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回形山谷,前後左右足有千丈之寬,深不知幾百丈。
谷底翻滾流淌着熾熱通紅的岩漿,肉眼可見的炙熱氣流自谷底升騰而起。
從天空飄落下來的雲霧,尚未落進谷中就被熱浪蒸發,故而整個山谷裏的視野十分清晰。
在山谷的正中間位置,有一塊從岩漿裏凸出來的赤土小島。
小島上生長着一棵參天古木,其樹幹粗得就像擎天石柱一般。
其樹冠已經從幾百丈深的山谷裏長出,并又向高空拔升近乎百丈。
巨大的傘狀樹冠遮天蔽日,在雲層裏若隐若現。
有火紅色的喇叭狀花朵如雨一般,從巨大的樹冠上紛紛飄落。
山谷裏飄落着美麗的花雨,芬芳的花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随着炎熱的氣浪撲打在張小卒和牛大娃的臉上,讓他二人感覺心曠神怡。
在參天古樹的正下方,一副巨大的森白骨架立而不倒。
其頭尾長數百丈,雙翅展開數百丈,看形狀應該是一隻巨大飛禽的骸骨。
咕噜——
牛大娃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從深深的震撼中醒來,驚歎問道:“這不會是鳳凰的骨架吧?”
張小卒亦震撼地咽了口唾沫,仰頭望向躲在雲層裏若隐若現的樹冠,猜測道:“這應該是梧桐樹……吧?”
他不能十分确定,因爲這棵樹實在太高大了,而且他見過的梧桐樹的花都是淡紫色的,沒見過火紅色的梧桐樹花,不過花的形狀倒是極其相似。
再者,梧桐樹也不是這個季節開花。
不過想到這裏是遺迹,不能以外面的季節衡量開花時間,于是也就釋然。
他忽然想起葉明月說過的一句話,便說給牛大娃聽道:“鳳凰死後葬在梧桐樹下,梧桐樹聽千年悲鳴而生靈智,落下梧桐淚,梧桐淚遇土化火,喚醒鳳凰不死魂靈,繼而浴火重生。”
牛大娃聞言使勁點頭道:“那沒錯了,這肯定是鳳凰的骸骨,也隻有鳳凰能擁有如此龐大的身軀吧。
原來世上真的有鳳凰,可是它卻被什麽給殺死了,這……太可怕了!”
說着他不禁害怕地打了個冷顫。
“梧桐淚!”
張小卒心頭一顫,望着梧桐樹冠,極盡目力,想要找尋這一傳說中的瑰寶。
奈何樹冠高大茂盛,且有雲霧遮擋視線,直瞧得他雙眼酸澀也沒發現梧桐淚的蹤影。
他想梧桐淚既然連鳳凰的魂靈都能喚醒,那麽若是能得到一滴給張屠夫服下,定然能救其性命。
“如何能到樹上去?”張小卒望着高聳入雲的樹冠皺起眉頭,知道要尋梧桐淚必然得攀上去。
牛大娃應聲道:“爬上去或者飛上去。”
若修爲未失,這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可眼下修爲盡失,本來簡單的事卻變得難如登天。
順着樹幹爬上去,需要先越過谷底的岩漿,肉體凡胎如何扛得住高溫炙烤。
飛上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必須想辦法恢複修爲。”張小卒說道。
牛大娃邁步朝左邊走去,想要換個角度觀察。
約摸走了兩百步的距離,他突然瞳孔一顫,盯着鳳凰骸骨,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沖張小卒招手喊道:“卒子,快來看,那是什麽?!”
張小卒聞言連忙跑過去,然後順着牛大娃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一顆西瓜一樣大,形狀渾圓的火紅珠子上。
這顆珠子在鳳凰骸骨的腦殼裏,剛才沒看見是因爲被頭骨擋住了視線,而此刻他們站立的位置,角度剛好能看到這顆珠子。
“那是……鳳凰的妖丹?!”張小卒無比震驚地問道。
牛大娃目光炙熱地搓着雙手,聲音裏帶着難以掩飾的貪婪,咽了口唾沫說道:“如果我能得到這顆妖丹,那我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你拉着我一點,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沖下去。”
“啊——”
一道慘叫聲突然在山谷裏響起,而後回蕩開來,傳進了張小卒和牛大娃的耳朵裏。
“那邊……好像有人,在岩漿裏燒着了。”張小卒順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遠遠地望去。
距離實在太遠,他看不真切,隻看到一個人形物體在谷底岩漿裏燃燒了起來,眨眼間就化成了碳灰。
牛大娃也看到了,吓得他立刻掐滅了心裏的沖動念頭,嘴上嘟囔道:“肉體凡胎往岩漿裏沖,那厮怕不是傻子吧。”
張小卒目光望着遠處,皺眉沉吟道:“他往裏面沖了差不多一半的距離,可見并非是盲目踏進岩漿地的,他應該是找到了某種抵抗岩漿灼燒的辦法,但還是低估了岩漿的熱度,以緻于走到一半支撐不住,被灼燒而死。”
張小卒猜測并推斷。
“對面的山頭有人,很多。”牛大娃指着山谷對面說道。
“要不要過去看看?”張小卒問道。
“走,去看看他們是用什麽辦法抵抗岩漿灼燒的。”牛大娃神色裏帶着一抹急切。
他對鳳凰妖丹充滿了貪婪,所以怕被别人捷足先登。
二人當即繞着山谷邊緣往對面靠近過去。
随着距離的不斷拉近,視線越過一些遮擋物,他們才發現山谷上的人成千上萬,零零散散站得各處都是,遠比他們想象的多。
同他二人一樣,所有人都對谷中小島充滿了向往之色。
“等一下。”發現前方人很多,張小卒叫住牛大娃,道:“找個地方把炎心果藏起來,省得橫生事端。”
“好。”牛大娃點頭同意。
二人往山下走去,找了一處岩石後面的凹坑,四下掃視一周,确定周圍沒有人偷看後,挖了個坑把炎心果埋藏起來。
然後在上面均勻地撒上岩灰,讓人看不出痕迹。
二人在懷裏留了兩顆,以防碰見對頭打起來,到時候可以食之補充戰鬥體力。
“請問這位仁兄,不知剛才那人是如何沖到谷裏那麽遠的?”二人繼續前行,迎面遇到幾個金發人,牛大娃堆起笑臉,沖這幾人拱拱手,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知道。”當中一人警惕地盯着他們二人,态度冷淡地答道。
說完這幾人就趟着厚厚的岩灰順坡而下,朝山谷裏走去。
張小卒和牛大娃以爲這幾個面容冷酷,看起來實力非凡的人要去到山谷底下,也要渡岩漿登島,于是駐足觀望起來。
然而幾人沿着斜坡往下走了三四百步的距離,交頭接耳說了幾句,然後就停下了腳步,屈膝跪在斜坡上,用手裏的兵刃刨開岩灰挖掘起來。
“請問幾位兄台,你們挖什麽呢?”牛大娃好奇地大聲問道。
那幾人兀自挖掘,并不應聲。
其實他和張小卒遠遠地早就看見了,很多人都正在山谷的斜坡上挖掘,不知在挖什麽。
“呵,還保密嗎?”牛大娃讨了個沒趣,不屑地哼了聲,繼續往前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牛大娃看見一個黝黑大漢正跪在坡上刨土,停下腳步朝下方大聲問道:“請問兄台,大家都在挖什麽呢?”
黝黑漢子聞聲停下動作,仰起頭打量了牛大娃和張小卒一下,應聲道:“土裏有極火晶和赤炎土,大家夥都在挖這兩樣寶貝呢。”
說完繼續挖掘起來。
二人聞言大吃一驚,因爲極火晶和赤炎土都是極好的寶貝,當即忍不住想下去加入挖掘大軍。
叮!
黝黑大漢的刀插在岩灰裏碰到了什麽,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大漢臉上頓時露出狂喜之色,動作飛快地刨開土,然後從底下挖出一塊雞蛋大小,紅晶晶光澤剔透的一塊石頭。
“嘿嘿,運氣真好。”大漢攥着極火晶,高興地小聲嘿笑一聲,連忙将其裝進腰間的囊袋裏,怕引來眼紅的人搶奪。
張小卒和牛大娃看得眼饞無比,感覺這極火晶似乎滿地都是,随便挖挖就能挖到,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挖掘。
“請問兄台,先前有一人往岩漿裏行走,不知他是如何走到那麽遠的位置,又爲何突然起火而亡?”張小卒壓下挖掘極火晶的沖動問道。
“那人得到上古傳承,貫通了氣海,以爲自己能抗得住岩漿的炙烤,結果走到半路真元耗盡,就掉進岩漿裏燒死了。”黝黑漢子答道。
“不知他是如何獲得上古傳承的?”張小卒接着問道。
“據說是在夜裏一塊墓碑上參悟的,也不知真假。”黝黑漢子回道。
張小卒聞言不禁皺起眉頭,因爲墓碑出現的第一晚他就把墓碑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麽傳承。
“莫非在墓碑後面?”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隻摸了墓碑前面,卻遺漏了墓碑後面。
“卒子,我們怎麽辦?”牛大娃問道。
張小卒應道:“下山把老爺子和卉仙子接上來,然後我們邊挖邊想辦法上島。”
“好。”
二人挖出埋藏的炎心果,然後下山,沒敢走原路返回,怕被那頭可怕的岩背巨蜥攔路打劫。
他二人身體強健,體力充足,動作敏捷,故而下山速度極快,隻用了半天時間就從山頂一路狂奔下來。
不過下到山下時,兩條腿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打哆嗦,腳步發飄,大腿根發軟。
“果子怕是放不長久,快要爛了。”牛大娃發現囊袋裏的炎心果和炎香果都發軟發蔫了。
張小卒道:“不必擔心,等我們再上山後,借助岩漿的溫度把它們烘烤成果幹。”
“好辦法。”
“我剛才下山時想到一個上島的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張小卒道。
“什麽辦法?”
“咱們可以紮一個大風筝,人抓着風筝飛到島上去。小時候咱們玩過的。”
“狗日的!”牛大娃突然破口大罵,道:“你丫騙老子把繩子綁在腰上,結果大風一起,老子被風筝拽到天上去了,還好被老柳樹擋住了,否則風一停老子非得掉下來摔死不可。”
“可不能怪老子,是你自己嚷嚷着要上天的。”張小卒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