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鳴山,日軍第二道防線指揮部,剛剛從燃燒彈和白磷彈中退下來的日本第44師團師團長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地對稻田正純說道:
“大部分工事被破壞了,而士兵和平民手中又沒有足夠的防毒面具,當敵人發起攻擊時,我們不僅要應對橫推過來的坦克,還要擔心會不會被煙熏死,被毒氣嗆死。”
“能夠堅守一天一夜的時間已經是極限了,司令官閣下如果要懲罰的話就懲罰我吧,放過那些可憐的士兵。”
“我願意剖腹謝罪!”
十六方面軍司令官稻田正純沒有回頭,他仍然在看着從山道上退回來的44師團和77師團的士兵以及大量的平民義勇隊。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着傷,眼底還藏着驚悸。
稻田正純已經清楚昨日中夏空軍的轟炸和昨天晚上的血腥戰鬥了,他根本沒去聽第44師團師團長在說什麽,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其他人也不敢随意說話,隻是可憐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
片刻之後,參謀長松本少将首先說道:
“服部君起來吧,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司令部是不會怪你的。”
“下去休息兩天,大日本帝國仍需要你的效忠。”
陸軍人才凋敝,能指揮作戰的将領越來越少,在這個時候怎麽可能讓一個師團長輕易剖腹謝罪,那與自我斷臂有何區别?
松本少将揮了揮手,讓衆人都離開這個山頂指揮部。
等到隻剩下他自己和稻田正純時,松本少将終于開口了:
“司令官閣下,局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了。”
“以中夏人的推進速度,最多再有半個月的時間,他們一定能夠打到福岡。”
“從鹿兒島登陸的中夏部隊也沒有閑着,我軍即将陷入兩面夾擊的境地。”
“是時候請求元帥閣下将我們撤到四國島了。”
這樣的消耗戰日本第十六方面軍打不起,如果不抓緊時間撤退,到時候恐怕一個都走不了。
稻田正純仍然在看着山路,隻是他的腦袋輕輕點了幾下。
。。
廣島,日本第二總軍種司令部。
闆垣征四郎收到了稻田正純發過來的請求撤退的電報。
闆垣征四郎這幾天也在糾結同一個問題,該不該放棄九州島?
敵人已經展現出了他們的實力和手段,在兩面夾擊的情況下,誘敵深入,尋求主力決戰的想法不可能實現。
“唉!”
能做的選擇太少,闆垣征四郎不想做選擇。
參謀長岡崎清三郎中将理解闆垣征四郎的難處,他提議道:
“可以将方案和計劃上報給大本營,由大本營拿主意。”
“中夏人的這種進攻手段實在是卑鄙,他們根本就不計平民的傷亡。”
“我們必須集中優勢兵力防守本州島,否則…………”
闆垣征四郎還在猶豫,而恰在這個時候,防空警報突然響了起來。
一名參謀急沖沖地報告道:
“元帥閣下,發現敵人的飛機,正從西面快速接近。”
岡崎清三郎終将立即問道:
“來了多少?”
“額,三架轟炸機,兩架戰鬥機。”
闆垣征四郎瞬間擡起頭,隻見他眉頭緊皺,似乎很疑惑。
“好像不是來轟炸的,元帥閣下,安全起見,請您立即撤到地下指揮室吧。”岡崎清三郎終将說道。
闆垣征四郎擺了擺手,拿起桌上的望遠鏡,徑直走向破敗的院子。
中夏的轟炸機很快來到頭頂,在衆人緊張的注視下,投彈艙門緩緩打開。
出現在闆垣征四郎望遠鏡視野裏的不是恐怖的航空炸彈,而是漫天的花花綠綠的傳單。
闆垣征四郎不是第一次見此情景,他歎息着說道:
“中夏人開始勸降了嗎?呵呵,真是有趣啊。”
不多時,花花綠綠的傳單開始飄蕩在廣島的城市廢墟之上。
岡崎清三郎終将從空中抓過一張紅色的傳單,隻是粗略的掃了一眼,臉色瞬間就變了。
闆垣征四郎也抓到了兩張傳單,低頭看去時,他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冷厲。
傳單上印着幾張照片,照片上的内容很簡單,隻有人頭,密密麻麻的人頭。
雖然沒有仔細的去數,但人頭的數量至少五萬起。
如此衆多的人頭擺在一起,其恐怖程度直接讓人頭皮炸裂。
闆垣征四郎看着越飛越遠的中夏轟炸機,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京觀!”
熊熊怒意在眼中升騰,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打下飛機來。
江東此人掌握着當今世界最先進的科技,有最易于常人的軍事才能,但在某些方面的行事卻非常複古,複古到殘忍而無人道。
築京觀、建倭冢,他是要把大和民族永遠地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八嘎呀路!”
闆垣征四郎像是一隻發狂的猴子,噼裏啪啦地将手上的傳單撕的粉碎。
更多的傳單如雪片一樣紛紛揚揚的落地,想要完全收集起來已是不可能。
中夏人的這種做法會造成兩個極端,要麽因恐懼而喪失抵抗之心,要麽因仇恨而奮戰到底。
闆垣征四郎屬于後者,他整個人都緊繃着,恨不得立刻與中夏軍人拼個你死我活。
岡崎清三郎中将的怒意消散得比較快,他很快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喃喃說道:
“中夏人不會将傳單撒到東京吧…………”
想起天皇陛下看到傳單時的模樣,岡崎清三郎就一陣内疚悲傷。
闆垣征四郎猛地回過頭來,眼中的怒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力。
…………
花花綠綠的傳單不止出現在廣島上空,其實還出現在大阪、京都、名古屋以及東京。
無數倭國人都看到了令他們一輩子都難忘的畫面,密集的同胞人頭。
很多人都想阻止裕仁天皇看到這些傳單,但是傳單在東京城上空的揮灑密度比其他城市要大。
當傳單攤在手上時,裕仁天皇被吓了一個哆嗦,直接将其扔掉,雙手顫抖。
嘴唇漸漸發紫發青,像是結巴了一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鈴木貫太郎見狀心疼不已,跪在地上咚咚地磕頭。
“陛下啊,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大軍一定會給死難的和族百姓報仇。”
“隻要您還在,大日本帝國就永遠不會滅亡。”
裕仁天皇癱坐在椅子上,眼中填滿了驚駭。
杉山元并不意外中夏大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甚至感覺有些熟悉,這才是真正的江東。
跪在地上的鈴木貫太郎還在說話:
“這些傳單就是最好的屠殺平民的罪證,老臣會将他們收集起來,到國際社會上提起人道主義抗議!”
“中夏人猖狂不了多長時間了,陛下一定要堅持住啊。”
杉山元瞥了一眼鈴木貫太郎,頗不以爲意。
3,000萬的平民義勇隊組建起來後,在這片土地上,平民與軍人就沒有任何區别了。
國際社會是不會管這些事情的。
他在心裏歎息了一聲,希望天皇能夠早些看清楚戰争的殘酷。
10月8日下午,盟軍情報部門将收集到的中夏傳單遞給麥克阿瑟和尼米茲。
看到京觀的一瞬間,麥克阿瑟和尼米茲的臉色也都變了。
但是他們沒有裕仁天皇那般誇張,很快就平複下來。
麥克阿瑟将傳單遞給其他的人,斯普魯恩斯将軍、弗雷澤上将、史迪威将軍等人一一看過。
有的人覺得解氣,有的人則認爲太過血腥殘暴。
盟軍最高指揮部也下達了可以向任何對自身安全造成威脅的倭國人開槍的命令。
“哎,還是中夏人套路多啊,這樣一來不知日本人會被吓成什麽樣子,恐怕不會再繼續玩命的攻擊了。”
“公牛”哈爾西有些羨慕又有些贊歎的說道。
“還是太過殘忍了,搞得我們好像侵略者一樣,不符合解放者的身份啊。”弗雷澤上将搖頭,認爲事情沒必要到這一步。
“中夏和倭國不死不休,他們之間的仇恨不是外人能理解的。”史迪威将軍不偏不倚地道。
麥克阿瑟和尼米茲對視一眼,更加堅定了他們之前下達的可以向有威脅的平民開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