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躍在晉城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回到平遙後的這幾個月他幹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抓壯丁。
江東當時把244旅的士兵全都扣下了,隻放回來一些軍官和老兵痞。
244旅的編制爲5000,傅躍忙活了幾個月也沒把編制湊齊,當下整個旅名義上還是擁有兩個團,但所有士兵加起來剛過2000。
如果放到第39軍團,這2000人連一個團都湊不齊。
汾河流域多次遭到日軍洗劫,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傅躍想要壯丁也沒地方給他抓。
江東對他的羞辱他一直記在心上,當時屎尿齊流、跪地哀嚎的場面不時還會出現在他的夢裏,傅躍别的本事沒有,記仇卻是天下第一等。
衛俊如和他的姐夫武庭麟不可能爲他的小事出頭,想要報仇隻能靠他自己。
部隊兵員短缺,兩者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傅躍漸漸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244旅旅部,傅躍所住的房間大門緊閉,門外還站着四個端着花機關的警衛。
“傅旅長,這是100兩黃金,皇軍答應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
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打開箱子,露出裏面金燦燦的小黃魚。
傅躍的視線被黃金晃了一下,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
他急不可耐的抓起一條小黃魚,放到嘴邊就大“啃”了一口,确定都是真的後,他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竹下先生果然是個可信之人,好……好……”
名叫竹下的猥瑣日本人在心裏鄙夷一番,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傅旅長,這些黃金隻是皇軍答應你的一半,另一半過段時間就會送來,那件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
傅躍把黃金扒到自己邊上,臉上現出爲難之色,
“那件事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我手裏隻有2000士兵,并且大半都是沒怎麽訓練過的新兵。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如果竹下先生能多給一些黃金,我或許還能招到一些勇士,辦那件事情的時間也能提前一些。”
“傅旅長,兵員和裝備都不是問題,隻要你答應,三天内我就可以給你送2000人過來,全是久戰老兵,全聽你的指揮!”
傅躍知道對方的意思,但他膽子還沒那麽大,急忙擺了擺手,
“這樣太冒險了,容我再思量思量……”
“難道你不想報仇了嗎?”猥瑣的竹下繼續誘惑,
“江東部隊的規模越來越大,最近還開始造起了槍炮。如果你不抓緊時間行動的話,以後就永遠沒機會了。”
聽到江東的名字,傅躍的眼神裏頃刻間充滿了怨毒,
“我要讓江東經曆我所經曆過的一切事情,還要把他手下的女人全搶過來,當着他的面……玩弄!”
傅躍咬牙切齒,口水從牙縫裏噴了出來。
“喲西,隻要你與江東有仇,那麽就可以與我們大日本帝國做朋友!”竹下想了想後繼續說道:
“黃金隻是大日本帝國交朋友的一點點心意,如果做成了那件事,特高課可以保舉傅旅長做皇協軍第二軍軍長。
你知道的,第二軍軍長榮子恒慘遭江東殺害,這個軍軍長的人選一直沒有定下來。第二軍有2萬餘人,加上傅旅長的部隊,那就接近3萬了。
三萬雄兵握在手,外加上皇軍的配合,找江東複仇必定易如反掌!”
傅躍的姐夫武庭麟是15軍的軍長,但自從那件事後,這個姐夫對他的态度也冷淡了許多,平時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甚至越來越瞧不起他了。
各方面的情況疊加在一起,傅躍被說動了。
“2000個人和裝備我都要了,但不能是你們送過來,而要我親自去抓。”一旦下定決心,傅躍就開始瘋狂開動腦瓜子,
“裝備秘密送過來,人分散到各處,我以抓壯丁的名義接收!”
竹下心下大喜,滿口答應。
“還有一點要明确,我是244旅的指揮官,你們的人必須聽我的命令。什麽時候行動、采取何種方式,必須由我來決定!”
“當然,當然……”竹下有自己的心思,但嘴上卻答應的十分利落。
“另外,這畢竟是一件極爲冒險的事情,爲了讓我手下的弟兄們跟我一條心,除黃金外我還需要大洋,至少每人20塊!”
竹下略微遲疑,
“二十塊,不多,我盡量爲你争取!”
傅躍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之後,他在思考還能從日本人那裏拿到些什麽?
現在是最好的提要求提條件的時候,一旦開始行動那就身不由己了。
“我的部隊隻負責打開缺口,不參與後續的戰鬥!”
“可以!”
傅躍又想了想,似乎沒什麽了,于是點頭說道:
“我要的就這麽多,明後天我會繼續下鄉抓壯丁!”
竹下明白他的意思,說道:
“我留兩個人在這裏,有什麽事随時聯絡!”
“黃金和大洋盡快送過來,隻有真金白銀才能讓我手下的弟兄跟我賣命。”這已經是傅躍第四次提及黃金了,
“如果因爲錢不到位而出事,我可不負責!”
“放心!”
“嘎吱!”
木門被打開,竹下與傅躍當着衆人簡單寒暄,說的都是軍人與商人間的那一套。
兩個看上去較爲精明的人被竹下留在了傅躍的指揮部。
離開244旅的駐地,竹下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
“貪心的中國人,你的夢做不長久啦!”
他用日語小聲的嘟囔。
竹下身後跟着兩人,全都做夥計打扮,一人肩上還挑着貨擔。
三人在小鎮裏七拐八繞,專門向偏僻的胡同裏鑽,等他們再出現在大街上時已經換了一身行頭。
蓬頭垢面,穿着破爛,就像三個乞丐。
街角,一個賣烙餅的老頭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他一面烙餅一面低聲對面前的一個客人說道:
“目标身份确定,可以開始行動了!”
客人接過烙餅,付了幾塊銅闆,一邊吃一邊點頭。
……
竹下三人小心地行走在公路上,離小鎮越遠,路上的人越少。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公路前後500米都隻剩下孤零零的三個身影了。
“閣下,休息一會兒吧,翻過這山我們就安全了。”之前挑貨擔那人喘着氣說道。
竹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覺得沒什麽危險,于是便同意了。
他們靠在一棵大樹下,一人從髒兮兮的衣服裏拿出一個水壺,擰開壺蓋遞到竹下手裏。
“呼!”
竹下呼出一口氣,仰頭灌水。
“汩汩汩……”
水不停的從壺口流出來,但是沒有流進竹下的嘴巴裏,清水順着竹下的下巴往他髒兮兮的衣服裏面流淌。
竹下仰着頭,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
在他頭頂約兩米的樹上,一雙黑不溜秋的眼睛同樣在瞪着他。
最先要求休息的那人早就渴了,看着清水從竹下的嘴巴流出來,他舉起手臂:
“閣下……”
兩個字剛出口就聽到頭頂的樹梢突然響了一下,與此同時,竹下手裏的水壺也猛地向樹梢上砸去。
水壺在半空中與一個黑影相撞。
……
……
十一月二日!
邊區政府,定邊縣。
百米高的鑽井設備正在不停的工作着,大地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馬福林和兩個蘇聯技術工人站在離設備大約20米的地方,有些無聊的看着工人在鑽井設備邊上忙碌。
在他們外圍百米的地方站着一個連的持槍士兵,連長是警衛團出來的人。
此刻連長邊上還站着兩人,那兩人也穿着軍服,但軍服的顔色是灰色的,和國民政府中央軍軍服的顔色不一緻。
連長嘴裏叼着一些枯草,視線在荒涼的陝北大地上遊蕩。
另外兩人則始終注視着鑽井方向,他們是邊區政府的人,這些天一直跟着勘探隊。
外圍1公裏的區域都已經被邊區政府的人控制,隻是他們隐藏在暗處,從表面上看不出來。
江東給的隻是大概的地圖,具體的鑽井位置需要馬福林的勘探隊決定。
過去這段時間馬福林已經選了十幾個地方了,但始終沒有見到石油出現。
蘇聯技術工人并不認爲這個地方有石油,他們每天隻是負責把鑽井設備安置好,然後就無聊的等着。
在馬福林的心中江東是不會犯錯的,依照地圖沒有找到石油,出問題的隻能是自己。
正當他在腦海中回憶地圖的時候,突然心有所感,擡頭看向鑽井的位置。
絞車正緩緩的把鑽頭從大地裏拖出來,看上去好像又是無任何收獲的一天。
但突然的,大地微微顫動了一下,在馬福林眼中,一根黑色的細線從鑽眼裏飙射而出。
“嘩!”
黑色細線變得越來越粗,徑直沖上百米高空、沖出了井架,然後方圓20米的範圍内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黑雨。
馬福林與鑽井工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出油啦!
出油啦!
……”
激動的歡呼聲響徹四野。
馬福林和工人們在黑色的雨裏相擁,幾秒鍾後他們全變成了黑色,全身隻有牙齒是白的。
黑色的石油、失控的井噴現場、激動的中國人,蘇聯技術工人呆呆的看着這一幕,無聊的眼神被驚愕替代。
“地底竟然真的有石油!”
警衛連連長和戰士們也看到了沖天而起的黑色液體,勘探隊員的歡呼聲就響在他們的耳邊。他們也想沖進那黑色的雨裏去歡呼,但職責所在,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
邊區政府的兩人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分頭跑開,一人跑向井噴現場,一人跑向縣城。
歡呼足足持續了一分鍾之久,一分鍾後馬福林如夢初醒,大喊着指揮工人們處理失控的井噴。
石油,黑色的金子!工業的血液!
現在流淌出去的每一升都是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