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薇肯幫徐青在萬娘娘面前說兩句好話,頂得上徐青訴衷腸一萬句了。
“您不怕王爺怪你?王爺不太看好他,覺得他配不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親兒子都影響不了親娘改嫁,我同他說過了,萬阿娘前半輩子爲這個活,爲那個活,不曾真正爲自己活過。
阿陽如今已能撐起萬阿娘頭頂上天了,萬阿娘可以随心所欲,真正抛開一切,隻爲她喜歡。
至于般配……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認爲的般配就未必是恩愛夫妻。
在世家貴女們眼中,我配不上阿陽呢。
可我們就是最适合的夫妻,再沒有比我們更恩愛的夫妻。”
李侍衛嘴角隐晦的抽了一下。
每次都爲靖王妃的強大自信震撼到。
也是,能在靖王面前保持自信,不曾自卑自輕的人的确是最适合王爺的女子。
除了靖王妃之外,李侍衛沒見過還有誰在靖王面前不曾自卑過。
哪怕連皇上都有過啊。
楊皇後也曾經納悶都是一樣用楊家家規約束自身,穆陽做得就是比她更好。
楊少主若不是自認比不過尚未及冠的少年穆陽,也不會直接毀了他。
“我勸我娘改嫁,尋找自己的幸福,不用再我挂心,我把萬阿娘當婆婆。盼着她能同我娘一樣,甚至希望她比我娘過得更好。
能讓她動心的人未必是徐青,她也未必學着我娘在找一個知心人,她怎麽舒服怎麽過。
……其實她比我娘吃了更多的苦,我親爹是在意我娘,不能說皇上對她無情,隻是這份情太薄太淡。
皇上哪是娶個媳婦,是給私生子找個了奶媽,給老太後找了幹活的幫手,給自己找了個女管家。”
雲薇氣鼓鼓的,“倘若彼此有情分,他肯專一,這些也不是不行,畢竟也都是妻子的責任,可皇上……真是傷了萬阿娘的心。”
“前面就是徐府,看樣子好像徐青在府上。”
李侍衛生硬轉移了話題,靖王妃敢說,他不敢聽。
他隐隐覺得皇上對萬娘娘不地道,但是他無法似靖王一般感同身受。
李侍衛上前叫門,側門開了,管事打扮的人看到李侍衛稍稍一愣,待看到李侍衛身邊的美婦後,睜大了眼睛,“靖王——妃。”
管事常年跟在徐青身邊,見過雲薇,知道靖王妃在靖王面前說一不二,也見過靖王背着靖王妃溜彎兒。
外面傳說靖王妃遲早失寵,管事對此一直嗤之以鼻,期盼着他們被靖王狠狠打臉。
“你主子在家嗎?”
雲薇邁步走進徐宅,在不在的,隻要她到了,以徐青的聰明很快會現身。
徐青一直想親近她。
徐青更願意給靖王妃效力。
靖王不大喜歡他靠近萬娘娘,靖王妃偶爾會給他行點方便。
“在的,在的,主子剛回府,您看這不是巧了嗎?您早到同遲來一會兒,主子都不在。”
管事殷勤極了,彎腰伺候着雲薇進入正堂,“主子去了後院拿一些換洗的衣服,這幾日主子一直都在莊子上忙着……忙着靖王殿下交代的事。”
“哦,原來阿陽把水泥的制造交給了你主子。”雲薇不在意挑起眉梢,“正好我也問一嘴水泥配置好了沒,伱主子若是配料上有不懂之處,可以向我請教。”
言下之意,水泥方子是雲薇給穆陽的。
管事到連連點頭,“按照王爺标準制成了一批,主子讓人使用,真真是堅固極了。
有這東西以後修建堤壩再不用犯愁扛不住河水沖擊。奴才親眼看過後,隻覺得水泥——是天上神物。
唯有靖王……”
“咳咳……”李侍衛咳嗽兩聲,管事連忙改口:“神物隻有王妃殿下知道,您仁慈将神物拿出來造福百姓。”
“嗯,這東西吧,其實卷毛比我更懂。”
“……”
管事看向李侍衛,自己該怎麽接口?
李侍衛垂頭說道:“王妃的意思,卷毛是天上神仙,二郎神身邊的哮天犬,跟在神仙身邊,見識比凡人廣得多。”
“噗嗤,卷毛可比傳說中哮天犬厲害,你拿哮天犬對标卷毛,仔細他生氣咬你哦。”
“能被犬神咬一口,留下點疤痕,我三生有幸,以後對我兒子有得吹。”李侍衛眼睛亮亮的,“别得狗是咬人,犬神那不是咬人,是給屬下賜福了啊。”
當卷毛被神話後,别說咬李侍衛一口,就是卷毛的飯盆都有人想着拿回去供着。
卷毛掉下的毛都能賣出一根十兩銀子!
而且有價無市,因爲卷毛很少掉毛的。
站在門口的徐青聽後有點牙疼兒。
雲薇入府後他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立刻抛下收拾衣服同銀票向正堂趕過來。
徐青邁步進門,對靖王妃行禮,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眉眼端正的李侍衛。
看起來正派嚴肅的人這麽舔卷毛?
不過,卷毛若是哮天犬轉世,靖王莫不是二郎神下凡曆劫?!
在當世的神話故事中,二郎神絕對是人氣極高的神仙了。
二郎神面對玉皇大帝是唯一一個聽調不聽宣的神仙,還是玉帝的親外甥……正宗的皇親國戚。
卷毛最開始跟着是靖王妃?
那不重要,總之靖王殿下絕對來曆不凡。
徐青說道:“不知王妃殿下尋在下有何事?聽說您是打算在齊家宴請貴女們?我可以爲您提供一份單子,說一說幾家貴女的性情。”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雲薇後,說道:“裏面裝了兩支鳳钗,其中一隻給萬娘娘,另外一隻給王妃殿下。
都是江南的新式樣,同北地不大一樣,王妃戴上後足以讓她們不敢小看您。”
雲薇打開盒子看了一眼便分出那個是給自己的。
鳳钗精緻得能當傳家寶,在小小的鳳钗上雕刻出來的鳳凰仿佛每一片翎羽都栩栩如生。
她不由得贊歎工匠的手藝。
“我來找你不是爲了宴請貴女的事,我都是嫁給阿陽的人了,不需要再去豔壓尚未出閣的貴女們。”
雲薇話這麽說,大大方方收下盒子,笑咪咪反問:“我需要去證明嗎?”
拿下靖王穆陽,足夠雲薇牛逼好幾年的。
徐青對靖王妃的奇思妙想早有察覺,依舊無法相信靖王竟然傾慕上一個厚臉皮的女子。
不怪外面頂着靖王的壓力傳靖王妃的‘壞話’。
靖王妃同大多數人認知的賢妻很不一樣。
“我來找你也不是爲了宴請的事,如今該是她們那些貴女想要了解我,千萬百計讨我另眼相看,甚至讨好我。
我不同意,她們誰都無法做側妃。
其實她們誰都不适合做側妃,再讨好我都沒用,因爲我從來沒想過給阿陽找個小妾回來。”
“我知王妃不會讓側妃進門,各家嫡脈貴女性情不一樣,王妃提前有安排的話,可以通過我給的消息側重一二。
比如吳胖——吳叔家裏的女孩子中有一個擅長經營,盤賬上極有天賦,算盤珠子打得很好,比吳專門請來經驗豐富的賬房先生更精通。
她對收支很敏銳,簡單的賬本幾乎不用算盤珠子,她就可以盤得明明白白。”
“哦。”雲薇點了點頭,“你同吳家熟悉,不然不會主動提起他家的女兒,吳家家主是挺胖,我到是沒怎麽聽過他的名。”
“他不如齊家,不如其餘幾家主事人名聲顯赫,我确實同吳叔交情更好,不過主動提起他家女孩子,是想着王妃能用得上。
吳叔對這個女兒很頭疼,給了她一點點生意本想讓她知難而退,可她竟然僵持下來了。
鋪子的生意并沒擴大多少,可她不和其餘貴女的行事,吳叔并不太喜歡。
擔心她太過獨特嫁不出去,倘若不是靖王南下,我同吳叔說了靖王妃的事,吳叔不會繼續再縱容她經商盤賬了,反而督促她做一個标準尊貴的名門貴女,甚至想讓她盡快嫁人……”
徐青停頓了一會兒,再開口解釋:“并非吳叔不疼她,恰恰是吳叔疼她欣賞她才不許她特立獨行。
如今風氣如此,吳叔已經是士族之恥,他不希望兒女承受異常的目光。”
“你是覺得我能給吳姑娘繼續經營鋪子的機會?”雲薇反問道。
“不,是您能漸漸改變如今的風氣,讓更多人認同女子的才華。
我不敢說您能改變多少,起碼南邊因爲您會同北地一樣,接受女子可以頂門立戶。”
這一路南下徐青并非一直讨好萬娘娘,他看清楚了靖王妃,從萬娘娘口中聽到過靖王妃真切的事迹。
徐青還知道楊皇後,女侯,以及姜夫人等優秀的女人。
被她們認可的靖王妃又怎麽會依靠靖王的寵愛而活?
雲薇扯了扯嘴角,“行吧,到時候我同她談一談,問清楚她的打算再做安排。
士族之恥到底有幾人?吳家家主莫不是做過比趙家更卑劣的事?
給皇上獻妻的男人,而後又逼死妻子的人才叫無恥……再狗血點,徐青你有沒有聽說,當年那個可憐的女人是否留有子嗣?”
“沒有,我沒聽說過那兩年趙家家主又添了兒女,他妻子過世後,爲妻子守孝一年。
何況侍寝後,皇上都派人送湯藥。皇上的意思是生下來,他也不會認。”
徐青後背布上一層冷汗,趙家家主不會真想着留一手?
倘若換了他,也有可能這麽選擇,冒牌也好,真留下了龍種也罷,總歸是一個後招。
一旦局勢有變化,他手中握着皇上的兒子進退皆可。
雲薇習慣使然往最狗血的地方猜,無心去證明趙家到底有沒有養着皇上的兒子。
“我打算請一些女子出門做工,半月結算給銀子的工作,她們要做得事就是在特定的廠子,按照我教得方法紡紗織布。”
“這……沒幾個婦人出門去做工,一來紡紗織布的活兒,她們在自己家裏也能做,您銀子給少了,她們不會出門,可工錢給多了,您得虧上不少。
二來,婦人在家忙裏忙外,伺候公婆撫養兒女,洗衣做飯忙到晚,而且晚上還要伺候出門賺錢的丈夫,她們根本沒空出門做工。
三來,一般來說讓婦人出門賺錢的丈夫會被人戳脊梁骨,連妻子都養不起的窩囊廢。”
徐青把其中的難處一一點明。
雲薇點點頭,“你說這些我都考慮過,并不是不能解決,我出得起銀子,她們在家紡紗不如給我做一個月工賺得多,我給銀子很多,一個月三兩銀子呢。”
“三兩?您打算雇幾人?若是人數少的話……”
“先雇傭兩百個,要幹就幹大的,小打小鬧影響太小,無法形成規模效應,成本隻會推得更高。”
“……”
徐青需要仔細思考才明白雲薇的話,沉默一瞬,緩緩開口:“您不會用靖王的銀子填窟窿,王妃想幫女子的心思,我明白,您完全不必選傾家蕩産的做法。”
“你看我像爲理想而不賺錢的傻子嗎?”雲薇指了指自己鼻子。
挺像的!
當然,這話徐青不敢說出口,“我仔細同您算一筆賬,一個月日夜不停的幹也就是五匹布,扣除各種開支,您在每個女工身上能賺一兩銀子就算頂天了。可您給沒人三兩銀子,倒虧二兩……
女工也不可能日夜不停的紡紗織布……”
雲薇将紡紗機的圖紙扔到徐青臉上,“你給我仔細看清楚了,我不是周扒皮,用這種紡紗機織布,每人一個月最少織布而二十多匹。
你看到穆陽的火器同火炮,怎麽就不懂其餘工具也可革新進步,别總用一成不變的眼光看事。
我不僅能改良紡紗機,還能改良水車,起碼節省一半的力氣,耕種的工具……卷毛已經在研究了,很快也會有成果的。
說不準再過幾年,蒸汽機都被卷毛搗鼓出來了。”
徐青看清楚圖紙後,茫然說道:“這個,這個,我看不懂。”
雲薇:“……”
“蒸汽機是什麽雞?能吃嗎?蒸出來的雞肉鮮嫩多汁,比北地大鍋炖清淡,保留了雞肉的仙香。”
徐青雖然不懂紡紗機,但看得出厲害了,故意說上幾句。
雲薇輕輕一笑,“嗯,你故意的,我不生氣,不過請女工的事你給我辦好。
不能強迫女子出門做工,最好選一些聽話,不怕蠢笨,用這種機器有手有腳就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