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新京(長春),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頂着撲簌簌墜落的風雪走進一家俄國人開的咖啡館。
脫下帽子、挂好衣服,與迎上來的服務員低聲說了兩句後徑直走向一個靠街的位置。
從這個位置能夠看到咖啡館門口和外面街道上的情況,男人看似風輕雲淡、不動聲色,其實已經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雙眼的餘光在觀察咖啡館裏的每一個人,耳朵也在仔細地傾聽着周圍的動靜。
服務員端上來了一杯咖啡、一碟蛋糕。
咖啡是熱的,正冒着淡淡的白煙,香味随白煙一起向周圍擴散。
男人的注意力根本沒在桌上的咖啡和蛋糕上,他一直在盯着門口。
過了不到5分鍾,一個穿着利落男裝的女人走進了咖啡館。
女人的半邊臉圍着圍巾,似爲了保暖,又似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
謝絕服務員的招待,女人徑直來到窗邊,與男人相對而坐。
“東北年年都是這樣的大雪嗎?”男人看着窗邊飄落的雪花,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問道。
對面的女人翻了個白眼,小心翼翼取下圍巾,露出一雙有些媚态的臉。
川島芳子!
又或者叫愛新覺羅·顯玗。
綏遠戰役的最後,她僥幸從歸綏城裏撿回一條命。
多田駿兵敗,連夜退回北平,她因想留下來繼續從事情報工作而未與之同行。
沒想到又讓她逃得一命,沒有和多田駿一起伏誅。
經曆了這兩件事情後,川島方子再不敢待在南方,慌慌張張的逃回了新京。
令她感到驚訝的是,她離開不久後華北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華北方面軍幾乎全軍覆沒,而新上任的岡村甯次大将成了江東的槍下亡魂。
華北劇變讓川島芳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回到新京後的她開始忙于享樂,不再參與政治和間諜活動。
但江東卻像是夢魇一樣揮之不去,時常将她驚醒。
一個月前,面前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世界裏,讓夢魇變成現實。
陸九的目光隻在川島芳子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問道:
“交給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川島芳子不敢不回答這個問題,但她卻莫名其妙的嬌哼了一聲才道:
“這一個月我可一點都沒有閑着,過兩天應該就能拿到滿洲國軍的指揮權了。”
陸九出現後,川島芳子又被迫開始幹起活來。
她原先就是滿洲安國軍的司令,要想重新控制滿洲國軍并不困難。
川島芳子如此配合不爲親人、不爲朋友,隻爲她自己。
經曆了一些幸或者不幸的事情後,川島芳子的世界裏就隻有她一個人,父母都擠不進去。
僞滿洲國遲早都是要亡的,自己若不想亡命天涯,那就隻有乖乖聽話。
陸九微微颔首,眼中卻沒有滿意之色,繼續問道:
“那皇宮方面呢,溥儀怎麽說?”
“陛下……”川島芳子一時半會兒改不過口,她低頭說道:
“他其實隻是日本人的一個提線木偶,起不到什麽作用的。”
“你還沒有與溥儀說這件事情吧,或者你根本就沒有去見他?”
川島芳子低頭表示默認。
兩人雖是同一個姓,但彼此的親戚關系已經很淡了,要往前面推至少5代才能找到交集。
陸九神色依然平靜,但說出的話卻是擲地有聲:
“不管你是親自去勸說還是讓别人去慫恿,但一定要盡可能的分化你們皇帝陛下和關東軍的關系。
如果能讓溥儀的命令傳出皇宮、傳到各地省長市長的手中就更好了。”
東北的地方行政權基本在漢奸的手裏,而這些漢奸又以溥儀爲首。
未來的東北隻有一戰,若各地僞軍能夠及時反正,那麽未來大戰時會少去很多阻力。
這是陸九這段時間的工作重點。
有些習慣是改不了的,川島芳子低頭抿嘴,不敢說任何反駁的話。
……
自華北方面軍覆滅後,關東軍司令部開始加緊收集江東和第六兵團的情報。
美國爲江東提供軍艦、天津正在大修造船廠,這些情報源源不斷的傳到了關東軍司令部。
關東軍司令植田謙吉大将,雖已經65歲了,但好戰之心卻沒有任何減弱。
之前的諾門罕沖突便是其一手策劃的。
在之前的曆史上,由于諾門罕等幾次邊境沖突的失敗,植田謙吉被日本大本營調回國内,從此轉爲預備役,直至終老。
接任他的爲梅津美治郎。
梅津美治郎被江東送到了重慶,想來還在監獄裏關着呢。
沒了合适的接任人,植田謙吉便一直在關東軍司令的位置上。
植田謙吉是驕傲的,盡管大本營方面三令五申讓關東軍保持冷靜,不要輕易挑起邊境沖突。
但是植田謙吉這一輩的日本陸軍軍官及其仇視俄國人,他不僅沒打算收斂,反而在暗暗籌劃一場特大規模的演習。
打算用演習挑釁遠東紅軍,争取将大本營的戰略方向轉移到他這裏來。
關東軍素有“日軍之花”的稱謂,他們是高傲的,是自認爲不可戰勝的。
當下關東軍有精兵約75萬,對外号稱百萬。
植田謙吉一面修築要塞、修築山體工事,一面又極不甘心的籌備主動出擊。
日軍之花的軍心随着指揮官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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