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的蘑菇雲緩緩擴散開來,天空中的太陽都在此時消失不見,所有在姜尚這攻擊之中存活下來的人,神情麻木的看向四周。
巨大的裂縫破開山體,一路朝着山腳蔓延而去,那往日山體上氣派無比的宮殿,也早已成了廢墟,整座龍虎山仿佛陷入了末日一樣。
咳咳咳……
雲中子披頭散發的望着山頂的方向,那往日屬于龍虎山權力巅峰的地方,此時早已消失不見,隻有那沖天的紅光和黑煙,預示着這裏曾經遭受到了何等的打擊。
“青兒……”
雲中子似乎才從那山頂的滅世景色中回過神來,口中輕聲呼喚到,可惜周身到處都是山體破碎墜落下來的石塊,哪裏還能找得到人。
“天地無用,搜神大法。”
雲中子舉目四望之下,無一人身影,對于妻子的關切之心,讓他不顧身上的傷勢,強行用出這找人的異術。
眼中瞳孔迅速擴大,不過眨眼功夫,這雲中子雙眼已經變得漆黑一片,一股微弱的波動朝着四周擴散出去,這平時不過是能随便做到的尋人異術,在此時卻讓雲中子渾身一顫,口中一口鮮血噴出。
那空氣中充斥的輻射,如同一道道利刃一般,讓雲中子這借用精神力量的異術,遭到了空前絕後的艱難處境,那無形的精神力量,在充斥整座龍虎山的強烈輻射下,如同赤身裸體來到冰天雪地一樣。
那強烈的割裂感,讓雲中子渾身瘋狂顫抖起來,口中鮮血不要錢一般從口中流出,但是尋妻心切之下,不顧體内本就嚴重的傷勢,強提一口氣。
“青兒!!!!”
随着一聲驚呼,雲中子眼中的黑色迅速消失,整個人朝着遠處瘋狂趕去,嘴中鮮血噴湧,但是雲中子似乎失了智一樣,隻知道一個勁的向遠處趕去。
一道巨大的裂縫從山頂延伸而來,其中火紅色光芒閃爍,而一塊山體破碎而墜落的石塊卡在裂縫中間,此時随着裂縫中熱氣上升,還有微弱的震動感頻頻傳來,那石塊随着山石的墜落而緩緩下沉。
雲中子從遠處的石頭上閃現而來,看着那昏迷過去的妻子,再也顧不得什麽危險,從裂縫邊緣一躍而下落在了石塊上。
那面如金紙,嘴角一道血線留下的身影,讓雲中子心頭一顫,緩緩蹲下了身子,這被雲中子喚做青兒的女子,披頭散發,身上的道袍早已千瘡百孔,随處可見的春光乍洩,手中寶劍早已斷成了半截。
這女子這幅慘樣不知道是因爲對手,還是因爲姜尚那從天而降的一擊,但是不管是何種原因,這女子都已經陷入了彌留之際,雲中子輕輕将這女子擁入懷中,那放在背後的手渡入罡氣。
随着雲中子體内爲數不多的罡氣被渡入,這女子體内傷勢被壓制,緩緩睜開眼看向那懷抱着自己的雲中子。
“雲郎……咳咳咳……讓你看見妾身這幅模樣,真是妾身的錯,你還是快走吧,妾身丹田氣海已經被破,恐怕命不久矣了,你還是快快離去吧,此地已經不宜久留。”
雲中子看着青萍子到了此時還在爲自己着想的樣子,整個人一把将青萍子抱緊,眼中淚水瘋狂閃爍。
“青兒,你放心,我會帶你一起離開的,龍虎山已經沒了,我們倆往後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生活下去,你不要睡,不要睡。”
那青萍子漸漸垂落的手,讓雲中子不敢松開懷中的身體,那始終不曾滴落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精神力量開始消散意味着什麽,雲中子比誰都清楚。
“青兒!!!!不!!!!”
仰天怒吼的雲中子,似乎感動了天地,那腳下的大地開始慢慢震動起來,就連頭頂那暗紅色的蘑菇雲,也開始慢慢卷動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暗紅色漩渦。
一道道暗紅色閃電開始閃爍,不知從何而起的大風,更是讓龍虎山上的這幅末日景象,愈加的讓人感覺可怕。
轟隆隆……
一道緩慢而又堅定的聲音,從山體内部傳來,聲音從起初的微弱到強大,伴随着強烈的震動傳來,山頂那被姜尚貫穿而下的熔岩坑洞中,随着紅光越來越強盛,最後一道岩漿噴泉出現。
姜尚從底部借助壓強的力量,将這坑洞内的所有岩漿噴射而出,雖然無法達到那大型火山一般的地步,但是這岩漿在内部強大力量的推動下,還是朝着天空中噴射而出,化作一道岩漿雨朝着整座龍虎山落下。
滾滾黑煙從龍虎山上下升起,占地方圓百裏的龍虎山,随着姜尚刻意推動出去的岩漿,整座山開始燃燒起熊熊大火。
毀滅一個宗門的傳承,莫過于直接放火燒山,雖然直接放火燒山有違天理,在明白了一些事後,特别是天命榜一事之後,姜尚雖然不相信這些業力的東西,但是道門祖師爺都被天雷劈死了,保不準他放火燒山多了也會被劈死。
如此一來,隻能迂回曲折一番,雖然是同樣的道理,但是姜尚花費的功夫還是要大過直接放火,這也是無奈之舉,正所謂知道的越多,明白的就越多。
站在那硬生生打出來的天坑邊上,姜尚擡頭看着那天空中的景色,這如同遭到核彈打擊一樣的景色,雖然有他借助百裏高空墜落動能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卻是他本身就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他能夠吸納這動能化作攻擊力,打出這毀天滅地的一擊,也算是從側面證實了他一直追求的極限肉身到底有多強大,這幅以往隻能在幻想中看到的景色,此時卻在他手中憑借實力出現,這是以往的姜尚不敢想象的畫面。
實力越來越強,似乎與他心目中手握日月的想法,也越來越近,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讓姜尚心中如同打翻了調料盒一樣,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五味雜陳。
駐足觀望這幅景色片刻,姜尚收回視線看向這龍虎山上黑煙滾滾的山體,岩漿的落下導緻整座龍虎山上已經燃起大火,那不曾逃出去的所有人,醒過來的還好,沒醒的全部被烈焰吞噬。
那耳邊隐隐傳來的慘叫聲和絕望的怒吼,卻不能讓姜尚動容分毫,他已經不知何時起變成了這幅鐵石心腸,對于人命的無視,對于生命的踐踏,讓姜尚也明白過來,他似乎已經不在屬于人了。
力量的獲得,意味着他就要丢棄一些東西,此時看來他丢棄的就是作爲人的身份,這是生命躍遷所必須要出現的問題,真正意義上走上高級生命的生物,不會保持着永恒的不變。
當你看待事物的視角發生了變化,也就不曾會保持住以往的本色,而所謂的人性也是一個道理,姜尚他與人這個物種已經出現了隔離,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
“清理幹淨,龍虎山弟子一個不留。”
幽幽聲音從山上傳遞而來,讓連夜趕來的胡光明神色一振,揮手打斷了營帳内其他人的交談聲。
“大人有令,誅殺龍虎山上下,你們分八路圍堵所有方位,務必誅殺一切逃離的龍虎山弟子,此事如果有什麽遺漏,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們,死隻是一個最簡單的選擇。”
營帳中的其他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向胡光明,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胡光明話頭一轉如此開口,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胡光明前後反差如此之大,最大的原因就是收到姜尚的訊息。
“謹遵大人令。”
心中雖有疑惑,但是所有人還是紛紛開口應了下來,對于姜尚的神鬼莫測也是有了幾分認識,這是真正的千裏傳音了吧,雖然還沒到那個地步,但是也已經相差不大了,山頂與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也有上百裏地了。
胡光明目送所有人從營帳離去,獨自來到營帳門口,看向那龍虎山山頂上空的黑紅色漩渦,姜尚那從天而降的一擊,胡光明可是親眼所見,這已經超出九州武學境界的實力,讓胡光明爲之神往。
臉上浮現如同朝聖一般的神色,心中對于押注姜尚後續席卷九州的計劃,也是極爲的感慨,他胡光明這一輩子做的最值得的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搭上姜尚的關系,第二件就是押注姜尚這席卷九州的計劃。
這兩件事獲得的東西,比他前半輩子加起來都還要多,雖然他已經在姜尚跟前失去了平等對話的資格,但是胡光明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是那種好面子的人,隻要利益足夠,沒有什麽是他不能丢棄的。
一道身影從空氣中浮現,将胡光明的視線擋住,來人身上的那股灼熱感,讓胡光明不用看都知道是誰來了。
“大人。”
九十度的彎腰鞠躬,代表了胡光明對姜尚的尊敬和信服,也是胡光明表态的一種表現,他非常清楚隻有時不時的表态,才能讓姜尚更加的重用自己,才能在後續計劃成功以後,坐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起來吧。”
看着心思依舊的胡光明,姜尚也沒有多管,相識這麽多年,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姜尚早已心中有數。
“謝大人。”
緩緩起身,讓過身子,将身後的營帳門口讓了出來,低着頭等姜尚從身邊走過,進入那營帳之中,胡光明才擡頭看向姜尚那背影,不過僅僅隻是注視而已,那股充斥在姜尚四周的灼熱輻射立場,就讓胡光明雙眼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淚。
眼中淚水不由自主的流淌而下,但是胡光明卻不曾移動眼睛,這種僅僅隻是看一眼就遭受傷害的程度,相比較雙眼微不足道的傷害,胡光明心中的震撼更加的強。
原來大人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
這句話幾乎是以一種無力的心情表達出來的,曾經那個他胡光明還能看清實力的人,不過是十幾年而已,卻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這種實力上的絕對差距,讓胡光明也不由自主的有幾分失落,任何一個練武之人都有一個登頂的心思,可惜姜尚的這種速度讓人看不到希望,有的隻是連追趕都沒法追趕的絕望。
話雖如此,胡光明也不是什麽善妒的人,失落僅僅隻是因爲出自練武之人的心理而已,但是更多的卻是慶幸和喜悅,姜尚的實力越強,這種席卷九州的計劃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門口胡光明的神色變化,讓已經在主位坐下的姜尚搖了搖頭,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過繁雜,總是會去思考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練會功夫。
心思他姜尚也不缺,但是這東西要去區分用處,自诩爲聰明人的不是腦子有病,那就是有幻想症,真正的聰明人是看透别人的心思,而不是去臆測别人的心思。
“進來吧,都過去十幾年了,你這喜歡想東想西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有變,今日龍虎山覆滅,你讓人取幾瓶酒來,陪我喝兩杯。”
營帳内姜尚的聲音傳來,讓胡光明猛的驚醒,連忙跪倒在地。
“大人,屬下不是有意的。”
看着胡光明這惶恐的樣子,姜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相比較以往随性的殺人,他已經成長了太多,也不會因爲别人的些許小事就動辄殺人。
“行了行了,都說了幾次了,讓你不要做這種姿态,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我這人性情如何,你也應該心中有數,快點下去取酒去吧,莫要浪費時間。”
“謝大人。”
整個人拜倒在地,胡光明就算明白姜尚說的是真話,但是也不敢真的如他所說那般做事,伴君如伴虎并不是一句玩笑話,如果他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一旦那天大意之下冒犯了姜尚,死,絕對僅僅隻是一瞬間的事。
目送胡光明離去,姜尚整個人斜靠在椅背上,心中思緒翻湧,現在整個天下的局勢到了這個地步,除去朝廷已經沒有勢力還能整出幺蛾子。
而朝廷,想到這姜尚思緒一頓,從他走過來的幾個世界來看,朝廷這個體系雖然有時候不顯山漏水,但是其中蘊含的能量卻讓姜尚不敢大意,他每次吃虧皆是吃在朝廷手裏。
朝廷朝廷,這個九州世界的朝廷也同樣深不可測,布局如此之久,多少暗樁前赴後繼的前往朝廷所在的中州,除去那些不重要的城池,中州真正的大城卻一個都沒有滲透進去。
看似已經衰落不堪的朝廷,對于州府内的大城有着難以想象的掌控,這是這些松散的宗門所不能比較的地方,這種手段都有意無意的預示着朝堂有能人。
而除去這些沒能滲透的大城,對于皇城不說一無所知,但是姜尚他們也知之甚少,其中暗樁滲透的難度幾乎達到了寸步難進。
那人口上千萬的皇城中,原本依照姜尚的想法,雖然可能無法混入皇宮之中,但是皇城應該沒有問題,但事實證明姜尚的想法大錯特錯,暗樁滲透進去幾乎就是不到幾天就會被找到擊殺。
而外圍的暗樁也在姜尚第一次來到青州時,被胡光明告知已經被全部清除,雖然後續還在調動人手,但是對于朝廷的情報能力,他們隻能保持一個大概的信息情況,卻無法得知準确的消息。
外面腳步聲傳來,讓姜尚回過神來看向門口,胡光明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劉雲平和雲開河二人,二人手中皆是用罡氣托着五六瓶酒水。
一進營帳,見姜尚看着門口,胡光明接過一瓶酒連忙上前開口。
“大人,這些酒水是這二人特意爲您從别的州府帶過來的,我見他二人有心了,就帶二人過來見見大人。”
“嗯,有心了,下去做事去吧。”
劉雲平與雲開河二人将手中的酒水一放,對着姜尚行了一禮悄悄退了下去,這酒可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喝的,姜尚手底下如此多的高手,真正收到他默許有資格與他喝酒的,也就隻有胡光明一個人而已,這二人那有資格與他喝酒。
晶瑩剔透的酒水被倒在琉璃杯中,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胡光明将酒水倒好,這才雙手托着酒杯送到姜尚前面,接過這大秦世界都不曾喝過的仙釀,輕抿一口,姜尚這才示意胡光明坐下。
雖然姜尚已經收束身上的一切力量波動,但是生命階層的壓力還是讓胡光明有點喘不過氣來,随着時間流逝,姜尚身上的質量也在持續的增強,導緻他無時無刻都在朝四周散發一種擠壓感。
這種自然而然散發的力量,是一種質量引起的空間效應,姜尚此時這已經不知道有多強的肉身,就如同一個石子落在一張鋪開的布料上,讓這布料自動被壓出一個凹坑,而這布料就是空間。
姜尚雖然沒有研究過這些東西,但是随着實力的變強,他确實已經可以感受到無處不在的空間,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讓姜尚找不到詞語來描述,如果硬要說,這空間就跟無數紙張一樣,而他們的所有動作就如同紙張上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