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的吳禦醫頓時頭皮發麻,總感覺有一把無形的閘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時都有可能會砍下去。
他苦哈哈的想着怎麽正好今天就是他在太醫院值日,若不然,也不至于會被這閻王逮住,到這裏來受苦…
這墨将軍不愧是在戰場上厮殺多年的戰神,這氣勢實在是駭人啊!
“我待會開一些調理身體的方子,隻是夫人這身體受不得刺激,更受不得累,子嗣方面,十分的艱難…”
其實這句話已經是非常的委婉了…
不隻是艱難那麽簡單,這位新進門的将軍夫人若是想要子嗣,怕是會要去半條命。
墨白目光很冷,并不是他很喜歡小孩,隻是,他迫切的需要一個與嬌嬌血脈相連的孩子,才能讓他心裏的刮着嗖嗖的冷風的大洞稍微填滿一些。
一個他與嬌嬌共同的孩子,方能給他一些的安全感。
“子嗣…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各種名貴的藥材任由你開,隻要能夠調養好内人的身體,哪怕京中沒有,我都會想盡辦法去天下尋回來。”
吳禦醫秉持着醫者仁心的想法,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說實話。
“夫人的身子太過虛弱了,恕老夫直言,便是再珍貴的名藥,于夫人而言,并無好處,治标不治本,至于,子嗣方面…唉,以夫人的身子根本撐不到十月分娩之時。”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強行要子嗣,那必然是…一命換一命!
墨白心涼,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冰窖,冷冷的看向吳禦醫,“吳禦醫這是在詛咒内人嗎?”
吳禦醫被他身上的壓迫感壓得擡不起頭來。
他突然憶起這段時日裏,京中流傳着墨将軍對這位新進門的夫人十分看重的流言。
如芒在背,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他知道以墨白的性格,一怒之下很有可能會将自己砍了,但作爲一個禦醫,他必須要對每一個自己看診過的患者負責任。
“夫人如今這身子怕是活不長久,便是好生照養着,最多隻能多活上幾年,絕不可再像今天這般情緒激動,刺激過度,每吐一次血就要損耗夫人的一段壽命。”
他剛才爲軟嬌嬌診脈時,都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一個嬌嬌弱弱,置身于後院的婦人,他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麽原因讓軟嬌嬌深受重傷。
這種嚴重的内傷,隻有像墨…将軍這種高手出手,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墨白眼底頓時席卷起了狂風暴雨,嗜血的瘋狂,仿佛恨不得全天下都爲軟嬌嬌陪葬的詭谲笑容。
他冷冷一笑,“你若是治不好我夫人,那吳禦醫也别想活着走出将軍府。”
吳禦醫雙腿一軟,差點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他一把年紀了,還要受這種刺激。
“墨将軍,并非老夫不肯施救,實在是因爲夫人此前受的内傷,已經震斷了她的五髒六腑,能夠撐到現在已然是奇迹了。”
墨白懶得和他廢話,二話不說的從旁邊的侍衛手中抽出了他的佩刀,手中的劍直指吳禦醫,冰冷的刀鋒架在吳禦醫的脖子上。
“一句話,行還是不行?”
那般薄涼淡漠的目光仿佛在無聲地對他說,你要是說不行,我現在就砍了你。
吳禦醫吓得自然是連連點頭。
這個時候就算是不行,也得硬着頭皮上啊!
墨白冷冷勾了下唇,戰場上的煞氣凜然此時此刻全然的釋放了出來,涼薄冷漠到了讓人心驚的地步。
“治不好,你就得跟着死。”
吳禦醫吓得腿都軟了,眼看着墨白進了屋子,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氣,直接軟倒在了地上。
死裏逃生的呼出一口氣。
墨白越過屏風,望着半躺在床上眉目如畫,臉色有些蒼白的軟嬌嬌。
他知道軟嬌嬌的身體狀況肯定不如之前,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居然已經差到了這般地步。
墨白在軟嬌嬌的面前,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至少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端倪來。
他一掀長袍,動作很輕的在床榻邊坐下。
動作輕柔的撫了撫宴嬌額邊的碎發,“太醫說你的身體狀況很好,沒什麽事,隻是暫時受不得長途奔波,我們去邊境的日子需要緩緩了,等你身體調養的好些了,我們再去?”
軟嬌嬌眼神微閃,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一抹幽光。
既然身體沒什麽事情,那爲何要延遲去邊境的時間呢?
看來,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淺淺一笑,溫順的裝作什麽也不知的點頭,“好。”
*
軟嬌嬌生病的這段日子裏。
墨白直接罷朝,也不知道他和龍椅上的那位皇帝究竟是如何說的,居然答應了他推遲時間,去邊境的事情。
“我能不能不喝藥?”軟嬌嬌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藥,怏怏的看向他。
“嬌嬌,聽話。”墨白目光灼灼。
軟嬌嬌滿心無奈,她不是裝的,而是真的不喜歡這黏糊糊的黑色藥,尤其是一連喝了幾天,每日三餐用完飯後便要喝藥的情況下。
感覺舌頭都要麻木了,吃什麽都是苦的。
“我的身體我還能不清楚嗎?我真的好了,不用再喝這藥了。”軟嬌嬌瞪了他一眼,将他端到面前的藥碗輕輕推開,這次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妥協了。
這藥苦得讓她忍不住懷疑人生。
墨白聲音低沉好聽,“聽話,嬌嬌,你身體好了,我們才能盡快出發去邊境,你不是想策馬奔騰在草原上嗎?”
軟嬌嬌一想到在邊境無拘無束的日子,就不由得有些心動了,咬了咬唇。
視死如歸的從他手中奪過藥碗,仰頭,一碗藥,一口喝下。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墨白側身,聞言,将碗擱置在桌台上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戾氣,很快便被他很好的掩下眸子,面對她,淡淡一笑,“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出發。”
軟嬌嬌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顧自的喃喃道,“說來奇怪,往日裏京城的冬季,我感覺不怎麽冷,現在就算是每天待在屋子裏,燃着地龍銀碳,還是覺得渾身發冷,整個人像是浸在了寒冷的水裏,手腳冰冷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