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受阻的主要原因在于墨絲,急也沒用。
何繁霜看了李昂一眼,嘴角微微揚起,淡淡道:“需要我帶你飛一次天麽?”
“那還是免了吧。”
李昂搖頭苦笑,除了煉體之外,其他道途在達到巡雲境後,都能以各自方式,自由馳騁于天際。
幾乎所有修士,在晉升巡雲後,第一件事情都是一飛沖天,賞雲觀月,或是找個山頂一躍而下,俯沖穿過茫茫雲海,呼嘯掠過郁郁蔥蔥的樹冠。
這種自由飛行的感覺,是任何人造飛行器,如熱氣球、飛機等無法比拟的。
連性格淡泊如何繁霜,在開學前的幾天裏,也忍不住拉着李樂菱他們去學宮霞山上飛翔。
其實李昂現在也能利用念力和風符暫時飛起來,隻是飛行姿态沒那麽好看,使用墨絲生成羽翼的話,倒是能飛得很快。
将課本放進書包,李昂走出教室,沒有跟其他同伴去食堂吃飯,而是先去了趟學宮的刊物所。
剛走到蘇馮博士的辦公室門前,就聽到裏面傳來苦悶歎氣聲。
怎麽了這是?
李昂疑惑不解,敲門問道:“蘇馮博士在嗎?”
“在,請進。”
屋裏傳來蘇馮有氣無力的聲音,
李昂推門走進,發現蘇馮正躺在躺椅上,仰面朝天盯着天花闆,神情萎靡。
“日升你來了啊。”
蘇馮看到來者是李昂,朝躺椅後方努了努嘴,“茶和杯子在架子上,熱水在水壺裏,你自己泡下吧。”
“蘇博士伱怎麽了?”
李昂釋放念力,取來茶葉,随手給自己和蘇馮沏了兩杯茶。
“别提了。”
蘇馮坐直身子,捧着熱茶,氣呼呼地說道:“僧道辯經臨時取消,給我氣夠嗆。”
就爲這事兒啊?
李昂啞然失笑,蘇馮作爲學宮的理學博士,是出了名的讨厭宗教人士,對太皞山都不怎麽感冒。
每年他都會喬裝打扮,參加長安城的僧道辯經,在台下拱火,讓道長、方丈、祭司撕破臉皮争吵,最好能現場打起來
比如當着和尚的面砸爛佛像,對面氣憤不已的和尚們,指出佛祖曾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佛祖自己都反對設立佛像,這幫僧衆都是歪曲經典。
又比如辯經辯着辯着,突然上去給景教祭司一耳光,并聲稱景教先知曾言“有人打你的右臉,你把左臉送給他打。”
讓景教祭司不要介懷。
蘇馮對于這種缺德活動樂此不疲,如果能看見大師們互毆,第二天他走路都能飄起來。
今年剛出了邢州的亂子,現在但凡與鑒泉關聯密切者,都會被鎮撫司拉去審訊,
長安僧衆惶惶不可終日,其他教派的人士也忐忑不安,生怕鎮撫司将審訊範圍擴大。
在這種情況下,僧道辨經自然不可能辦得下去,蘇馮也就陷入了失望萎靡。
李昂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從書包裏拿出一份文章,放在蘇馮桌上,“蘇博士,這是我最近寫的論文,你看看。”
“哦?什麽題材的?”
提起論文,蘇馮可算打起了精神,快速翻閱了一下,眉梢不自覺挑起,“槟榔?”
“嗯。”
李昂點了點頭,“我看長安街頭有不少攤販、店鋪,都有在售賣槟榔,就去調查了一番,發現長期食用,其對人體的危害不亞于毒物。”
食用槟榔的曆史最早可以追溯漢朝,在魏晉時期盛行,當時的達官顯貴就将新鮮槟榔當做消食的零食。
問題在于,這東西屬于緻癌物,其所蘊含的槟榔堿會導緻口腔黏膜纖維化,進而引發癌變。
“唔”
蘇馮簡略看了一番,點頭道,“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叫其他博士幫忙審稿,沒什麽問題的話過幾天就能刊登出來。”
李昂現在是虞國醫學權威中的權威,是自成一派的學閥,根本不用擔心審稿時間太長的問題。
“嗯,多謝。”
李昂點了點頭,經過這幾年他不遺餘力地科普宣傳,民間總算養成了不喝生水,少吃或不吃蛇脍、魚脍,冬春季勤戴口罩等習慣。可喜可賀。
“對了。”
蘇馮想起了什麽,打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扁形木箱,“這是山長讓我給你的。他說你總是莫名其妙陷進異變裏,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防身。
另外也是對你救了邢州城幾十萬百姓的獎勵。”
“啊?”
李昂驚詫地接過木盒,正準備打開,
蘇馮連忙擡手制止道:“别,這是山長送給你的,你還是回家自己打開看吧。少個人知道,就少一分風險。”
“哦好。”
李昂收起木盒,放進書包,疑惑道:“山長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沒聽到過消息。”
“昨天夜裏回來的,今早又走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蘇馮撇了撇嘴,“他老人家越來越神出鬼沒了,啧,這麽雷厲風行怎麽不給我多批點經費。現在專利所都快吃不起龍蝦.
咳咳,我是說靈氣機和符闆的研究經費又快燒光了。”
您老騙經費騙得很娴熟嘛。
李昂眼角一抽,專利所作爲學宮最賺錢的機構,内部有着區别于食堂的堂食,經常做山珍海味,一些在專利所兼職的學長經常來蹭吃蹭喝。
李昂倒是吃不太慣,甯願去食堂。
他寒暄了幾句,提上書包就準備告辭,走到門口時,蘇馮突然問道:“日升,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你最親近、最信賴的人變成了妖魔,你會怎麽辦?”
嗯?
李昂疑惑地回頭看向蘇馮,後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昨天晚上做了個荒誕不羁的夢,夢見妻子兒女被異變同化,所以才有此一問。”
最親近信賴的人變成妖魔
李昂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會讓其做一張有關于心理與記憶狀态的試卷吧?
決定人的是人格而非其他。
如果心理與記憶沒變,那麽即使變成妖魔外表,也無關緊要。
如果心理與記憶徹底改變,那就再看看還有沒有救。”
“這樣麽”
蘇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有疑問。
待到李昂關門離去,走廊裏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蘇馮才表情複雜地長歎了口氣。
他拉開抽屜,手掌遲疑着,從抽屜最深處拿出一個卷軸。
他将卷軸在桌上攤開,上面是一幅畫。
畫中描繪着一座磅礴浩大、無比廣闊的地下城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