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鄉義夫的眼底帶上了驚恐，
“雪花山方向的炮聲似乎也停了下來，第4師團肯定是出事了。”
土橋一次遠遠地往東邊看了一眼，神情異常的鎮定，
“讓勇士們停止攻擊吧，沒有第4師團我們是沖不出去的。
給大本營和方面軍司令部發報，第十二軍出不去了。勸誡即将進入華北戰場的其他陸軍師團，江東是最大的威脅，讓他們務必傾盡全力将之清除，爲所有死去的勇士複仇！
天皇陛下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
本鄉義夫的嘴唇哆嗦起來，
“中将閣下，您這是要發訣别電報？”
“是的，發完電報後讓各部自行決定是，繼續突圍還是……”
土橋一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無論勇士們的選擇是什麽，我都會予以尊重，就算是向中國人投降也是可以的。”
本鄉義夫目瞪口呆，他嗫嚅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
“立刻報告師長，我們已經突破了日軍阻擊，馬上向12軍主力發動攻擊。讓師屬炮兵營時刻準備支援我們！”
小蔣的身上已經很難看出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了，他比以前更黑更壯，清亮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狠厲。
交代完通訊兵後，小蔣揮手招呼弟兄們繼續進攻。
他手上拿着mp40沖鋒槍，腰間别着一把手槍，已經隐隐有虎将的感覺了。
“偵查員幹得很好，打出了我們師的風采，命令其他部隊加快速度，不能讓功勞全被小蔣吃了！”
王老虎瞪着眼睛吼道。
他很想和小蔣一樣到最前線去殺鬼子，但奈何身份和職位都不同了，隻能用大吼來發洩身體裏多餘的力氣。
第1師和第6師緊随第5師，天就快要黑了，但三個師長并沒有下達停止攻擊的命令，他們要讓第十二軍的日本人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三個重型榴彈炮團對着日軍據守的狹窄區域接連不斷的炮擊，還在猶豫投降或是突圍的日本人被炸的七零八落，到處都能聽到傷兵的哀嚎聲和人絕望的呼喊。
12軍殘存的1萬多日本人知道，他們的最後時刻來了。
“天皇陛下萬歲，帝國萬歲！”
絕望的中基層軍官開始将指揮刀捅入自己的肚子裏，到處都是自我了斷的畫面。
一些日軍士兵把槍扔到一旁，滿臉悲傷立跪在冰冷的大地上。
他們手中或拿照片或拿平安符之類的，一邊流淚一邊對着親人的照片訴說着什麽，慘叫聲和爆炸聲都沒能打亂他們的動作。
有的日本人正在訴說着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炮彈卻準确的砸到了他們的頭頂上，瞬間身體就消失于無形，隻餘袅袅的硝煙盤旋而上。
“媽媽，再見了……”
“親愛的妻子，下輩子再會……”
“天皇陛下萬歲！”
徹底絕望的日軍傷病三三兩兩的抱在一起，說完各自想說的話後，中間一人拉開甜瓜手雷的插銷，然後在身旁猛地一磕。
“轟！”
士兵的身體被手榴彈炸開，每人的身上都出現了一個比西瓜還大的洞，洞口一邊流血一邊冒煙。
傷兵營裏全是這樣的場面，很快地上就鋪滿了一層爛肉。
“嗚嗚嗚……”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我想回家……”
一些日軍士兵的心态徹底崩了，他們縮在各個角落中不停的哭泣。
沒有自殺的勇氣，沒有投降的決心，隻知道哭。
“殺！”
午夜12點，娘子關前的天空中是漫天的照明彈。
在照明彈的照射下，三個師數萬戰士向十二軍最後的陣地湧去！
110師團和115師團幸存的旅團長、聯隊長、大隊長等軍官全都選擇了自我了斷，他們的行動間接的影響到了手下的士兵，很多人一同自殺。
一些極度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不願意窩窩囊囊的死去，他們蹲在各個隐蔽的角落，等中國軍隊靠近時如惡狼一樣撲将上去。
“闆載！”
“闆載！”
“哒哒哒……”
日本人已經窮途末路了，但是絕境中的他們仍然爆發出悍不畏死的一幕。
小蔣的偵察營在向前推進的路上已經遇到了不下三次的萬歲沖鋒，萬歲沖鋒裏的日本已經稱不上是人了，他們像畜生一樣接近偵察營，然後用刺刀、用手雷給予偵察營殺傷。
幾次下來小蔣也有了防備，他将自動火力布置在全營的外圍，整個偵察營像是一隻大号的刺猬，一邊警惕一邊沖鋒。
日本人在沒有近身的機會，全部被自動火力掃倒在了半路上。
包圍圈越來越小，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多，大家相互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向中心推進。
“本鄉君，我們真不該離開山東來趟這趟渾水啊，唉……”
土橋一次口中感歎，手上擦拭軍刀的動作卻不停。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隻希望我們的犧牲能讓大本營和其他部隊警醒。”
本鄉義夫跪在土橋一次邊上，同樣在擦着軍刀。
“我開始擔心這場戰争的結局了，中國人好像是不可戰勝的。”
土橋一次晃了晃腦袋，“唉，現在還在想這些東西，看來我是走不出來了。
希望到了那邊，天照大嬸能開導開導吧。”
本鄉義夫有想過投降，加入江東的反戰同盟，但土橋一次和周圍的同僚表現得如此決絕，他也就把心中那一絲對生命的留戀徹底壓下去。
“中将閣下，參謀長閣下，我先走一步了！”一個少佐參謀語音顫抖地說道、。
話畢，他咬着牙齒将軍刀狠狠的捅進了肚子裏，然後橫着拉了一刀，黑色的血水和腸子從肚子上的豁口中流了出來，少佐的腦袋重重地磕到地面上，就像是在給人磕頭。
緊接着又有四五人說出同樣的話，做了同樣的動作。
簡易的指揮所裏很快就被血腥味和會晤的臭味彌漫。
槍聲與中國人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土橋一次和本鄉義夫對視一眼，同時舉起軍刀。
鋒利的軍刀輕松割破皮肉，割斷腸子和内髒，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然後猛吸一口氣，開始用力劃拉自己的肚皮。
“天皇陛下，老臣走了，您保重！”
土橋一次在心中如此說道，然後他便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咻咻咻……”
照明彈接連不斷的升空，将小小的山頭照得如白晝一般亮堂。
日軍士兵或發動萬歲沖鋒或自我了斷，選擇舉手投降的人屈指可數。
12軍的情況與綏北戰場不一樣，這個軍有一個敢于自我剖腹的軍官，因此最後時刻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比較武士的死法。
小蔣的偵察營是所有部隊中沖的最快的，他們率先來到了12軍的指揮所。
滿地的屍體沒有讓小蔣停留一秒，他帶着幾個人直接跑進了土橋一次的指揮所！
“狗日的，也不給老子活捉的機會，這他媽什麽味啊，真他娘的臭！”
小蔣捂着鼻子咒罵，然後注意力很快被最中間的兩具屍體吸引。
他兩腳便把屍體踹翻，湊上前去辨認屍體軍服上的軍銜。
“嘿，一個中将，一個少将！”他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
忍着難聞的惡臭和翻湧的腸子，小蔣左右手同時用力，将中将和少将軍刀拔了出來。
邊上的戰士們也在做着同樣的動作，指揮所裏的軍刀、手槍等全是他們的戰利品。
土橋一次和本鄉義夫是第十二軍的最高指揮官，他拿到兩把軍刀後就心滿意足了，走出指揮所，來到照明彈下認真的端詳。
軍刀上有菊花圖案和天皇禦賜的字樣。
“嘿嘿……這把刀可以送給老頭子，夠他炫耀一陣子的了！”他低聲自語。
很快，張勝清、王老虎、曹彬等全都來到了戰場上，看着滿地的屍骸，曹彬悠悠地感歎道：
“12軍完了，我們勝利了。”
張勝清和王老虎點了點頭，但他們的臉上沒有喜色，反而浮上了淡淡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