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簽約儀式,沈興業根本就不想參加,可是兒子沈林信誓旦旦的保證,這個簽約儀式進行不下去,他這才來了。
坐在椅子上,聽着陸長有抑揚頓挫的講話,沈興業心裏很是郁悶。這個陸廠長,這心胸也太小了,這麽記仇,分明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老兄,我早就提醒你了,甯可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你看這陸長有,這家夥格局太小了!”老秦坐在沈興業的旁邊,悄悄的耳語道。
坐在沈興業四周的其他人,此時都沒有心思和沈興業說話。作爲鋼鐵總廠的中層,但凡廠裏有絲毫風吹草動,他們是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李廠長依舊是執掌一切,但是陸廠長這次有大功勞,正是春風得意的高光時刻。
他們雖然是中層,但是面對陸長友,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怎麽可能不識時務,觸這個黴頭呢。
而老秦則不一樣,老秦已經去了清水衙門的研究室,正所謂無欲則剛,也就不在乎其他了。
沈興業看着滿臉笑意的老秦,無奈道:“嘴長在他臉上,随他怎麽說去吧!”
老秦點頭笑道:“嗯,你這心态挺好,反正已經被免職了,接下來就是退休。”
“就算他陸長有對你再不感冒,也隻能嘴上發發脾氣,其他的,他也幹涉不了!”
就在兩個人說悄悄話的時候,就見幾輛吉普車,順着彩旗,緩緩的開了過來。
正在講話的陸長有,随即結束了他對沈興業的攻擊,大聲的道:“各位,咱們鋼鐵集團公司的領導和市裏的領導,也在百忙之中親自莅臨我們的簽約儀式了,等一下領導下車的時候,我們一定要用自己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各位領導的到來。”
“我希望各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展現一下我們鋼鐵總廠工人的形象。”
說完這些,陸長有立馬下台,朝着吉普車停靠的位置跑了過去。三兩步之間,他就已經沖到了第一輛小車的前面,把手搭在了車頂。
當一個五十多歲,頭發有些花白,穿着褐色中山裝的男子從車裏鑽出來的時候,陸長有面露喜色,眼前一亮!
這是在鋼鐵集團公司排名第三的大領導,也是主管他們鋼鐵總廠的直接領導馮有爲。
“馮總,歡迎歡迎,您在百忙之中能夠過來,真是我們的榮幸,我代表全廠幹部職工感謝您!”陸長有雙手緊緊的握着來人的雙手,使勁搖晃了幾下。
馮有爲拍了拍陸長有的手背道:“陸廠長啊,這次你幹得不錯,親自去考察了設備,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新設備的引進工作落地,幹得很好嘛!”
聽着集團主管領導的誇獎,陸長有立正稍息,恨不得給領導直接敬個禮,激動不已道:“馮總,感謝您對我的支持鼓勵,這都是應該的。”
“李廠長已經去接竹田會社的代表了,臨出發的時候,讓我代表他,先向您彙報一下這一次新設備的引進工作。”
“現在,距離正式簽約,還有半個小時,各位領導一路辛苦,還請移步小會議室,休息一下。”
馮有爲看着四周彩旗飄展的情形,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鋼鐵總廠是他直管的企業,能夠做出這等的成績,他臉上也是有光的,和陸續下車的市裏領導打了個招呼之後,馮有爲就在陸長有的帶領下,來到了鋼鐵總廠的小會議室。
小會議室的茶水早就準備好了。這方波元的接待水平越來越高了,每張小茶幾上面,甚至放了一個小托盤,規規矩矩的放了一個小小的豆腐塊兒。
陸長有事先來過一趟這小會議室,事無巨細,全都按流程模拟了一遍。當初看到這小豆腐塊兒的時候他還有點奇怪,用手一摸才知道,居然是讓領導擦手的熱毛巾。不由得暗暗稀奇,這小方把細節處理得如此到位,真真的算是一個人才!
按級别來說,方波元在這小會議室内是沒有位置的,可是陸長有看他順眼,就讓他留下來做服務工作。
“領導,我先給大家彙報一下這次引進設備的基本情況。”輕咳一聲,陸長有就拿出了一份寫在紅色稿紙上的文件,抑揚頓挫的念了起來。
這文件中,不但有二車間引進設備的基本情況,而且還寫了他陸長有在引進設備的過程中,做了很多細枝末節的工作……
把這一切講完,陸長有朝着坐在會議室邊上的鍾田陽看了一眼,然後沉聲的道:“對于這次引進新的設備,我們鋼鐵總廠領導班子,有着堅定的信心,和大無畏的氣魄。”
“對于任何阻撓這次新設備引進的人,我們都要勇敢說不,對于任何……”
說完這些,他話鋒一轉道:“當然了,我今兒也要給各位領導承認一下錯誤。爲了确保廠裏的決策得以順利執行,我本人,也幹了一些得罪人的事情!”
“比如,在引進設備考察的時候,一個和我關系不錯的老同志,五金機械廠的老廠長,現任二車間籌備組的副組長沈興業。”
“他是我推薦的人,在二車間建設的過程中,我覺得他是一個有經驗、有能力的老同志,所以不顧廠裏的反對,親自推薦他成爲了二車間的籌備組副組長。”
說到這裏,陸長有的眼睛中,露出了一絲凝重:“對于這位老同志,我心存期待,深懷厚望,我希望這位老同志能繼續發光發熱!”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沈組長思想僵化,本人更是固執己見。”
“不顧我們這些考察人員的集體結論,通過自己的主觀臆測,執意認定這竹田會社的設備有問題,說是翻新的。”
“對于不同的意見,我是虛心接受,可是在經過再次調查之後,依舊沒有發現這其中有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沈興業還固執己見不說,還嚴重影響了我們和竹田會社的談判。”
陸長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出現這樣的結果我很痛心,但我還是按照原則,做出了決斷,請求總廠領導班子,免除了沈興業的全部職務。”
“從個人感情上來說,我不希望讓沈興業受到這樣的責罰,但是爲了鋼鐵總廠,我不得不下定這個決心。”
“因爲我知道,如果我不下這個決心,那麽我得罪的,就不是一個沈興業,而是整個鋼鐵總廠所有員工,對于我這個副廠長的信任。”
陸長有的聲音,越加的慷慨激昂道:“我後來專門找了一趟沈興業,告訴他,他可以罵我,但是他不能阻攔我們鋼鐵總廠的發展,不能成爲鋼鐵總廠的罪人!”
鍾田陽的嘴角撇了撇,冷哼了一聲,心說這個陸長有,還真不是一般的臉皮厚,你和沈興業,真有這般的交情嗎?
你說這話,自己的良心不痛嗎!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熱烈的掌聲,在會議室中響了起來。
方波元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着陸長有,他覺得自己和陸廠長相比,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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