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陷入了意識的茫茫大海之中,疼痛感仍然在無休無止地糾纏着他。
昏迷中的他神色扭曲、四肢抽搐,能夠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身上倒騰,但是難以減輕痛苦。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保盧斯感覺自己醒了,似乎能夠聽到周圍的嘈雜聲。
他想要睜開雙眼,但是卻連擡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将軍,您受了重傷,現在最好不要亂動。”
保盧斯聽出來了,這是野戰醫院院長的聲音,他的思緒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沒過多久保盧斯便想起了之前的大轟炸,想起了他推開防空洞大門時見到的驚恐的一幕幕。
他極爲努力的睜眼,終于有光亮照了進來。
邊上的醫生扶起總司令,用埋怨的語氣說道:
“将軍,您的眼睛和呼吸系統都受到了白磷煙霧的侵蝕,雖然搶救的很及時,但傷害就是傷害,以當前的醫療條件,您恐怕有很長時間會看不清東西,呼吸也會感覺疼痛。”
保盧斯此時此刻最關心的是他的部隊,他像個盲人般伸手摸向邊上的醫生,聲音含糊地道:
“醫生,部隊的情況怎麽樣了?這裏有沒有軍官?”
他模樣十分焦急,但是看在醫生眼裏卻非常可憐。
另一個人影靠了過來,是第十七軍軍長基尼茨将軍。
“總司令,您現在最重要的是休養身體,軍官們會看好各自部隊。”
保盧斯根本就不聽,他再次焦急地詢問,基尼茨隻好如實說道:
“您昏迷了兩個小時,敵人白磷彈的攻擊還沒有完全結束。華夏人在城市上空投下了數百噸的白磷彈,我們根本就沒有防備,部隊的損失十分嚴重。”
“有數萬人和您一樣受傷了,正在接受醫生的緊急治療!”
基尼茨沒有将實情全部說出口。
實際的情況是白磷彈打擊的核心區域哀嚎遍野、白骨森森,由于白磷彈的煙霧還籠罩于城市的各個角落,搶救工作不能及時開展,很多人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
部隊的軍心士氣受到巨大震動,大多數人都戴着防毒面具躲在地下,短時間内根本不敢出去。
保盧斯掙紮着想去外面看一看部隊的情況,但是被基尼茨和醫生制止了。
“一定要防備敵人趁機攻擊,元首讓我們堅守斯大林格勒,千萬不要讓元首失望!”
說完這句話後,保盧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煙霧直到次日清晨才完全消散,斯大林格勒的輪廓再次呈現在世人眼前。
已經有所好轉的保盧斯終于能夠走出防空洞了,他在醫生的攙扶下去最近的傷兵營探望。
傷兵營裏充滿了絕望的痛苦的呻吟聲,傷員們的情況慘不忍睹,傷口觸目驚心。
除了對呼吸道造成傷害外,白磷彈的攻擊還極易引發傷口感染、引發身體器官功能衰竭。
重傷員基本搶救不回來了,醫生隻能盡可能的減緩他們死前的痛苦。
保羅斯流着眼淚走出傷兵營,受傷之後他的雙眼一直處于血紅狀态,經常流淚。
“部隊整體實力尚存,但軍心士氣卻有些不容樂觀。”
參謀長施密特少将憂心沖沖地說道:
“昨天晚上有幾千士兵渡過伏爾加河,向華夏人投降了!”
“這些人主要來自第五十五軍和羅馬尼亞仆從軍。”
“元首發電報詢問斯大林格勒的情況,我已經将實情彙報給他了。曼施坦因的第11集團軍和古德裏安的第二裝甲集團軍正準備渡過頓河前來增援我們!”
“元首的命令和過去一樣,堅守到底,他保證會給我們提供醫療和其他物資補給!”
保盧斯乘坐吉普車在城裏轉了一圈,情況比他預想的更加糟糕。
毒氣彈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便被國際上明令禁止使用了,但是白磷彈還沒有被禁止,甚至德三自己都曾在戰場上使用過。
保盧斯根本無法用道德和道義來譴責對方。
誰都沒有預想到白磷彈大規模使用竟會是這般場面。
比較樂觀的一點是華夏人沒有趁機攻擊,他們仍然停留在原先的戰線上。
保盧斯拖着病體走進集團軍司令部,想要親自與古德裏安和曼施坦因聯系。
他剛剛坐下,參謀長施密特少将便收到了新消息,走過來小聲地說道:
“司令,有一個華夏軍人打着白起堂而皇之地走過了敵我雙方的對峙線,帶話說想要見您。”
“華夏人想要幹什麽?”保羅斯瞪着血紅的眼珠子問道。
他的聲音很大,集團軍司令部裏的很多人都聽到了,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看過來。
施密特少将不能再說悄悄話了,他端端正正地報告:
“華夏派出了信使,希望與您見面!”
集團軍司令部裏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保盧斯早已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冷哼一聲道:
“帶進來!”
羅占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德三的軍人也沒有捆綁他,隻是将他推搡進集團軍司令部。
腳步有些踉跄,但很快穩住身形,變得昂首挺胸。
在衆多德三軍官或仇恨或憤怒或不解的目光注視下,他泰然自若。
眼神掃過,他很快看到了第6集團軍司令、有些萎靡不振的保盧斯上将。
羅占星并攏雙腳,擡手敬禮。
“大中華陸軍第一集團軍高級參謀,中校羅占星!”
氣勢一點都不弱,看得周圍的德三軍官眉頭緊皺。
對方的神色不能說是傲慢,隻能說是飽含軍人的自信和驕傲。
施密特少将主動回了個禮,上前道:
“中校先生,你是來幹什麽的?”
羅占星回答道:
“呵呵,當然是來勸降了,這是正式的勸降文書!”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了上去。
聽到勸降兩個字,很多軍官的神色都改變了,保盧斯更是大口喘氣。
保盧斯拿起信封,沒有打算當場拆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羅占星又說道:
“聽聞上将先生受了傷,我特意帶了一些針對性的藥物,希望對您的傷情有所幫助。”
“一共是三份藥物,如果不放心的話,你們可以先測試。”
羅占星指了指放在腳邊的藥箱。
保盧斯心中怒火升騰,這個華夏人實在是得寸進尺。
40萬大軍,他隻送來三份,用心何其險惡。
保盧斯紅色的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了,他強壓住怒火,說道:
“是真正的軍人就在戰場上實實在在的較量,用卑鄙手段奪取勝利,呵呵,實在是軍人之恥!”
“送客!”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在全世界的軍隊中都适用,當然這裏要排除奇葩卑鄙無恥的島國。
保盧斯雖然憤怒,但是他要維持日耳曼軍官的體面,絕不會氣急敗壞地讓人将信使大卸八塊。
隻是這一折騰讓他的傷勢又加重了,眼角流出血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