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屠夫坐在帥帳前,望着轅門外叫陣的赤面老者,詢問胡不虎。
此人是近些年新晉升的星辰大能,張屠夫不曾與其打過交道。
胡不虎聞聲應道:“此人是八年前晉升的星辰境,以力證道,一雙紫金雷錘揮舞起來有開天辟地之威。
前年春天在甯窪遺迹因争奪一株靈藥和天麻派的賈思年大打出手,最後不敵落敗。
他當時展現出的修爲是星辰二階心靈境,不知道這兩年是否有所提升突破。”
張屠夫點點頭。
邦——!
班和停在一丈高的空中,揮動一雙紫金雷錘在面前碰了一下,聲如炸雷,震得空氣嗡嗡顫抖。
“呔!”
他倒豎雙眉,怒目圓睜,沖張小卒大喝一聲,道:“小子,聽說你力大無窮,老夫今日特來會一會你。”
張小卒拱手應道:“好說。還和昨天一樣的規矩,隻要你喊認輸我就收刀。”
“黃毛小兒,大言不慚!”班和赤面起怒容,這話聽在他的耳朵裏是對他赤裸裸的嘲諷。
他身軀一震,身上頓時隆起一塊塊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肌肉,貼身的勁裝被撐得緊繃起來,整個身形都高大威猛了一截。
若是把他慘白的頭發和褶皺的臉龐遮起來,單看這副強壯威猛的身軀,說他是二三十歲的壯年漢子也絕不會有人懷疑。
邦——!
他再次揮動雙錘在身前碰撞了一下,恐怖的撞擊力把他周圍的空氣都擠壓得發出爆鳴聲。
然後沖張小卒嗤鼻冷笑道:“不妨告訴你,老夫乃是以力證道,所以在老夫面前耍力氣,你還嫩了點。
小子,休說恁多廢話,出招吧!”
“……我就說了一句話。”張小卒頭冒黑線道。
“——”班和聞言老臉一紅,但他的臉本來赤紅如火,所以完全看不出來。
張小卒的手在馬背上一摁,撲向懸停在空中的班和,同時從須彌芥子裏抽出骨刀,雙手握住刀柄,當頭一刀砍了過去。
驚雷烈焰馬似乎知道靠得太近會被戰鬥波及,調頭朝大營跑去。
班和舉起紫金雷錘,交叉架在身前,要硬接張小卒這一刀。
當!
張小卒也想和班和拼拼力氣,所以沒有變招,一刀結結實實地砍在了班和架起來的紫金雷錘上。
随着一聲震裂耳膜的碰撞聲響起,班和懸停在空中的身體猛然下墜,嘭地一聲落在地上,震得整個地面都抖動了一下。
張小卒也被巨大的撞擊力震得後退了十多丈的距離。
“好小子,當真有兩把刷子,老夫小瞧你了。”班和望着張小卒,難掩震驚之色。
他切身領教到張小卒的力量,這才知道盧飛鸾和青袍老者對張小卒“力大無窮”的評價并非誇大之詞,而是十分中肯的評價。
“你也還行。”張小卒笑應道。
“再來!”
“正有此意!”
二人似達成某種協議一般,同時沖向對方,同時舉起手裏的兵器。
當!
刀和錘蠻力地碰撞在一起,沒有一點多餘的招式,就是要在力量上拼個高下。
張小卒後退數十步,隻覺雙手虎口震得生疼,雙臂震得微麻,他感覺這一刀不是砍在班和的紫金雷錘上,而是和班和頭頂的天腳下的地碰撞了一下。
“借天地之力,有點意思。”
他的入微心境看到班和頭頂的天腳下的地,在源源不斷地給班和輸送力量,這讓他感覺甚是奇妙,繼而對班和的力量法則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班和後退的距離比張小卒近一些。
若是以後退距離來斷勝負,那這一記對碰張小卒輸了。
但班和心裏并沒爲此沾沾自喜,恰恰相反,他開始真正重視起張小卒這個對手,甚至心裏還抑不住生出幾分凝重。
他發現張小卒雖然也在借助天地之勢,但張小卒的力量更多是來源于自身,這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不理解人的肉身如何裝得下如此爆炸的力量。
班和目光一沉,把兩把紫金雷錘當的一聲并在一起,也不知他做了什麽,兩把紫金雷錘突然綻放出紫電光芒,在他手裏合二爲一,化作一柄巨大的單錘。
他雙手握住錘柄,向張小卒提醒道:“小子,當心了,老夫要動真格的了。”
張小卒感受到班和蹭蹭猛漲的氣勢,神情禁不住凝重起來。
他的七片氣海中狂風呼嘯,一排排巨浪越掀越高。
嘩——!
一道百丈高的巨浪攜帶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勢,朝岸邊狠狠拍去。
張小卒似離弦之箭般沖出,借巨浪拍擊之勢朝迎面沖來的班和劈出一刀。
班和手裏的紫金巨錘綻着紫光,表面雷電旋繞,并有沉悶的雷聲從裏面傳出,攜帶着天地之力和骨刀撞擊在一起。
砰!
巨大的碰撞聲震得人雙耳近乎失聰。
大地轟隆隆顫抖,二人腳下的地面承受不住巨大的撞擊力而塌陷開裂。
刀與錘碰撞的中心點,空間極速扭曲,繼而崩碎塌陷,瞬間形成一個空間漩渦。
二人借反震之力迅速退開,避開空間漩渦在另一個位置再次碰撞在一起。
當!
當!
當!
刀砍錘砸,單調的招式被二人一次又一次重複施展出來,招式上沒有一點觀賞性,但一次又一次的野蠻碰撞讓人抑不住熱血上湧,因爲當中充斥着令人興奮的原始暴力。
當當當——
二人的速度越來越快,刀與錘的碰撞越來越密集,誰也沒能把對方壓制住,好似都有無窮盡的力量。
忽然,班和把巨錘重新拆分成雙錘,攻擊速度瞬間提升一截,單錘的攻擊力量雖然有所下降,但雙錘配合使用,整體力量并未減弱。
他要在力量上施加速度,擊亂張小卒的氣息運轉,使其氣息紊亂,後力跟不上前力。
另外,雙錘可以互相影響,比如摩擦、撞擊,或是氣勁的交織等,能夠讓施展出來的力量更加詭秘不可捉摸,令對手防不勝防。
果不其然,班和的改變讓他瞬間占據主動,開始壓着張小卒打,把張小卒逼得節節敗退。
班和一錘緊接一錘,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眼看就要把張小卒擊垮,隻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張小卒就穩住了陣腳。
張小卒的攻擊速度跟了上來,同時入微心境把班和雙錘之間的微妙聯系變化盡收眼底,讓他精準判斷出班和每一錘力量的變化。
并且他還有意外收獲,班和力量的詭秘變化給予他重要提示。
他突然想到自己隻顧着借海面上面的巨浪的起伏之勢,卻忽略了海面下面的暗流洶湧,若是能把大海的暗流洶湧融入到自身力量裏,那麽力量必将會發生質的提升。
七片氣海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同時出現一個張小卒,然後他們同時紮進大海裏,那洶湧的暗流頓時裹攜着他們的身體在水中胡亂沖刷搖擺,力量大到張小卒沒有力氣反抗。
張小卒這才知道,巨浪下面的力量一點也不比巨浪拍落的力量小。
當!
刀錘碰撞。
班和驟然皺起眉頭,因爲從張小卒骨刀上傳來的力量突然變得奇怪,感覺就像力量裏包裹着一股狂風,狂風左沖右突,讓力量變得極不穩定,不容易掌控和化解。
“這小子怎麽做到的?!”班和心中大驚。
張小卒心裏卻在暗暗搖頭:“不對,混亂是有了,但是還缺少大海的磅礴洶湧。”
七片氣海的海面上出現了許許多多個張小卒,他們前仆後繼地紮進波濤洶湧的海面。
當!
張小卒被班和一錘子擊飛了,他的分心使得他力弱,好在并未造成緻命傷害,他摔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立馬又撲回來繼續戰鬥。
海面上的張小卒慢慢消失,他們每個人對海面下的暗流湧動的不同感受分别轉達給張小卒,張小卒将他們的感受融合在一起,一雙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當當當——
班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爲張小卒的力量越來越“混亂”,讓他捉摸不透,掌控不住,化解不了。
他感覺自己即将握不住紫金雷錘。
“既要有暗流的洶湧,亦不能丢棄巨浪的霸道兇猛,二者應該結合在一起。”
張小卒心中如是想,當即試着揮出一刀,霸道兇猛的後面緊跟着暗流洶湧。
當!
班和抵擋住了霸道兇狠的沖擊力量,卻沒有抵擋住緊随而至的暗流洶湧的混亂力量,右手中的紫金雷錘一下脫手飛了。
一刀成功,張小卒的眼神驟然明亮,眼睛裏藏不住的滿滿的驚喜,緊接着又是一刀。
這一刀比上一刀威力更勝。
班和左手中的紫金雷錘也脫手飛了。
張小卒沒有乘勝追擊逼迫班和投降認輸,而是縱身後退,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
班和的力量給了他靈感,他心存感謝。
班和面如豬肝,縱是他本就赤面,此刻也看得出來他一張老臉臊得通紅。
他撿起一雙紫金雷錘,朝張小卒拱拱手,道:“老夫技不如你,輸得心服口服。”
這一場力量的對決,無論是隐藏在折疊空間觀戰的六大門派的人,還是大營裏的将士們,以及張屠夫師徒三人,都看得心潮澎湃,十分過瘾。
“哦——”
咚咚咚——!
大營裏響起勝利的歡呼和鼓聲。
赤面老者如鬥敗的公雞一般落寞離開,被一個小輩打落雙錘,他覺得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折疊空間裏青袍老者和盧飛鸾心裏忍不住幸災樂禍,覺得多了一個比自己更丢臉的人,心裏不禁舒服多了。
渡緣樓樓主盧達旺從折疊空間出來,去到大營前方朝張屠夫拱手作禮,喝道:“渡緣樓盧達旺,懇請張老将軍指教一二。”
“哈哈,來得正正好。”張小卒大笑應聲,他正需要對手實踐印證剛領悟的力量。
盧達旺看向張小卒說道:“你戰力耗損巨大,老夫不與你打。”
“無妨,你且給我一炷香的時間,讓我恢複一下即可。”張小卒擺手說道。
說完盤腿席地而坐,從須彌芥子裏取出星辰丹,一連吃了三顆。
把盧達旺眼珠子都看紅了。
三顆星辰丹就這麽當糖豆吃了,太他娘的敗家了。
但同時心裏也禁不住驚悚,張小卒爲了一場比鬥随随便便吃了三顆星辰丹,究竟得有多富有?
他除了是張屠夫的孫子外,是否還有其他不爲人知的身份背景?
六大家族的人皆忍不住猜測起來。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張小卒的戰力恢複得差不多了。
他和班和的戰鬥看似消耗巨大,實則隻是單純的力量損耗,所以連吞三顆星辰丹,戰力很快就恢複了。
“我好了。”張小卒站起身向盧達旺說道。
“聽說小兄弟身懷入微心境,并且已經達到破障境,老夫特來請教。”盧達旺沖張小卒說道。
“好說,亮兵刃吧。”張小卒道。
“老夫修的是拳腳功夫,所以拳腳即是老夫的兵器。”盧達旺應道。
“那好,我也用拳腳功夫。”張小卒收起骨刀。
“大可不必,赢要赢得光彩,輸要輸得心服,你不用刀,老夫赢了也不光彩。”
“别誤會,我是想讓你輸得心服。老規矩,你喊認輸我就收招。”
“你未免也太狂了。”盧達旺感覺自己被張小卒蔑視了,心裏頓時來了火氣。
胡不虎見張小卒主動棄刀不用,不禁替張小卒擔心道:“這……盧達旺修爲已經是星辰三階遨遊圓滿境,小卒侄兒太托大了,怎可棄刀不用,以己之短對别人之長呢?”
“呵呵,你無需替他擔憂,他的拳腳功夫比他的刀法厲害。”張屠夫捋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