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炮兵團的陣地上,火炮的轟鳴聲和各類口令聲交雜在一起。
盡管三個炮兵團之間相隔有十幾公裏,但是所有的炮口都朝着一個方向。
朱二狗、高權、劉大貴、伍國華等炮兵弟兄最近樂得合不攏嘴。
三個炮兵團合計150多門火炮,并且還都是些大家夥,朝着同一個目标開火,這是他們此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場面。
看着手下戰士們忙得熱火朝天,軍官們臉上的神色依舊,但是心中早已經樂開了花。
時間臨近早上6點,天邊的魚肚白已經被血紅取代。
“團長,時間到了!”
高權有些意猶未盡的點點頭,
“停止炮擊,按原定計劃撤退!”
朱二狗和劉大貴也在相同的時間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天地間那隆隆的轟鳴聲突然消失了,戰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是這沉默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甯靜,一場足以攪動天地的風雨即将降臨。
停下炮擊的炮兵團弟兄們還不能休息。
他們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火炮從掩體中拖出來,挂載在卡車上。
一個小時的炮擊時間,陣地的位置肯定已經暴露了。
太陽即将掙脫天地的束縛,從地平線上冒出腦袋,小鬼子的飛機也快要來了。
在選擇最初炮擊陣地的時候就爲撤退時做了考慮,汽車将用最快的速度把炮兵弟兄們視若珍寶的火炮拉到山林中隐蔽或者下一個陣地上去。
這樣的行動在炮兵團已經形成了定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要做什麽。
在部隊擁有自己的空軍之前,炮兵的作戰方式一時半會不會改變。
………
血色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陽光穿過山頂,把金色的光芒帶到硝煙彌漫的戰場上。
炮擊一停,天地寂靜,前方的日軍陣地籠罩在硝煙與塵土中。
“噼裏啪啦……”
第42師最先一支攻擊部隊距離日軍陣地隻有500多米,戰士們握緊手中的武器,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耳邊響着碎石泥塊墜入樹林的噼啪聲。
“那麽兇那麽猛的炮,小鬼子應該死翹翹了吧……”
很多士兵在心中這般想着的時候,長官的命令也到了。
“弟兄們,沖啊!”
伴随着連排長的嘶吼聲,無數人影從簡易的戰壕中跳出來。
他們身上的軍服破破爛爛,1/3的人腳上穿着的是草鞋,無論從什麽地方看上去他們都更加像是乞丐,而不是保家衛國的軍隊。
就是這樣一支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軍隊,他們那喊着、奔跑着,在這一刻将生死置之度外。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就像灑在希望的麥田裏。
濁漳河北岸,黎城縣東側,帶着長八公裏寬三公裏的戰場外圍,洶湧的金色的浪潮一波接一波。
就好像是隕石墜落大海、沉寂百年的海底火山噴發,洶湧的巨浪翻滾着、沸騰着,驚天動地。
在洶湧巨浪的後方,如火又如血的戰旗在烈烈揮舞,就好像是海浪中永遠不會沉沒的帆船,給金色的人潮指明方向。
喊殺聲響徹天地,那些剛從轟鳴炮火中緩過來的鳥兒再次被驚起。
王克敬、敦景唐站在迎風招展的戰旗之下,看着巨浪一波接一波的向前湧去,他們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軍人可以死在戰場上,但是不能被凍死、餓死……’
………
自從第37師團被圍後,反戰同盟會對他們的勸降喊話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親眼看到了江東部隊的強大,反戰同盟會裏的日本人再升不起反抗之心了,全都乖乖的臣服江東,死心塌地的爲他做事。
因此反戰同盟會幹起活來格外賣力。
從15号以來,第37師團的士兵們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反戰同盟會的小喇叭一天24小時不間斷的在他們的耳邊響着,有時候是幹巴巴的勸降話,有時候是家鄉的一些小故事……
最讓日軍士兵們受不了的是半夜時分那凄涼哀婉的家鄉歌謠。
“櫻花呀……
櫻花呀……”
那歌聲如女鬼在哭嚎,如泣如訴,使得日軍陣地上陰風陣陣,半夢半醒中的士兵們脊背發涼,難以入眠。
在這日複一日的煎熬中,日軍士兵開始難以抑制的想念家鄉、想念親人。
就算是久經戰争的老兵也不例外。
因爲江東的這一招最主要的目的是攻心,身體上的疲憊日軍士兵還能忍受,但是心理上的煎熬和糾結折磨讓他們鬥志漸消、戰意漸減。
當聽到炮彈劃過天空之時,前沿的日本士兵都松了一口氣,心想這一天終于來了。
一顆150毫米榴彈炮的炮彈重達45公斤,炮彈爆炸後,直徑百米的區域内生靈盡滅。
花費大力氣修建好的工事和掩體在如此恐怖的威力下根本不堪一擊。
一些修得不牢靠的防炮洞在爆炸中坍塌,一個小組的日軍士兵在絕望中死去。
天地的震顫和周圍的爆炸終于停了,一些日軍士兵的腦袋仍然嗡嗡作響,就像有無數隻蒼蠅鑽破腦殼飛進了大腦的最深處。
一切工事盡毀,日軍士兵艱難地從泥堆下爬出來。他們的臉上和頭上布滿了泥土,隻能看到一雙迷茫的眼睛和發黃的牙齒。
一些人的鼻子、眼角和耳朵裏開始流出黑色的血液,黑色血液仿若無盡沙漠中的巨蟒,在日軍士兵的臉頰上留下兩條深深的溝壑。
“殺!”
震天的呐喊聲在天地間帶起一股狂風巨浪,讓還在發懵的日軍士兵緩緩回過神。
他們手忙腳亂的在泥堆裏摸索自己的武器,然後就勢趴在地上。
“開火……開火……”
幸存的日軍指揮官不停的呐喊,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顫抖。
………
“砰砰砰……”
“哒哒哒………”
金色的人潮終于沖上了日軍的陣地,海浪瞬間将近千名渾渾噩噩的日軍士兵淹沒。
“噗噗噗……”
“轟轟轟……”
刺刀入肉的沉悶聲響在支離破碎的陣地上,一些不能動彈、陷入絕望的日軍士兵拉響了身上的手雷,血色的花朵在浪潮上空綻放。
前沿陣地是炮擊最密集的陣地,幾乎被榴彈炮前後離了兩遍。
第90八軍42師的戰士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小鬼子,他們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兇神惡煞,大多數人隻是渾渾噩噩的抵抗,根本沒有戰術可言。
雖然一些日軍士兵還是一如既往的瘋狂,但從他們顫抖的刺刀上就能知道,這些人的心中已經被恐懼占據了大半,瘋狂隻是最後的選擇。
“殺!”
戰鬥十分順利,第一條防線順利被攻破。
42師氣勢如虹,金色的浪潮再次咆哮着向更深處洶湧。
接到前線的戰報後,武士敏和衛立煌同時松了一口氣。
始終保持鎮定狀态的委員長亦然。
………
日軍第225聯隊的殘兵據守第二條防線。
這支部隊之前在黎城的時候遭受過江東的炮火打擊,在防炮上面相對有經驗一些。
方才毀天滅地的炮擊中,第225聯隊損失了半個步兵大隊的兵力。
但是炮擊一停止,剩下的2000多個小鬼子就如土撥鼠一樣從地裏鑽了出來,用了十多分鍾的時間修補陣地架設火力。
長宮崎武從師團指揮部趕到了自己部隊的位置,見他身上纏着繃帶仍然鎮定自若的指揮,225聯隊的殘兵漸感安心。
前方,金色浪潮踏風而來,帶血的刺刀尖閃爍着妖豔的光芒。
金色浪潮的前方空無一物。
意味着第一條防線上的戰友們全都爲天皇陛下玉碎了。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啊,20分鍾不到吧。
第一條防線上可是有兩個步兵大隊的兵力,這麽快就沒了。
想起之前支、那人的勸降話,225聯隊的軍心有些動搖。
四百米!
三百米!
兩百米!
“殺す!”
長宮崎武指揮刀前指,頓時整條防線上槍聲大作,無數子彈呼嘯着撲向金色的浪潮。
席卷天地的浪潮仿若撞上了巨大的礁石,海浪被撕裂成數斷,浪花朵朵。
高高飛濺的浪花不再是白色,
而是紅色,
鮮血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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