欲聾。
太皞山的武者翻滾着飛了出去,依靠千錘百煉的反應速度,于落地瞬間恢複平衡,雙腳在地上拖拽出長長痕迹,這才穩住身形。
他臉色鐵青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背上兩張符箓都已經被觸發,意味着他脫離了比賽。
擡頭望去,李昂手背上也升起了警報焰火。
一換一,不虧。
李昂随手揭下符箓,望着遠處還在激戰中的酒逢海等人,吐出一口濁氣。
在剪除了邊辰沛與武者這兩人後,雙方實力的天平發生了微妙傾斜。
隋奕很快解決掉了本命劍受損的劍師,又配合酒逢海拿下了太皞山的術師。
至此,太皞山隻剩下上官陽曜一人,他短暫評估了一下局勢,
确定即便夏浚突然反水,背刺酒逢海他們,也不能扭轉戰局,
便迅速後撤,脫離了交戰中心。
“赢了。”
隋奕長舒了一口氣,連番損兵折将後,太皞山再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樣,憑借實力優勢掠奪他人攜帶的海介鈴珠,徹底失去了在試煉中全面勝利的可能。
不過...
她轉頭望了眼李昂,撓頭道:“你怎麽自爆了?”
“一換一不虧,”
李昂攤手,笑呵呵說道:“結果好就好。”
他可不希望去太皞山的湛泉走一趟,如果無傷戰勝了上官陽曜、和隋奕等人繼續行動,很有可能會在試煉結束時,獲得相當多的鈴珠,不小心混進前十。
與其如此,還不如趁着現在的恰好時機,早早退賽——須彌沙漏與時之砂的疑點實在太多,不弄清楚實在無法心安。
咻——
伴随着天空中焰火逐漸黯淡,飛劍破空聲由遠及近,學宮裁判來接人了。
李昂跟着裁判返回天艟之上,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一直待在天艟上吃瓜看戲。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試煉結果的名次分布,相當平均,
獲得鈴珠分數最多的,是虞國的越王李惠。同爲巡雲境的酒逢海,阿史那阙特勤,隋奕,夏浚,上官陽曜等人也都進了前十。
————
夜色深沉,天艟徐徐返航,甲闆上燈火通明。各國學子在舉辦最後的宴會。
榮獲試煉第一的越王李惠自然是人群的焦點,他臉龐微紅,手中舉着酒杯,每喝下一杯酒,便根據天艟下方不斷變化的虞國大地景色,來吟詩一首,好不潇灑超逸。
李昂則待在角落的酒櫃處,一邊喝着果酒,一邊想着須彌沙漏的事情。
“怎麽又一個人喝果酒?”
蘇馮走了過來,在酒櫃上挑挑揀揀,拿出一瓶葡萄酒,在李昂旁邊坐下,朝李惠的方向努了努嘴,揶揄笑道:“越王殿下的酒宴,不過去湊湊熱鬧?那可是某人未來的舅哥啊。”
“首先我和樂菱是同學關系,其次,蘇博士,妄議皇親國戚可是要殺頭的。”
李昂翻了個白眼。
“哈哈,在學宮就讀的公主有好幾位,我可沒指名道姓,是你自己說的。”
蘇馮打開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這幾天他一直在天艟上檢查各部件的運行狀況,直到現在才有空好好休息。
“至于殺頭,虞國這條虞律就是擺設,倒是周國會真的去做。
曾經周國皇帝年幼,皇叔輔政,京城有個讀書人在酒宴上大罵朝政昏暗,奸人當道,國将不國,
當晚就被官兵抓進牢裏,嚴刑拷打。
這讀書人辯解說自己沒說誰是奸人,審訊官言‘廢話,這些天本官抓了不下上百人,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說誰麽?’”
蘇馮咧嘴一笑,“倒是你,犧牲自我,淘汰了太皞山的幾個人,後悔不?”
李昂搖頭道:“這有什麽好後悔的。”
“那可是湛泉啊。傳說中的昊天聖地。”
蘇馮小口抿着酒,搖頭說道:“每個進入湛泉的人,出來後必然會獲得舉世矚目的成就。
弈棋者成爲國手,
樂師成爲當代伯牙,
将領成爲舉世名将,
修行者則鞏固基礎,拔高上限,未來的修煉道路一片坦途。
天賦天賦,昊天賦予。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我都想去湛泉朝聖一番,看看能不能提升我的理學天賦。”
“隻怕太皞山收都不肯收你哦。”
李昂撇了撇嘴,蘇馮可是當代理學的旗幟之一,萬一他去了以後,在報刊上發表什麽解析湛泉源頭的論文,或者詳細列出自己感受到的變化,揭開了湛泉的神秘感與神聖屬性,
那太皞山可要氣得吐血了。
蘇馮點頭道。“說的也是,唉,沒辦法,誰讓我太過優秀呢。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秃驢頭頂的虱子、衣櫃裏的偷情漢一樣,想藏也藏不住。”
...蘇博士你到底經曆了啥。
李昂心底無語,有些疑惑道:“話說回來,湛泉...是怎麽提升人的天賦的?”
從蘇馮的描述和各方資料來看,從湛泉出來的人,都将在某一領域取得傑出成果,無一例外。
即便是那些垂垂老矣、精力衰退之人,也能在生命最後,寫下傳世文章之類。
蘇馮不确定地說道:“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可能會讓人變得聰明?”
“湛泉,能讓人看見天地的本質。”
山長的聲音突然傳來,吓了蘇馮與李昂一跳,兩人連忙轉身行禮,“山長。”
“嗯。”
連玄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在學宮先賢的描述中,
樂師去過湛泉後,便能聽見天地萬物的旋律。
将領去過湛泉,便能将戰場全貌收入眼簾,大到整個戰局的變化,小到兩個士兵的厮殺。”
“呃...”
蘇馮撓臉頰,“學生愚鈍,沒聽懂。”
“大概來說,湛泉能讓人以另一種角度看待世間一切。”
連玄霄微微一笑,“當然,這是前人的說法。虞國現在已經沒有活着去過湛泉的人了,等李惠他們回來後,也許能提供更詳實的資料。”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酒櫃上取下一瓶酒來,朝李昂二人點了點頭後,便走出了艙室,登上甲闆,踩踏空中的無形階梯,向着下方踱步而去。
“呃...”
李昂稍稍有些愣神,山長離開的時候,手上除了酒瓶之外,還拿着一根柳條,“山長這是去...”
“掃墓。”
蘇馮想了想說道:“天艟現在差不多到汜州了吧?山長的家鄉就在那邊,每年的這幾個月,他都會抽時間回汜州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