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陣地的日軍士兵和軍官同時在心中驚駭地想着。
在進攻前，所有的日本士兵都以爲他們隻需帶着防毒面具來接收陣地便可。
芥子毒氣的濃度如此之高，毫無防備的中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堅持得下來的。
這樣的事情日本軍隊做過很多次了，很多日本士兵也看到過人被毒氣侵蝕後的血腥場面。
“我們是去幫助中國人結束痛苦的。”
沖鋒發起之前，日軍的基層軍官這般對士兵說道。
當看到中國人同樣戴着面具，如骷髅一樣從黃色的毒氣煙霧中沖出來時，日軍士兵心中的期待被驚恐取代。
“嗤嗤嗤……”
“噗噗噗……”
沒有任何的準備，他們的胸前爆出數點紅色的血霧。
石田大隊首先沖上位于公路和鐵路中間的翠坡山陣地，眼見自己的士兵已經沖進了戰壕，石田中佐心中大喜，急忙吩咐自己的通訊兵向旅團長閣下通報好消息。
他跟在沖鋒士兵的身後踏上陣地，因爲毒氣的遮擋，視線很差。
毒氣中中時常傳來槍聲與雙方士兵的厮殺聲，石田握着指揮刀，小心翼翼地向前。
“啊！”
黑暗中突然沖出來一個中國士兵，石田下意識的用指揮刀格擋刺過來的軍刺。
石田憑借着優秀的招刀數，在幾輪交手後将中國士兵斬殺。
看到中國士兵臉上戴着的防毒面具時，石田突然升起了一股極爲不安的感覺。
“12團的都給老子找掩護，我他媽的要開槍了！”
前方隐隐約約傳來漢語的嘶吼聲，但是石田聽不懂。
他隻是本能地感覺到危險，把身體貓了下去。
“嗤嗤嗤……”
“嗖嗖嗖……”
奇怪的機槍聲再次出現，緊接着石田的頭頂就有無數顆子彈飛過。
“唔……唔……”
身邊不停傳來士兵重彈栽倒的聲音，石田把臉貼在地上，左手攥着一把發黑的泥土。
“中國軍隊早有準備！”
這是他此時此刻的判斷。
隻能看到機槍槍口跳動的火焰，卻看不到隐藏在火焰後面的中國士兵，石田開始用日語低低的呼喚起來，沒多久身邊就聚集了百十号人。
在石田大隊長的指揮下，聚集起來的日軍士兵開始像老鼠一樣向槍火的方向爬去。
“當當當……”
拔掉手雷的插銷，在頭頂的防毒面具上輕輕一磕，然後用力扔向前方。
“轟轟轟……”
毒氣的煙霧在爆炸中翻滾沸騰，那令人感到心膽俱寒的奇異槍聲在爆炸後也停了下來。
“殺給給……”
石田軍刀前指，趴在毒氣中的日軍士兵仿若受到了召喚，紛紛騰躍而起，向着看不清的前方沖去。
12團三營機槍連連長杜元順被手雷的爆炸掀翻在地，當他晃着暈乎乎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時，三營的弟兄已經和面前的小鬼子厮殺在了一起。
黃色的毒氣在不停地翻湧着，偶爾會露出血腥的一角。
杜元順感覺自己的後脖梗被一隻大手拽住了，他想去摸身上的手槍反擊，熟悉的聲音恰在此刻傳入耳中。
“帶上機槍去制高點，别讓後面的小鬼子再沖上來！”
“團長！”
杜元順有些欣喜地叫道。
石有志幫助杜元順把防毒面具扶正，“快去，陣地上的鬼子交給其他弟兄解決！”
“是！！！”
……
“少将閣下，各部的攻擊看上去都十分順利，要不要向土橋一次中将發報，讓12軍主力盡快北上！”
赤柴八重藏的副官看到己方的士兵接連隐于黃色的煙霧中，笑着提出自己的建議。
“不着急，毒氣至少還需要兩個小時才會散，等徹底擊潰中國軍隊，占領忻口再說！”
赤柴八重藏的表現十分淡定，因爲當前發生的一切幾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轟轟轟……”
忽然有炮彈呼嘯着落進跟進的日軍部隊裏，頓時炸傷炸死一大片，前後隊出現了脫節的情況。
“八嘎！”
赤柴八重藏狠狠地剁了一下腳，
“命令我們的山炮聯隊還擊，一定要将中國人的炮火壓下去！”
“嗨依！”
沒多久，日軍獨立混成第七、第九、第十一旅團的炮兵開始向第4師的炮兵陣地炮擊。
彼此都在對方的炮火射程之内，炮兵陣地暴露之後，一場炮戰不可避免。
炮彈從南北兩個方向呼嘯着飛過毒氣籠罩區域的上空，在中日雙方的炮兵陣地上炸開。
炮戰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雙方互有損傷。
翠峰山的頂部全是裸露的尖銳。岩石，人很難下腳。
杜元順帶着三個機槍小組哼哧哼哧的爬上山頂，在怪石嶙峋中選擇合适的機槍陣地。
山頂的海拔相對較高，毒氣比主陣地上要淡一些，并且視野也更廣。
機槍剛剛架好，杜元順便發現有上千日軍開始向翠坡山主陣地沖來。
南山和連家嶺陣地的下方也有無數跑動的身影，日軍的第二波攻擊來了。
沒時間擔心其他陣地弟兄的死活，杜元順咔嚓一聲給機槍上膛。
“打！”
頓時，三挺mg42機槍同時噴吐火舌，密集的子彈将翠坡山下約200米的前沿封鎖。
mg42機槍的最高射速能夠達到每分鍾1200~1500發，使用的還是7.92毫米的子彈。
射速高，威力大，在第2波日軍的前方形成了一道嚴密的火力網。
日軍士兵還在盲目地向山頂沖鋒，一波接一波，悍不畏死。
山頂的機槍也很照顧他們，槍聲幾乎從未斷絕。
“八嘎呀路！”
日軍軍官暴跳如雷，指着若隐若現的石頭山頂，
“讓炮兵給我炸平它，快快的！”
“轟轟轟……”
三挺機槍至少帶走了300個小鬼子的性命，日軍的直瞄炮火開始不停的向山頂傾瀉炮彈。
防毒面具幫助杜元順手下的戰士擋住了沖擊波帶來的碎石，他們在爆炸中有條不紊的更換彈鏈、更換槍管，保持火力的持續輸出。
雖然有堅硬石頭的抵擋，但還是擋不住日軍不惜帶藥的炮擊。
三挺機槍很快啞了兩挺，隻剩下杜元順和身邊的兩個戰士了。
他們像是聽不到身邊的爆炸一般，繼續向小鬼子射擊。
mg42機槍在杜元順的手中就像是掃帚一樣，所過之處日軍士兵被掃倒了一片又一片。
……
“師長，幾處陣地都在與小鬼子厮殺，日軍這次至少投入了六千兵力！”
第4師參謀向賈大林彙報。
賈大林的目光一刻也未離開毒氣籠罩的區域，他冷聲問道：
“有沒有人請求支援？”
參謀搖頭，“暫時還沒有，兩個團長都上去了！”
“師長，讓我的偵察營上吧，一定把狗日的小鬼子趕回去！”
偵察營營長朱龍沖進指揮所，他是直接從北邊陣地趕過來的。
“再等等……再等等……”
賈大林的心中也有一些擔憂。
戰士們雖然都戴了防毒面具，但鬼子這次來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雙方短兵相接，又是在毒氣中，誰都讨不到便意，最終的結果究竟會如何，沒有人預料得到。
“中國人使用的是什麽機槍，爲何射速如此之高？”
赤柴八重藏的望遠鏡中，大日本帝國的勇士成片成片的倒下，整個視野都快變成了紅色。
他并不心疼倒下的士兵，隻是對中國人使用的武器很好奇。
副官想了想回答，
“據情報機關傳過來的消息稱，中國士兵管這種機槍叫撕布機或血肉粉碎機，每分鍾的射速能夠達到千發以上，好像是從德國那邊傳過來的。”
“噢……”赤柴八重藏來了興趣，
“德國的？那大日本帝國應該也有圖紙，能夠仿造吧。”
“嗨依！”副官臉色古怪，
“能夠仿制，但似乎不适合帝國士兵使用。”
“爲什麽？”
“射速太快，消耗子彈太多！”副官言簡意赅。
赤柴八重藏露出苦笑。
歸根結底還是資源的原因。
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繼續一本正經的關注前方的戰事。
六百米外，
一支綁着白色布條的槍管緩緩從雪堆中伸了出來。
槍管的正前方是數百個忙碌的日軍士兵和赤柴八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