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
張小卒和張屠夫還未靠到近前,沙灘上的人就警惕地發現了他們,并給予二人警告。
“小的是……的雜役,這位是小的年邁的爺爺,也是雜役。”張小卒聽話地站定腳步,沖沙灘上的人施禮回答道。
是哪裏的雜役,他隻張嘴沒出聲,然後特别加重了“雜役”二字的音量。
果然,對方聽到他是雜役,立刻就放松了警惕,至于是哪裏的雜役,對他們來說完全不重要。
“你會抓魚嗎?”六人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方臉男人向張小卒問道。
他的三個同伴正在河裏抓魚,已經在水裏撲棱半天了,可是一條魚也沒抓上來。
“會會,小的自小在河邊長大,最會抓魚。”張小卒點頭答道。
方臉男人聞言大喜,連忙朝張小卒招手道:“過來過來,爺幾個肚子餓了,想抓幾條魚烤着吃,你下河給爺幾個抓幾條上來,若能抓上魚來,爺重重有賞。沈千,沈山,沈萬,你們三個快上來吧。”
後一句是對河裏抓魚的三個人說的。
“爺,您就瞧好吧。”
張小卒嘴上應着,心裏卻咯噔了一下,他對“沈”這個姓比較敏感。
再觀方臉男人幾人非同一般的氣質,心裏不禁嘀咕起來,暗道:“這幾個不會真是中洲沈家的人吧?”
心中有此懷疑,他立刻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幾位大爺都姓沈,不會是中洲沈家的大老爺們吧?”
嘴上問着,他已經攙扶着張屠夫走到了沙灘上。
河裏的三個人從水裏出來,聽見張小卒的詢問,其中一人笑道:“你這雜役竟然知道我中洲沈家,眼界挺寬啊,你也是中洲的人嗎?”
這一問看似不經意,可他眼睛裏卻閃過一抹冷光。
其實這個問題裏藏着一個陷阱,張小卒的口音一聽即知不是中洲人,所以如果他順口回答“是”,那麽就說明他有問題。
“小的是青洲人,在問天宗做雜役,平日裏偶爾會聽到上仙們談論江湖大事,所以知道那麽一星半點,讓幾位大老爺見笑了。
小的做夢也想不到,竟能在這裏碰到中洲沈家的上仙們,實乃小的三生有幸。”張小卒故作激動道,可他心裏卻已經泛起寒意,對沈家人他沒有一點好感。
“呵,上仙?問天宗的人可真臭屁,竟然當自己是仙,也不怕折壽?你喊我們‘老爺’即可,可别喊‘上仙’,我們受不起。”叫沈萬的男子嗤鼻冷笑道。
“别管他受不受得起啦,快快抓魚烤魚吧,我都要餓死了。”沈山嚷嚷催促道。
“爺爺,您先坐在這裏歇着,我下水給幾位大老爺抓魚去。”張小卒把張屠夫攙扶到一旁坐下。
然後向沈家幾人解釋道:“我爺爺一下沒了修爲,身體迅速老朽,快要撐不住了。哎,也不知這是個什麽鬼地方,掉進來就平白沒了修爲。”
說着話,他走到河邊,踢掉鞋子,撲通一聲紮進河裏。沒敢脫衣服,怕身上的傷疤引起沈家人的懷疑。
他一個猛子下去過了數十息時間才浮出水面,兩手掐着一條大鲶魚舉出水面,用力抛到了沙灘上。
“哈哈,好!”一人見張小卒下水即有收獲,抓魚技術當真了得,禁不住拍手叫好。
河裏魚多,張小卒隻用一盞茶多一點的時間就摸上來十幾條大魚,不過基本都是鲶魚和鯉魚,因爲上層魚都被沈家三個人給撲棱跑了。
然後又用一炷香的時間給幾人把魚烤熟,便坐在一旁看他們狼吞虎咽起來,讓張小卒忍不住想笑的是,有個人被魚刺卡到了。
他幾次想開口打聽母親沈文君的消息,但話題過于突兀,所以話到嘴邊又都被他咽了回去。
“你們爺孫兩個是怎麽進到此處遺迹裏來的?”吃得差不多飽,那個方臉名叫沈江的男人向張小卒問道。
這個六人是親兄弟,他們的名字很有意思,分别是江、湖、千、山、萬、水,取字于“江河湖泊、千山萬水”,但河和泊都不幸夭折了。
張小卒信口胡謅道:“我與爺爺正在院子裏掃地,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空間之門,裏面有誘人的香味飄出來,我二人好奇地靠近過去,誰知突然傳出一股很大的吸力,把我二人吸了進來,哪知道一進來就沒了修爲。
幾位大老爺,你們見多識廣,可有辦法恢複修爲,我爺爺再不恢複修爲,恐怕就……就……”
沈江搖了搖頭,道:“我們也都沒有了修爲,幫不了你們。”
或許是張小卒給他們抓魚烤魚的緣故,他對張小卒的态度還算可以。
沈萬沉吟道:“這個空間之門可能是在整個九洲随機出現的,也不知道一共出現了多少個,又進來多少人。”
“進之前空間之門内祥雲瑞彩,似有數不盡的天材地寶,可進來之後竟是這副鬼樣子,天材地寶沒看到一個,反而把自己的修爲弄沒了。”沈山不爽抱怨道。
“别擔心,修爲喪失應該隻是暫時的,等出去後多半就能恢複。
眼下進到遺迹裏的人,應該都喪失了修爲,這對我們來說反倒是個好消息,因爲單純地拼肉體力量和搏殺技巧,我們中洲沈家天下無敵。”沈江安撫道。
他這句話倒給張小卒提了個醒,一對一或是一對二,乃至一對三,張小卒都不懼,但是如果一對六,他覺得自己恐怕不是對手。
至于張屠夫,在摘到炎心果之前,張小卒不想讓他參與到任何戰鬥中,因爲極可能一場戰鬥就要了他的性命。
“那張小兵的運氣也是好,竟然在悔過崖上出現了一個空間之門,還被她捷足先登了,白白浪費沈家一個名額,也不知她現在在哪裏。
家主給的命令是見到她格殺勿論,獎勵兩顆星辰丹,希望我們走好運,讓她撞在我們兄弟幾個手裏,發這筆橫财。”沈湖眼睛裏射出兩道兇光。
張小卒聞言大驚,但他低着頭沒說話。
“話說這張小兵怎麽惹到家主了,竟然讓家主出兩粒星辰丹買她性命?”沈千問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沈山搖頭道。
“嘔——咳——”
沈水非常可憐,他被魚刺卡到了,一直在用手指頭往喉嚨裏扣,但扣來扣去也沒扣出來。
“老八,你沒事吧?”沈江見沈水一張臉憋得通紅,擔心地問道。
“沒事。”沈水搖頭應了一聲。
“别怕,魚刺卡不死人,過個一兩天就好了。”沈湖拍拍沈水的肩膀安慰道。
這六人的談話給張小卒透露了很大的信息量,讓他不禁爲張小兵擔心起來。
“小子,之前我們遠遠地聽見這邊有轟隆隆的響聲,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沈千看向張小卒問道。
張小卒點點頭,故作驚恐地說道:“那邊山上沖下來一群怪獸。”
“怪獸?”
“整體外表長得像壁虎,但個頭足有水牛那麽大,甚是兇殘吓人。”
“它們爲什麽沖下山?”
“好像是在追兩個人,小的是躲在極遠處看的,所以看得不是太清楚。”
“爲什麽要追那兩個人?”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小的猜測應該是那兩個人找尋寶貝,不小心闖進了那群兇獸的領地,所以被它們驅趕追殺。”
沈家六兄弟聽見“寶貝”二字,眼睛都一下亮了起來。
他們進遺迹就是沖着寶貝來的。
“你爲何有此猜測?”沈江問道。
“之前風是從那邊往這邊吹的。”張小卒站起身指向大山的方向,說風是從山那邊往這邊吹過來,“風裏面夾帶着一陣陣誘人的清香,那味道就跟滿園子水蜜桃成熟的一樣,甚是讓人垂涎。
若不是因爲爺爺腿腳不便,小的定然會去山上找尋一番。不過還好小的沒去,否則現在恐怕已經輪爲那群怪獸的腹中餐了。”
沈家六兄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睛裏看出了意動之色。
“凡有天地靈寶,大多有異獸守護。”沈江起身望向山上,目光希冀道:“山上多半真有好東西。”
“長的像壁虎,身軀大如水牛,應該是岩背巨蜥,岩背巨蜥攻擊方式蠢笨愚鈍,傷不到我們。”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我覺得我們應該上山找尋機緣。”
“那就上山一探究竟。”老大沈江拍闆決定道。
他目光看向張小卒,眼底劃過一抹狡黠和陰沉,說道:“小兄弟,得麻煩你給我們領一下路。”
“這……”張小卒面露難色,道:“小的倒想給幾位大爺領路,可問題是小的不曾上過山,不知道路呀,再者我爺爺他還需要照顧,我抽不開身。”
他心裏卻冷笑罵道:“狗屁領路,說得好聽,實際上不就是走在前面給你們試探兇險嗎。”
“要不一刀送你爺爺歸西吧,你看他活得這麽難受,不如給他一個痛快?”沈水面色陰沉地說道,但接着又哈哈一笑,“哈哈,别緊張,我和你開玩笑的。”
可誰都看得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在赤裸裸地威脅張小卒。
張小卒面色脹.紅,一副想生氣卻又不敢的樣子。
沈家六兄弟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說話,給予他無形的氣勢壓迫。
可見他們之前對張小卒的客氣和友善,完全是看在他們肚子餓了的情面上,此刻填飽肚子,說翻臉就翻臉,摔碟打碗,吃飽了罵廚子。
“好……好吧。”張小卒迫于壓力不得不答應,說道:“萬一遇到什麽危險,幾位大老爺可别丢下小的啊。”
“那是自然。”沈江一口應下。
“爺爺,您先在這裏歇着,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張小卒假裝向張屠夫叮囑一番,然後領着沈家六兄弟朝大山走去。
張屠夫目送張小卒遠去,心裏倒是不怎麽擔心張小卒的安危。
“這麽大的腳印?!”
一行七人走到岩背巨蜥止步的位置,甫一看到岩背巨蜥留下的巨大腳印,沈家六兄弟無不吓得倒吸一口涼氣。
“要……要不……還是别上山了,太……太危險了。”張小卒吓得聲音打顫道。
“這群異獸追到這裏就不追了,顯然它們不敢追太遠,這說明什麽?說明山上肯定有異寶,它們不敢離開太遠。”沈江眼放光芒道。
其他五人聽了,全都點頭贊同。
張小卒也跟着眼前一亮,覺得沈江說得有道理。
“少廢話,快走!”當即有人催促起張小卒。
張小卒走在前面,沈家六兄弟與他保持着十步之距。
待上到山上,看到被岩背巨蜥破壞的山林,推測出岩背巨蜥的恐怖破壞力後,他們禁不住心生恐懼,于是把和張小卒的距離拉開到二十步。
在沈家六兄弟的不斷催促聲中,行進速度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張小卒和岩背巨蜥遭遇的位置。
張小卒望向前方二三十步遠處,暗松一口氣,炎心果還在,整株鳳血藤也完好無損,似乎岩背巨蜥從上面沖下來時有意繞開了它。
但同時讓他神經一下緊繃起來的是,鳳血藤下的岩背巨蜥也還在,正趴在鳳血藤地下裝土疙瘩。
沈家六兄弟和張小卒保持着二十多步的距離,所以他們的視線暫時還看不到炎心果。
“哇,好香啊,那是什麽果子?紅彤彤的,真饞人!”張小卒突然指着炎心果驚叫起來。
他在提醒沈家六兄弟,也在提醒鳳血藤下的岩背巨蜥,告訴它敵人進村了。
沈家六兄弟聽見張小卒的叫聲,瞬間精神一振,加快腳步沖了上來,六人誰也不讓着誰。
張小卒看得清楚,六人快步沖上來的同時,彼此之間也拉開了一個暧昧的距離,顯然是在防着彼此。
這讓張小卒想起了不久前張屠夫對他的教導,天地異寶擺在面前,就是親兄弟也得留三分警惕。
他挪步向一旁讓開,然後從側面往上面繞過去,準備乘沈家六兄弟被岩背巨蜥攻擊時,搶摘炎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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