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揉着突突狂跳的太陽穴問道。
宋子文扶了扶眼鏡道:
“委員長……唉……妹夫,不怕你笑話,也就不到一噸的黃金,還有一些文玩珠寶。”
“總的也不值幾個錢,但是衛俊如此次做的太過分了,明知是我宋家的東西,他想搶就搶,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呀!”
“妹夫,衛俊如是黨國的老人,我相信隻要你開口,他一定會乖乖把東西送回來。”
“國内的形勢你比我更清楚,他是我們最重要的一個突破口啊。不能等到江東有所察覺,更換别人做這個總督的時候。”
太陽穴越跳越厲害,校長不由得呲了呲嘴。
他一手摁着頭,一手指着宋子文說道:
“你還知道國内形勢有變啊,那你知不知道衛俊如早已經不聽我的指揮了?”
“爲什麽要這麽着急?毛毛躁躁,沒把事情辦好,還讓對方有所察覺了。”
宋子文隻關心他的黃金,再次問道:
“妹夫,我宋家的東西真的拿不回來了嗎?”
校長無奈搖頭。
“你知不知道北平正在進行貨币改革,你的黃金會成爲他們的一大助力啊。”
宋子文并非榆木腦袋,反而還十分聰明,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校長歎息着說道:
“你應該繼續留在美國的,回來是一個錯誤啊!”
宋子文若有所思地點頭告辭。
沒多久,情報頭子戴笠走進校長辦公室。
“校長,緬甸地區的确沒有所謂的反抗軍。”
“軍統局得到準确的情報,東西進了總督府。”
校長對此早有猜測,戴笠的話算是确認了。
“在事情發生之前,北平方面不知道各大家族有向外轉移資産的意圖吧?”
戴笠恭恭敬敬地點頭回答:
“的确如此,消息走漏隻是一個意外。”
“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後,衛俊如加強了邊境和港口檢查,撤換了一大批接受賄賂的邊檢人員。”
校長無聲歎息。
他很快意識到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
那就是這件事情發生後,不隻是黃金等資産無法向外流通,江東甚至不會讓各大家族的人輕易離開。
這些年黨國時有腐敗事情發生,老百姓怨聲載道。
頭頂的天空即将變了顔色,必須要有人來平息民怨。
………
長崎。
數以萬計的日本民衆如黑色的螞蟻在城市的廢墟上忙碌着。
他們清理殘垣斷壁,收集已經變成焦炭的親友屍骸。
從防空洞裏搬出一具具猙獰的屍骨,本地的老百姓表情麻木,就好像在做一件平常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在城外的臨時醫院裏,10多萬傷員的慘叫聲日日夜夜的回蕩着。
他們被大火燒成了重傷,傷口慘不忍睹。
由于缺乏足夠的藥品,醫護人員隻能用清水幫助傷員降解疼痛。
很多人的傷口開始惡化,腫脹流膿,慘不忍睹。
僥幸從雷達站逃生的小倉少佐跪在母親的病床前,他的神色無比平靜,平靜之中甚至帶着一絲猙獰。
母親全身大範圍燒傷,醫護人員告訴他,憑借當前的醫療條件,他們沒有能力治愈病人,隻能盡可能的減緩她的疼痛。
傷口已經流膿,甚至發出了腐爛的臭味。
“嗚嗚嗚………”
小倉的母親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呻吟了,氣若遊絲。
在小倉的周圍是無數張白色的床,床上躺着數萬個于痛苦中等死的可憐民衆。
中午時分,小倉最後一次用棉簽濕潤母親的嘴唇。
他眼中的猙獰之色愈發熾烈。
他放下盛水的小碗和棉簽,拿起了邊上一個枕頭,緩緩将枕頭放到了母親的口鼻處,并逐漸發力。
由于呼吸困難,母親的身體開始抽動,最後更是艱難地睜開了渾濁卻是吃驚的眼。
當看到那樣的眼神時,小倉手上的力氣微微一輕,但是沒有将枕頭移開。
他的母親是睜着雙眼走的,小倉忍住奪眶的淚水,冷靜沉着地叫來醫護人員。
沒多久,在飄蕩着無數白幡的小山包上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墳包。
小倉于墳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整個長崎,有數千人做了與小倉類似的事情。
他們有的是10餘歲的小孩,有的是小倉一樣的青壯年,有的是五六十歲的老人,有男有女。
從這一天開始,他們将不再具備個人的意志,享受個人的生活,隻是一個冰冷冷的複仇工具。
在小倉弑母的同時,黑木卻是風風光光地回到了家鄉,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友。
放棄自殺式襲擊之後,黑木超重回天魚雷向日本的海岸線靠近,在魚雷徹底喪失動力之前,他靠近到了海岸線足夠近的距離。
黑木在大海上飄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于被當地漁民發現并救起。
他輾轉回到潛艇基地,見到了更高一級的上官。
黑木沒有說自己主動放棄了自殺式攻擊,他隻是說在最後時刻按下了逃逸系統的開關,得以從回天魚雷中脫離。
他親眼看着魚雷擊中敵人的軍艦,然後自己在大海裏飄蕩了幾天才被漁民救起。
潛艇部隊的長官對回天魚雷了若指掌,根本就不相信黑木的鬼話。
但是參與那次襲擊的所有人都玉碎了,這包括所有潛艇和回天魚雷裏的人。
黑木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回到潛艇基地的。
基地長官雖然不願意把榮耀給到這麽一個怕死鬼的身上,但是除了黑木他别無選擇。
在海軍部有意的宣傳和打造之下,黑木成了擊沉敵人軍艦的英雄。
并風風光光的回到家鄉,向百姓講述帝國軍人的勇武以及敵人軍艦的脆弱。
他同時也得到了與分别許久的女友溫存的時間。
躺在女人溫柔的肚皮上,黑木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和寶貴,堅定了他要爲自己而活、不參與愚蠢自殺式襲擊的信念。
可美好惬意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黑木不久又回到了海軍潛艇基地。
在這裏,他不再受到人們的尊敬和崇拜,每個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他。
因爲大家知道黑木是一個怕死鬼,還無恥的竊奪了死去戰友的榮耀。
在堅定了求活的信念後,黑木能夠在這樣的目光中坦然生活下去。
隻希望戰争早日結束。
但令他恐懼到尿意翻湧的事情很快就又發生了。
基地長官命令黑木必須無條件地參加回天魚雷的操縱訓練,爲下一次戰鬥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