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确實是伽藍宗在靈台山的隐秘山門,時間則是在炀皇帝遇刺身亡的三個月後。
由于隋末朝廷橫征暴斂、窮兵黩武,亂局早已顯露,
眼下伽藍宗的方丈是了悟大師,住持是了難大師,兩位都是高僧大德。
他們深感伽藍宗作爲最富庶的宗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遂散财消災,
帶着一群門人以及虔誠可靠的香客,躲入了隐秘山門,開啓了守山大陣。
之所以要帶上數千名香客.除了這些人平時爲靈台山奉獻極多,可信可靠之外,
了悟了難兩位大師,也覺得這場隋末亂世可能會持續幾十年,乃至上百年。
如果亂世持續時間太長,躲在深山大陣中的伽藍宗門人說不定都熬死了,
禅宗子弟禁止娶妻生子,因此需要一些.信奉禅宗的平民,來生兒育女,
幫助傳承伽藍宗。
某種意義上,很像李昂異界記憶裏的諾亞方舟。
“好消息是,住宿在此處的香客接近八千人,其中有百餘名修士。而伽藍宗的僧人,足有近萬人,其中感氣身藏境以上的修士,超過八百人。”
在大齋堂用完齋飯後,李昂等人和其他香客一樣,來到院落中散步閑聊,在角落裏輕聲交談收集到的情報,
“了悟方丈和了難住持都是高手,
得益于富足的資源,伽藍宗守山大陣的範圍極廣,極其堅固,就算面臨燭霄修士的全力進攻,也能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食物、飲水一概不缺。”
阿史那阙特勤皺眉問道:“那壞消息是什麽?”
“堡壘無法從外部攻破,那麽問題隻會發生在内部。”
酒逢海幽幽道:“曆史上的伽藍宗可是被完全摧毀,屍首遍野,無人生還。這意味着如果我們不想辦法找機會逃出去,我們将無法回去,甚至死在這裏。”
“.啧。”
隋奕咂了咂嘴巴,無比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麽投入全部精力學了劍學,沒有去在額外學一門稽古學,
這樣說不定她之前也去過靈台山遺址考察,看看那裏有沒有自己的屍骨。
“逃?往哪逃?”
夏浚冷冷道:“守山大陣是雙向的,既要防止外面的人發現這裏,攻破屏障,
也要防止裏面的人逃出去——說不定會有其他宗門的内應,将這裏的位置透露出去,引其他宗門過來攻打。
且不提就憑我們幾個人,能不能沖出去,
隻要我們稍微展露點脫離靈台山的意思,就會成爲此地幾百名修士的公敵。”
“先冷靜下來吧。”
李昂擡手打斷了夏浚的抱怨,“總結一下我們目前的處境。我們是因爲大雄寶殿三座似魔似佛雕像的蘇醒,而被傳送到這裏的。
要想回去,我們先得弄清楚那三座佛像的來曆。
他們爲什麽會變魔蘇醒,又是怎麽樣讓我們回到三百年前,以及怎麽逆轉傳送的能力”
“各位,”
那位此前通知用膳消息的、名爲空我的年輕僧人走進庭院,對香客們朗聲道:“由于寺中人員衆多,今天輪到壬字一排的廂房香客,随我一起參觀遊覽伽藍山門。
由我來爲各位介紹山門中的各項規矩、禁忌,以及那些地點是謝絕入内的。”
壬字排.
幾人面面相觑,那不剛好是他們所在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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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宗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時期。當時佛教完成了第三次結集,大德摩诃勒棄多至臾那世界,臾那也就是漢地。伽藍宗與淨念宗,并列爲中原最古禅宗,所傳承的教義也最爲貼近佛陀本意”
“左右兩排是供僧衆休息靜修的禅房,
禅房以北,是監院、住持院、方丈院,
三院旁邊,是包括法堂、照堂、講堂、經堂在内的四堂。最後一個院落是我們的藏經閣。藏經閣的旁邊,就是供奉佛骨舍利的浮屠塔了。”
“各位可以經過長廊,直達藏經閣,借閱書籍。但請注意不要走入禅房或者監院、住持院等範圍,以免打擾僧衆修行。
浮屠塔原本是可以拜訪的,但前段時間出了點不方便告知的意外,因此暫時謝絕參觀。”
空我僧微笑着爲一衆香客講解寺内結構,在談到浮屠塔時,臉上表情稍微有些變化。
但很快他就調整了過來,繼續風淡雲輕地走在前方導遊,“各位請随我來,前方就是大雄寶殿。”
終于到了。
李昂衆人微不可察地對視一眼,混在香客之中,拾級而上,踏入大雄寶殿,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大雄寶殿的大緻結構,就和前不久看到的一樣。
區别在于,大殿兩側十二圓覺菩薩像的擺放位置是正确的,
并且大殿中間釋迦牟尼佛的前方,擺放着的并非三座佛像,而是四座。
多了一座?!
空我僧走在前方,微笑着輕聲道:“世間大雄寶殿供奉佛祖之像,都遵循一、三、五、七之原則。
通常五尊佛,供奉的是東南西北中五方佛,也就是大日如來佛、東方不動佛、南方寶生佛、西方阿彌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
然而我伽藍宗大雄寶殿供奉的,其實是一尊佛。
前方的四尊,是我伽藍宗的四位先賢。”
空我僧不急不緩解釋道:“先秦時期,禅宗大德摩诃勒棄多,穿越萬裏雪原與十萬荒山——當時還是百萬荒山,來到臾那漢地。
翻越荒山時,摩诃勒棄多遭受的傷勢太過嚴重,不久之後便與世長辭。
辭世前收了他收了兩人爲其弟子,正式揭開了中原禅宗的曆史。
那二位弟子,分别是伽藍宗與淨念宗的開宗祖師。”
空我僧頓了一下,幽幽歎道:“我伽藍祖師行走人間,收徒傳道,在中原傳播最初的禅宗教義。
當時在北地,有四頭妖魔,分别名爲訑、訛、厭、杌。
四魔不可一世、吃人如麻,周圍百姓廣受其害,
甚至當地國主,也無力鎮壓,隻能每年供奉三百童男童女,請求妖魔不要大肆殺戮。
伽藍祖師深感其惡,遂帶着四名最信賴的弟子,入北地,進深山,經連番大戰,終于殺死四頭妖魔。
但戰鬥餘波,也震塌了連綿山脈,令周邊近千名百姓不幸逝世。
伽藍祖師與四名先賢深感内疚,命令徒子徒孫隐去其姓名,不許傳頌事迹,
伽藍祖師更是連形象都沒能留下。
因此,這四尊先賢佛像,才會被擺放在伽藍宗的隐秘山門之中,外界山門中看不到。”
空我僧朝着佛像虔誠行了一禮,剛要再微笑介紹,隻聽啪嗒一聲,
一個穿着雜役服飾、滿頭白發、跛了一隻腳的中老年男子,在掃地時一不小心用掃帚撞上了供桌,将上面的香花、佛燈打翻,
佛燈燃油四溢,火苗飄搖,差點點燃了佛壇。
“南無阿彌陀佛!”
空我僧連忙一揮手掌,凝結空中水霧,熄滅了火焰。
“啊,啊。”
那名打翻佛燈的白發男子急忙蹲下,扶好了佛燈,焦急地比劃了下手勢,惶恐道歉。
“沒事。”
空我僧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勸慰這位口不能言的啞巴男子先行離開,去清洗下滿是油污的手掌。
似乎注意到香客們的疑惑眼神,空我僧解釋道:“他原本是伽藍宗的佃農,出了點事情變啞變瘸了,方丈憐他命運多舛、身體不便,準許他在寺中做些雜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