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雪花山一線的攻擊已經持續了三天,雖然取得了些許進展,但這些進展對于營救娘子關外的第12軍是遠遠不夠的。
這已經不是第4師團與第三十九軍首次交手了,和澤田茂很了解第三十九軍的戰鬥力,營救十二軍之事他本是不抱希望的,但沒料想到柳暗花明,一顆大到能夠決定戰局的棋子突然浮出水面。
“師團長閣下,您不要着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參謀長笑着讓澤田茂放松。
澤田茂頓住腳步,看着遠方若隐若現的雪花山,
“接應部隊準備好了沒有?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錯過可就不再有了。”
“師團長閣下放心,進攻部隊和接應部隊都已經準備好,隻要行動順利,雪花山必能一鼓而下!”
“喲西……喲西……”
澤田茂看上去還是有些擔心,參謀長轉移話題道:
“攻占雪花山,救出被圍的12軍,此舉過後我們與晉東南的生意必定就做不成了。另外還很可能會迎來江東的報複。”
澤田茂的眉頭緊緊皺起,
“在帝國的利益面前,我們必須割舍師團和個人的利益。戰争是戰争,生意是生意,如果江東真的因此而斷絕與我們的商品往來,那也沒有什麽可惜的,畢竟與兩三萬帝國勇士的性命相比,一些蠅頭小利不值一提。”
第4師團雖然号稱商販師團,但是澤田茂十分清楚,在商人的利益與國家利益面前,他必須選擇後者,這是沒有任何可猶豫的。
“這兩年勇士們也賺到了不少,華北未來局勢堪憂,如果大本營能将我們師團調往其他戰場就好了。”
第四師團一邊與山西做生意一邊維持平漢鐵路沿線的治安,這樣的工作沒有任何壓力,參謀長漸漸有些懈怠了。
華北未來的局勢會是怎樣的,澤田茂暫時不願意去想。他又看了一眼手表,時針已經指向了預定的時間,行動應該開始了吧。
……
雪花山多石多灌木,大部分地方都還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着,少有人涉足。
第9團通往師部指揮所的小路是弟兄們在幾天前踩出來的,小路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積雪了,偶爾能夠遇上一些運送傷員和物資彈藥的戰士。
日軍第4師團搜索隊隊長米倉中佐就隐藏在這條小路的南側,他的身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
在他身旁還隐藏着百餘名搜索隊的精銳士兵,所有人都做好了僞裝,不刻意去搜尋,幾難發現。
昨天晚上借着夜色的掩護,他們繞道十幾裏從戰場的大側方悄然摸過來,因爲有準确地圖的指引,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巡邏或者防守的中國士兵。
孤軍深入敵後執行關乎戰局的任務,米倉中佐感覺自己和手下的勇士有些像明治維新以前的刺客,隐蔽前行殺人,然後如風一樣消失。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很近了,米倉的心髒咚咚咚地跳了起來,身上厚厚的積雪也難以壓制。
路面上看不到一個中國人,米倉咬着牙齒發出了一個特别的音符。
“簌簌簌……”
邊上響起了幾聲極細微的雪花翻湧聲,米倉知道士兵們已經全部做好了準備。
馮金章和何定遠一共帶了八個警衛連的戰士,指揮部距離雪花山不遠,中間設有野戰醫院和物資補給站,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安全威脅的,就算遇到了襲擊,邊上的士兵也能在三分鍾内趕來支援。
馮金章一邊走一邊和何定遠讨論此戰結束後華北的敵我形勢,他的情緒顯得十分高漲,何定遠能夠感受到光明的理想和信仰正在馮金章身體内燃燒。
有理想有信仰,并爲之奮鬥的人是快樂的。
探讨完敵我形勢後,馮金章又開始評論手下的四個團長。
田立明、殷德林、伍國華都是第3師的老兄弟了,他們各有特色,馮金章對幾人都較爲滿意,他比較擔心這是第九團團長齊廣修。
“小齊各方面都很好作戰,經驗也豐富,隻是他太年輕了,23還是24歲來着。
這樣的年輕人頭腦容易發熱,容易感情用事,打仗是一把好手,我隻擔心傷亡這一點,他們對弟兄們的性命看得太平淡了。”
何定遠的心思早已不在談話上,他随口回答道:
“爲了勝利或者說是爲了軍團長,弟兄們願意獻出一切,和青年近衛軍的戰士相比,九團的弟兄已經顯得很沉着冷靜了。”
馮金章對此話深以爲然,
“有理想有信仰是好的,隻是年輕人别太過把現實理想化。軍團長一定會帶領我們實現複興中華的偉大理想,我希望現在加入部隊的年輕人們都能看到那一天。”
何定遠眼神中閃過深深的失落,但很快被堅定和果決取代。
“以現在的發展速度,再有三個月我們就會擁有十個師近20萬精銳部隊,到時你老何肯定也會升師長,咱們搭檔了這麽多年,真舍不得你離開了啊……”
已經到達了約定的地點,馮金章卻還在暢想着未來。
“老馮!”
何定遠突然喊了一聲。
馮金章沒有任何懷疑的轉頭。
與此同時,米倉帶着百多個士兵從路兩旁的積雪裏蹦了出來。
“唰唰唰……”
日本人來的太快,警衛連的戰士們剛把槍下下來就發現被包圍了。
馮金章正經地看向四周,手快速摸上腰間的手槍套。
“别動!”
後脖頸傳來了槍管的冰冷觸感,馮金章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他此刻的震驚比初看到日本人時更加劇烈。
“老何,你……”
他的脖子被何定遠死死勒住,警衛連的戰士們顧不得防備身邊的鬼子,全都錯愕地回頭!
“何副師長……”
平日最信任的長官竟然是日本人的奸細,戰士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米倉揮了一下右手,日軍士兵全部上前。
“噗噗噗……”
8個戰士在猝不及防中被日軍的刺刀紮死,每個人的身上至少有兩三個血洞。
馮金章目眦欲裂,他掙紮着去掏腰間的手槍。
在這短短的幾個瞬間他已經完全搞清楚了當前的狀況,來不及生氣、來不及悲傷,他不能讓日本人的目的達成。
“唔!”
馮金章紅着眼掙紮,但是何定遠和日本人早有準備。
三八大蓋的槍托狠狠紮在了馮金章的腦門上,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噗!”
一個還未斷氣的戰士掙紮着去摸槍,他想要用槍聲求援。
米倉冷笑,指揮刀高高舉起後揮下,先斬掉了戰士的手臂,又割斷了他的脖子。
看到這一幕的何定遠張了張嘴,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小路上很快淌滿了鮮血,米倉走到何定遠邊上微微躬身,
“閣下,現在該怎麽走?請你帶路。”
何定遠神情木然地收起手槍,
“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