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就算放心安國公,也不放心宮外的老女人們,萬一阿弟頂不住勾引,最後動手趕人的還不是她?
穆地主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此時宮中沒人需要她操心。
她又是鬧,又是逼迫皇上,已是惹皇上不大痛快。
皇上需要孝子的名分,未必敢對她不孝,後宮的寵妃們能在皇上的默許下,稍稍爲難她這個老太後。
她以前仗着是太後沒少整治皇上的寵妃,絕不能給寵妃們報仇回去的機會。
老太後收拾衣服準備出宮去住一兩個月,等皇上緩過這口氣,她再回來繼續做高高在上想怎麽整治寵妃就怎麽整治寵妃的皇太後。
這麽多年,她不願委屈自己。
太醫把太後的要求轉達給皇上,含蓄的奏請皇上:
“娘娘出宮居住調養,對太後娘娘的鳳體很有好處。”
“娘娘說過,趁此機會去道觀,去寺廟,去一切能爲皇上祈福的地方祈福,懇請神仙,佛祖保佑陛下。”
皇上無奈搖頭苦笑,“母後想出宮去尋舅舅,朕還能攔着不成?叮囑母後身邊的奴才仔細伺候着,千萬别讓母後累着了。
母後要不去寺廟,要不去道觀,别一起拜了,見廟就磕頭,招惹神仙或是佛祖記恨,嫌她不夠誠心。”
“娘娘說,當年您遇見危險時,她就是把所有能拜的地方都拜了,佛祖或是神仙已經習慣了娘娘禮拜的特色。
她曾爲還願,三月不吃肉,三月不同安國公——”
慈甯宮的女官臉頰有點紅,低聲說道:“娘娘是偏心閩王殿下,那是因閩王不如皇上,她才多操心。
對陛下也是疼愛的,隻是陛下不需要娘娘,娘娘——也不好多說,畢竟她還是生氣安國公的事。”
“朕知曉母後的心思。”
皇上心中殘存的一絲不悅散去,“明早母後出宮時,朕親自相送。”
女官屈膝告辭,皇上看到朝臣上的折子,笑容淺了不少。
他原是打算大皇子出征前就冊立太子,朝臣借着監天監沒算出吉時上奏,最近這段日子不适合冊太子。
皇上相信天意吉兆,又重視穆晨,也不好随意選定一個日子冊太子。
隻是他懷疑有人在背後操縱此事,就是阻止他冊穆晨爲太子。
爲此,他下令懸廷司同錦衣衛聯合徹查,剛剛他們分别上報,并沒有發現任何人阻止冊立太子。
是他多疑了嗎?
昭陽殿,楊妃看着自己的手掌,唇邊勾起一抹淡笑,擡起手掌做了個扇耳光的動作,随後又放下,如此反複幾次。
楊妃輕哼:“總算出了一口氣惡氣,你想放下,我還不答應呢。”
她撫摸着打穆地主耳光的手心,就他過得苦?她知道阿陽兒時的遭遇,又何嘗不心痛?
“蠢東西,我脫身去了西涼,豈不是楊家再沒有翻身的餘地,他在西涼等我,我若是孤身一人逃難尋求庇護——我現在就是西涼王妃了。”
穆地主蠢透了!
她隻想做皇上同王爺羽翼下的女人,何不從了穆北玄?
以她的手段,加上穆北玄既自卑又自大的性子,未必不能徹底迷住他,生下他的兒子繼承皇位比她現在要走的路輕松許多。
也更符合至今記得楊家恩情的朝臣百姓們的期望。
可那不是她的期望。
“娘娘——”門口的宮女輕聲喚道。
楊妃把自己關進寝殿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是她打了穆地主,怎麽反而是娘娘生氣自閉。
“别同我說穆北玄送了禮物過來,本宮讓你打聽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娘娘神機妙算,皇上派郭公公送江氏去了萬平行宮禮佛。”
女官輕聲回道:“皇上準了太後娘娘出宮去行宮調養鳳體,而淮陽王——不,該稱閩王殿下,他厚着臉皮住在靖王府。
聽說閩王殿下到靖王府就病倒了,高熱不退,直說不要剝皮……太醫說他受了刺激,又急火攻心,病情危險,不适合移動。”
楊妃捂嘴掩飾偷笑,“穆地主就不怕一直示弱最後真成了個病秧子?!”
“……奴婢覺得有靖王殿下照顧他,閩王成不了病秧子。”
“是啊,誰家病秧子能……”
楊妃不再繼續拆穿穆地主的秘密,她有把握身邊的人沒有穆北玄的人,相信他們的忠誠。
萬一走露了一絲風聲,加重穆北玄的懷疑,穆地主同阿陽都得麻煩纏身。
夕陽之下,皇宮更顯得巍峨壯觀,肅穆貴重,整座皇宮猶如處于金黃光暈中,高于塵世,位于九天之上。
楊妃輕聲吩咐:“讓本宮的人動手吧,靖王那邊不用再擔心,他很忙的,沒空再去爲穆晨操心了。”
“是,主子。”
“本宮倒要看看,穆晨出征受阻,穆北玄還怎麽以天命所歸的嫡長子身份冊他爲太子!”
爲了不讓穆晨出征前就成爲太子,楊妃,二皇子,三皇子可以說是一起發力了。
本來穆陽能阻止,可穆陽被穆地主投喂放松警惕,又分心追求雲薇,再加上金太傅等穆晨支持者對穆陽的排擠,穆晨如今還沒發現其實太子的位置于他并不是闆上釘釘。
楊妃不反對穆晨做太子,總歸她最後是要掀翻穆北玄的,誰坐太子都坐不穩。
可她很反感穆北玄以太子戰功卓著,征伐天下有功,維護百姓有功,甚至以天命所歸爲借口,冊穆晨爲太子。
真正的定鼎江山,戰功卓著,抗擊北蠻有恩百姓的人是穆陽!
若是穆晨爲太子是因爲他有個做皇帝的好爹,又幸運成了穆北玄的嫡長子,楊妃不會在冊立穆晨爲太子上多費心思。
頂多就是讓人在二皇子等人身邊煽風點火,她願意看到穆北玄的兒子們禍起蕭牆,看着穆北玄頭疼。
靖王府,穆陽略帶幾分愁容送走給三叔診脈的太醫,再邁步走進三叔休息的屋子後,愁容立刻化爲憤怒。
穆地主盤腿坐在床榻上,兩個膝蓋放着兩個盤子,一裝點心,一裝鹵味,他左右手齊用,吃得極爲開心。
動作不夠文雅,并不顯得太粗魯。
“阿陽吃嗎?”穆地主将手中的雞爪子向穆陽展示了一下,“入宮前,我就下鍋了,味道剛剛好,特别入味。”
穆陽:“……你不覺得自己放縱得太厲害?”
“怕啥?皇上對我的懷疑已經去了大半,我頭上頂着綠油油的帽子十幾年,沒人會覺得我有大志向。”
“人如其名,我就想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小地主,養貓逗狗,自娛自樂。”
“可惜,你做不到。”穆陽抿了抿嘴角,“穆凰舞兄妹的生父……阿爹饒了江氏一命,她身上有秘密,最有可能就是強了她的人……是阿爹所需要的人。”
“一道真氣罷了,沒啥太大用處。”
穆地主啃着雞爪子,随意吐雞骨頭,咋吧咋吧嘴道:“她一身後造媚骨,雙修她不夠格,就是個爐鼎的命,被有心人采補個一兩次,她人就廢了。
“反倒是——你未來嶽母,你得看好了,别被卡在武道瓶頸上的人發現她。”
穆陽睜大眼眸,“你買了許多屍體,就研究這?”
“還有不少東西,我以後慢慢教給阿陽,隻要你肯學,我可以親自教你研究人體,阿陽,世間萬物最不可思議不是武道,也不是财富,是人體呀。”
穆地主繼續啃雞爪子,絲毫不覺得惡心。
穆陽自愧不如,輕聲說道:“給你戴綠帽子的人是誰?”
“阿陽要爲我報仇出氣嗎?”
穆地主入宮一趟之後,徹底抛下了往日的包袱,自我放縱。
他看透了許多事,更加珍視穆陽等真心關心自己的人。
“你猜。”
穆陽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看在三叔給自己做魚吃的份上,他就不能讓羞辱三叔的奸夫逍遙。
穆地主意味深長笑道:“你有此心我很感動,看看我都快流眼淚了。
“可是阿陽,我是男人,那個人膽敢一而再再而三把我當作蠢貨,羞辱我——我讓他死得其所沒毛病吧。
他眼見我借他之力邁入半步宗師鏡,他應該是被我氣死的吧。”
穆地主語氣有點不确定,努力回憶道:“反正他被吸幹了,吐了好多血,氣得臉都白了,然後我打出了半步宗師的一拳,沒對着他打,結果我向他報喜時,他睜着眼睛死不瞑目。
後來我又用他的屍體做了許多研究,沒辜負他練武多年,八品巅峰高手的身份。每年我都會去祭拜他,說一說我又從他屍體上得到多少的研究成果。
“恩,他是個好人。知道入八品的武道高手難找,我若是出面擒拿的話會爆露自己,于是甘願送上門給我研究。”
穆陽喉結滾動,幾番運氣後,緩緩開口:“你不怕他的親生兒女尋你報仇?”
“我同他們一直不親近,隻教過他們爲人的準則,倘若他們尋我報仇,證明他們不是人,我料理了他們,也不會虧心,若是他們放棄仇恨,我不會追着他們斬草除根。“
淮陽王擦了擦手指上的油膩,笑道:”阿陽會保護我的,對吧。“
穆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