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這次南下後沒有直接去晉城,而是随着難民隊伍來到了潞安。
之前的福順藥鋪已經被軍情處一鍋端了,城裏的聯絡點全部在那一次的行動中被搗毀,沒有人能來接應他們。
但這難不倒千葉,聯絡點被搗毀了,那麽就一切從頭開始。
她在潞安待過幾個月,相對熟悉,很快就選好了一個落腳地點。
千葉所選的這個落腳點和之前的福順藥鋪在同一條街上,并且距離還不遠,隻有200來米。
千葉膽大心細,如此作爲,玩的就是心跳。
喬有成和随行的三個特務也被她安排了下來,千葉準備長期留在六安開展情報工作。
“告訴你一個消息,昨天晚上我已經和北平的特高課行動處聯系上了。”千葉在後堂低聲對喬有成說道,
“經曆了上一次的失敗後,大将閣下準備對中國人采取新的攻勢。”
喬有成是千葉的心腹,後者也極其信任他,他沒有插話,靜靜地聽着。
“分别是政治攻勢、軍事攻勢、特工攻勢!”千葉看上去很興奮,
“這一次,我們的重要性與軍事和政治擺在了一起,爲天皇陛下立功的時候就要到了。”
“一切聽小姐安排!”喬有成溫順的像一條狗一樣。
“嗯,我準備長期駐留。以後隻要是關于江東部隊的情報,無論大小,全都向北平特高課彙報。前兩天讓你打聽的駐軍情況搞清楚了嗎?”
“已經查清楚了,江東的作戰部隊幾乎都駐紮在北邊,留在各個縣城的都是民兵隊或者保安團。”喬友成一邊思索一邊回答,
“負責潞安城防的有一個保安團,3000餘人。”
千葉有些沒搞明白,
“保安團是什麽編制?之前怎麽沒有聽說過?”
“江東現在是晉東南行政公署主任,晉東南保安司令。”喬有成的眼底閃過一絲豔羨,
“保安團是江東擔任晉東南保安司令後才有的編制,我打聽了一下,之前好像是叫民兵團或者新兵團。
這些保安團不會一直負責城防,也不會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
大概一兩個月保安團就會擁有正式的部隊番号。
保安團的叫法好像是介于新兵團和正式團号之間的,起到一個臨時的過渡作用。”
千葉一邊聽一邊把這些情報在大腦裏記下來,準備一會兒就發出去。
“還有一件事,江東前段時間好像扣押了第14集團軍的一個旅。”
千葉的雙眸一下子變得異常明亮,特工攻勢中就有挑撥離間、拉攏打擊等指導手段,千葉從這件事情中嗅到了翻身的機會。
“到底怎麽回事,好好說說,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落下。”
喬友成略微沉吟後開始向千葉講述244旅的事情,5分鍾的時間,他幾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講了出來。
千葉越聽越興奮,臉上甚至浮現出了病态的潮紅。
“這麽說來,江東與第十五軍還有衛立煌都有矛盾。十五軍軍長和這個草包旅長是可以拉攏的對象。”千葉摸着下巴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目前看來他們的矛盾一時半會沒辦法緩解。”喬有成點頭表示贊成。
“做得好,以後就要這樣,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落下。”千葉欣喜的拍着喬有成的肩膀。
“是,小姐。”
“咚咚咚……”
兩人的臉上洋溢着笑容,正在這個時候,店鋪前門卻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聽到敲門聲,另外三人也從其他屋子沖了出來,大家一起圍在千葉邊上。
“開門!工商局的!”店鋪外有人不耐煩的喊道。
千葉全身緊繃,兩秒鍾内她的大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呼!”她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是這個點暴露了,那麽他們現在想逃也逃不了了,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喬你是掌櫃,我是東家。”
“快點!”見幾人還在愣神,她又催促了一句。
“嘎吱!”
店鋪的大門打開一條縫,千葉看到外面站着三個人,山人身上穿着和軍裝類似的衣服,但又不大像,她穩定心神後問道:
“老總,你們有什麽事嗎?”
門外當先一人拿出一個證件模樣的東西在千葉眼前晃了一下,
“我們是工商局的,進行信息登記,開門!”
對方語氣強硬,千葉隻好打開了店鋪的大門。
三人昂着腦袋走進來,領頭一人掃視了一圈後問道:
“外地來的?”
喬有成站在櫃台後,千葉親自陪在來人邊上。
“是的老總,剛來潞安一個星期,一切才剛剛開始。”
領頭的人給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一人走向貨架,一人走向櫃台。
貨架那人随便走動着,有時會随便翻動幾樣東西。
“掌櫃的,賬本!”走向櫃台那人徑直問喬友成要賬本。
這些人到底是來幹嘛的?喬有成和千葉還沒有搞明白。
見千葉點了點頭,喬有成才把賬本拿出來給那人看。
“你這裏是個雜貨鋪?”領頭的人随口問道。
“是的老總,我們也不會什麽手藝,隻得開個雜貨鋪糊口。”
“不要叫我老總,我們是工商局的,不是當兵的。”領頭人走向櫃台,從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鉛筆,
“這個鋪子叫什麽名字?”
千葉還沒打算開張,鋪子的名字自然也沒起,但她不敢猶豫,随口說了一個:
“何家雜貨鋪!”
領頭那人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千葉這時才發現,這人另外一隻袖子竟然是空蕩蕩的。
‘戰場老兵?’
這四個字一下子從千葉的腦海裏蹦了出來。
老兵隻有一隻手,書寫的速度很慢,千葉佯裝好奇問道:
“長官,潞安什麽時候有工商局了?之前一直沒有聽說過呢。”
“嗯,這兩天才組建起來的,以後街上的鋪子都由工商局來管。”老兵記錄完一行,接着問道:
“東家名字?”
千葉爲難了,帶着悲傷和無奈說道:
“這個雜貨鋪小女子就是東家,丈夫前幾年死了,那邊那個是我的掌櫃。
我是寡婦,從來就沒有名字。打小爹娘就喚我丫頭。”
“噢,一個女人竟然有這般能力,不簡單。”老兵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他的右手在半空懸了三秒鍾,最後在東家那一欄寫下何丫頭三個字。
之後又問了店鋪主要售賣的貨物、店鋪規模、店鋪夥計的人數等信息。
前後大約花了10分鍾。
問完情況後,老兵對千葉說道:
“我們今天登記的都是粗略信息,詳細信息要店鋪東家親自到工商局登記。
記住是東家親自去,要拍照片存檔的。”
千葉從沒聽說還有這樣的操作,問道:
“爲何這般麻煩?”
“爲了方便管理,以後你們也好交稅。”老兵言簡意赅。
同行的另一個年輕人有些炫耀的說道: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以後這潞安城裏要多一座講武堂了。第三十九軍團的軍官們都會來講武堂,包括江長官。以後潞安會和黃埔一樣有名。”
“多嘴!這種爛大街的消息要你說!”老兵訓斥了年輕人兩句,然後向千葉和喬有成點點頭,
“我們這就走了,記得工商登記的事情,隻有一個星期,錯過了會很麻煩。”
千葉和喬有成下意識地弓了弓身子,目送着工商局的三人走進下一家店鋪。
“潞安講武堂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我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店鋪大門關上後千葉問道。
這件事情喬有成之前也未曾聽說。
一個打扮成夥計模樣的小特務說道:
“小姐,隊長,我早上出去采買的時候在菜場聽人說過這事兒,老百姓們議論紛紛,應該是真的。”
“八嘎!這麽重要的消息我們卻是最後知道的!”千葉顯得有些生氣,
“做好警戒工作,我去發報。”
“小姐,工商登記的事情怎麽辦?”
“明白再說!”
……
……
剛才負責登記的那人的确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名叫夏傑。
他在戰場上被小鬼子的彈片削去了一隻胳膊,傷好後被傷殘軍人服務處安排到了潞安。
現在民政系統和軍隊分開,警察、城管、工商等各個方面都缺人,夏傑從軍隊退下來的時候是個少尉,現在是潞安縣工商局的一個副科長。
“科長,你在想什麽?怎麽從雜貨鋪出來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之前被他訓斥的那個年輕科員有些好奇的問道,因爲他看到夏傑眉頭緊鎖,好像遇到了什麽極爲棘手的事情。
夏傑一邊往前走一邊搖頭說道:
“我覺得那個何家雜貨鋪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哪裏卻說不上來。”
另外一個科員嬉笑着說道:
“那個寡婦太年輕,我也覺得有問題。”
夏傑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