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浚掃了眼高壇,台上的四座佛像殘破不堪,受損格外嚴重,“有什麽問題麽?”
“大雄寶殿四個字,大雄指的是佛的德号,因爲本師釋迦牟尼擁有無窮智慧,雄鎮妖魔,所以被禅宗弟子尊稱爲大雄。”
李昂說道:“大雄寶殿主要供奉的永遠是釋迦牟尼佛像。根據規格不同,分一、三、五、七尊樣式。
一尊佛——隻供奉釋迦牟尼佛像,
三尊佛,或是供奉釋迦牟尼的三種化身,或是供奉現在過去未來三佛,或是供奉釋迦牟尼佛、藥師佛、阿彌陀佛。
五尊佛——東南西北中五方佛,
七尊佛——包括釋迦牟尼在内的原始七佛。
中原寺廟的高壇主佛,都遵循一三五七的原則,不應該供奉四尊佛像。這不合規矩。”
“确實奇怪,”
隋奕緩慢地點了點頭,“伽藍宗好歹也是前隋四大禅宗門派之一,傳承了數百年,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出錯。也許是少了一尊佛?
不過佛像又沒長腳,能跑哪裏去呢。”
這個問題還沒解答,李昂又發現了新的疑點。
“沒有十八羅漢,反倒有十二圓覺?
通常中原大雄寶殿兩側供奉的是十八羅漢,也有供奉十二圓覺——也就是向佛請教修證法門的十二位菩薩。
分别是文殊菩薩、普賢菩薩、普眼菩薩、普覺菩薩、普信菩薩...
咳咳,沒有普信。”
李昂咳嗽一聲,繼續說道:“總之十二圓覺有着嚴格順序,然而這些菩薩像,卻是随意擺放的。”
阙特勤皺眉道:“李小醫師以爲,這些菩薩像也是禁制的一部分?”
“有這個可能。”
李昂點頭道:“我還記得十二圓覺的具體順序,也許将他們重新歸位後,能引起某種變化。
各位以爲呢?”
“...”
夏浚、酒逢海等人對視一眼,伽藍宗山門被摧毀過一次,學宮的考察團隊,又收走了剩餘有用的東西,沒什麽可再發掘的。
衆人身上糧食所剩無幾,與其再拖下去,還不如趁着狀态尚存,拼一把。
“好。”
酒逢海點頭同意,“需要我們做什麽?”
“搭把手,幫我把這些菩薩像放到指定位置。從左往右分别是文殊、普賢、觀音...”
李昂指揮其他人,調整菩薩像順序。
大雄寶殿的這些個佛像菩薩像,材質頗爲特殊,非金非石非木,格外堅固沉重,而且能隔斷靈力,
幸好有阙特勤這位先天武者在,搬運起來相對輕松。
待到最後一尊賢善首菩薩回歸原位,衆人齊齊後退一步,等待變化發生。
幾十次呼吸過去,
“貌似,無事發生?是不是該上柱香,好好懇求懇求?”
隋奕小聲道,“觀音菩薩貌似很靈的,以前我們村有個王老漢,娶不到老婆,覺得這輩子可能無後了,就去觀音寺求菩薩,
問菩薩能不能替他生一個。”
“嗯?”
突然的轉折令夏浚等人一怔,下意識問道:“然後呢?”
總不可能天降仙鶴,叼了個裝有小孩的襁褓吧?
“然後王老漢剛出門就被馬車撞死了,”
隋奕認真說道:“看來觀音菩薩,真的很靈。”
...這是哪門子的邪神顯靈啊?!
夏浚等人眼角抽搐,欲言又止。
突然間,
高台上第二位的普眼菩薩(也就是觀音菩薩異名,因佛經稱其慈眼普觀一切衆生,謂之“普眼”),手中淨瓶跌落下來,摔在地上,發出響聲。
咔嚓。
淨瓶碎裂成片,離得最近的李昂走上前去,瓶子碎片中放着許多枚幹枯發裂、顔色黯淡的鈴珠,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鐵盒。
鐵盒表面散布着一根根線條,隐隐約約構成某種圖案。
“嗯?”
李昂拿起鐵盒掂量了一下,實心的,堅固沉重,在鐵盒底部還刻着一行小字。
【既見如來,爲何不拜】
“這是什麽意思?”
夏浚看着散落一地的鈴珠,皺眉道,“這些鈴珠的靈氣早就消散了,全部不能用!不會被記入分數!
學宮是在搞笑麽?這麽重大的試煉竟然會有這種纰漏?!”
“...”
隋奕眉頭緊鎖,從地上撿起幾枚鈴珠,放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些鈴珠顔色灰敗,拿在手中輕輕一搓,就能搓下來粉末。
海介鈴珠出産于無盡海深處,隻有殺死貝類妖魔才能獲得。
開采危險,産出低,并且使用時需要消耗修士鮮血。
最重要的是,海介鈴珠的“保質期”也遠不如符箓。
一枚五級海介鈴珠(相當于巡雲境符箓),有效期隻有十五天左右,十五天内使用效果最佳,
超過一個月,裏面的靈氣就會不可逆地消散,效果嚴重弱化。
兩個月後,就徹底成了普通的貝類珠子,拿取做項鏈都嫌顔色太暗太粗糙。
“這顆鈴珠...不像是放置了幾個月的樣子,”
蕭達突然說道:“我家以前是在周國海邊捕撈貝類、采摘珍珠的漁民,
如果一顆珍珠放置太久,比如五六十年,外界水汽就會源源不斷滲入珍珠内部,
導緻其表面光澤逐漸退去。
像這種粉化程度嚴重的貝珠,絕對放置了超過一百年,甚至有可能數百年。”
數百年?
李昂一挑眉梢,幾百年前,以伽藍宗的财力,确實能輕松買到大量海介鈴珠,不過他們把鈴珠放在觀音像的淨瓶裏幹什麽?
還有這個鐵盒,爲什麽給李昂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
“也許這些海介鈴珠,就是伽藍宗以前收集的。所以學宮才會在這次試煉裏,将鈴珠分數作爲重要因素。”
李昂晃了晃手裏的鐵盒,“這上面說既見如來,爲何不拜。那我試着拜一拜?你們幫我護法,小心周圍。”
“好,”
隋奕點了點頭,“不過師姐有個小建議,求姻緣的時候不能雙掌合十,不然左右手容易相愛。”
...師姐你夠了。
李昂将鐵盒放在旁邊,前踏幾步,來到高台前方,擺出叩拜架勢。
剛靠近佛像,李昂就發現那種似是而非的熟悉感愈發強烈,似乎這一切他曾經經曆過一般。
似曾相識?dejavu?
李昂朝佛像緩緩叩首,再起身時,
佛像中傳出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