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縣縣衙,一名捕快神色慌張地沖進了縣衙食堂。
捕頭王五及一幹捕快正在食堂裏吃着午飯,被來人驚慌的嚎叫聲驚擾,皆不悅地停下筷子瞪向來人。
王五看到來人是在衙門口當差多年的老劉頭,心知一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不會讓一個老油子如此慌張。
他三兩筷子把碗裏的面條嗦進嘴裏,然後問道:“出什麽事了?”
老劉頭拍拍胸口,緩了口氣,擡手指向南面急聲說道:“有個獵戶來衙門報案,說——說他在祁南山西邊的山坳裏看到很多具腐臭的屍體,有一些已經被山裏的野獸啃得面目全非了。”
王五和捕快們聽得眼皮直跳。
“報案的獵戶呢?”王五起身問道。
“在前面堂上候着呢,等王頭和大人前去詳問。”老劉頭答道。
王五抓起擔在桌沿上的快刀,邊往外走邊催促捕快去衙門後宅去請縣太爺。
縣太爺霍平凡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心慌慌,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将發生,于是他把喜歡惹是生非的兒子看管的極嚴,已經半個多月沒準他出門一步。
讓他無比欣慰的是,一直很叛逆的兒子好像突然長大了,懂事了。
這半個多月非但沒有耍性子吵鬧,反而天天呆在書房裏勤奮讀書,還時不時給他端茶倒水,關心他有沒有煩心的公務。
“古人言:樹大自直。誠不欺我矣。”
霍平凡見兒子剛吃完午飯就一頭紮進書房裏,不禁捋着山羊胡感歎古人說得極對。
“大老爺,出事了!出大事了!”一道慌慌張張的呼喊聲打破了霍平凡内心的甯靜。
他剛一聽見喊聲,心裏頓時就咯噔一下,直覺告訴他讓他心慌的事終于發生了。
他望了眼書房方向,禁不住松了一口氣,暗暗慶幸道:“還好,不是武兒闖的禍。”
“慌慌張張,出什麽事了?”
“回禀大老爺,祁南山西邊的山坳裏驚現大量死屍。”
啪嗒!
書房裏霍興武手裏的書掉在了地上,他的臉色一瞬間慘白如紙,眼睛裏充滿了恐懼,隻短短一會兒,額頭上就冒出一層冷汗。
縣衙前面,霍平凡和王五向前來報案的獵戶詳細詢問一番,然後帶着捕快和仵作騎上快馬去往祁南山。
“嚯!”
“國舅爺這座登仙閣建的可真氣派!”
路上,王五望着遠方山巅上一座座恢宏壯麗的瓊樓玉宇驚歎不已。
“不氣派怎麽敢叫登仙閣?”
“據說登仙閣一共有九十九座宮殿,北起鳳起山,然後沿着連綿山脊向南蜿蜒深縱,每經過一座山頭就建一座宮殿,宮殿一座高過一座,最後止于最高的山峰升龍山。”
“整座登仙閣就像一條巨大的蒼龍,盤踞在連綿山脊上,龍頭擡向蒼穹,即将飛上九重天。”
“聽說國舅爺把所有家産都投在登仙閣上了,但銀錢缺口仍然巨大,所以決定先開放前六十六座宮殿,一邊賺錢一邊繼續建造後面的宮殿。”
“我也聽說了,國舅爺已經向帝都及周邊諸城有名的戲班、妓院、賭場、拳館等等場館廣撒邀請貼,定于八月初一開放前六十六座宮殿。”
“哈哈,當時候兄弟們一起去開開眼見,吃喝玩樂都算王頭的。”
“哈哈,好,就這麽說定了。”
“滾犢子!”王五笑罵道。
捕快們你一言我一語,談得非常歡快。
唯有霍平凡聽得直皺眉。
他覺得登仙閣建得太高太壯麗了,把皇帝住的皇宮都踩在了腳下,這可不是好事。
然而他的擔憂完全多餘,因爲國舅爺在建登仙閣之初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并且也已經解決了。
他向蘇翰林許諾,登仙閣的盈利他自己隻要兩成,剩下八成直接上交國庫,而建登仙閣需要的銀錢物資和人力,他不會向帝國索要一點,全都由他一人想辦法。
并且登仙閣最後一閣之上再建一座空中樓閣,這座空中樓閣隻有大蘇的帝王才有資格登上去。
蘇翰林欣然應允,準許他隻要不違反律法,想怎麽建就怎麽建。
用了一個多時辰,霍平凡和王五等人才到達獵戶發現腐屍的山坳。
山坳裏臭氣熏天,蒼蠅蚊蟲多得讓人睜不開眼。
隻見一具具腐爛不堪的屍體,雜七亂八地抛在青草堆裏,野獸的啃食和蛆蟲蚊蠅的叮咬,早已讓他們沒了人樣。
嘔!
雖極力強忍,但王五還是把午飯吐了出來。
其他人也都吐得稀裏嘩啦。
王五從仵作那裏要了兩塊棉球把鼻孔堵住,在山坳裏轉了一圈。
他發現這些屍體原本應該是埋在同一個土坑裏,但不知被人還是野獸把他們刨了出來,最後變成了眼前這副情景。
土坑很大很深,坑底還有殘缺的屍體沒被刨出來。
王五招呼一幹捕快拿上鐵鍬,圍着土坑往下挖。
半個時辰後,經過王五、仵作和一幹捕快的挖掘和搜尋,所有屍體被收集到一塊。
總共八十三具,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一個有身孕的女人,慘不忍睹。
“大人,這裏血迹很少,應該不是第一案發地,也就是說這些人是被人殺了後,再搬到這裏掩埋的。”
“根據屍體的腐爛程度推斷,這些人應該已經死去十五到二十天左右。臉部全都腐爛的厲害,基本辨不出本來的面貌了。”
“現場隻有一些雜亂的腳印,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捕快和仵作一一向霍平凡禀報勘察情況。
“再仔細找找,擴大點範圍。”霍平凡吩咐道。
王五向山坳東邊走去,往前走了兩百多步,忽然停下腳步,他看到了一隻被野獸啃得隻剩骨頭的斷手。
這隻手的手骨很大,所以他推斷這應該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手。
他從旁邊撿起一根枯樹枝,撥弄了幾下斷手,發現斷手五指依然握得很緊。
“手裏好像抓了個什麽。”他好奇地嘀咕一聲,蹲下身子,用手中枯枝敲打斷手緊攥的指節,指節受到敲打後全都松開。
斷手五指松開,掌心顯露出一塊被血肉糊了的玉佩。
王五拿出一塊白布,包裹住玉佩,将其擦拭幹淨,呈現出它原本的顔色和表面的雕紋。
這是一塊掌心大小,琥珀色半透明,兩面皆刻着瑞獸麒麟雕紋,小巧精緻的玉佩。
“王頭,有什麽發現嗎?”不遠處一個捕快見王五蹲在地上看着什麽,遂好奇問道。
“哦,沒什麽,看見一隻被野獸啃食過的斷手。”王五答道,而手上卻飛快地用白布包裹着玉佩,把它悄悄藏進了袖筒裏。
不是他見玉佩值錢,想要貪墨,而是他認識這塊玉佩,并拿在手裏把玩過一會兒。
這是霍興武花兩百多兩銀子,在珍寶閣買的一塊玉佩,曾經在他面前炫耀過,并讓他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
一隻受害者的斷手,手裏死死地抓着一塊玉佩,讓王五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出一副畫面:受害者在被殺害時,從施暴者身上拽下一塊玉佩,但施暴者并未察覺到。
霍興武怎麽會來這荒山野嶺?
他爲什麽要殺人?
這些被殺的人是誰?
王五腦子裏一下冒出一堆問題,他恨不得立刻就找到霍興武問個明白。
“王頭,快回來,這位獵戶大哥說他認識這些人。”山坳裏的捕快呼喊王五。
“我也不——不是十分确定。”獵戶臉色蒼白如紙,眼睛裏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想必此事過後再也不敢來這裏打獵了。
“沒關系,你說說看。”霍平凡安撫道。
獵戶擡手指向東北方向,說道:“往前面走大概二裏地,轉過那邊的山腳,有一個小村落,住着大概一百口人上下。我隻去過三次,和村子裏的人并不太熟。我也是聽這位仵作大人說這些死人當中有很多是殘疾,才想起那個村子的。”
“怎麽,那個村子裏有很多殘疾人嗎?”王五問道。
“嗯”獵戶點頭道:“聽他們說,他們是參加京都會戰後因傷殘而退役的老兵,之所以住在祁南山下,是爲了守護埋葬在祁南山上戰友的遺骨。”
霍平凡擡頭望向東邊的祁南山,但是被樹木遮擋了視線,不過依稀能夠聽見有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從祁南山上傳下來。
“祁南山上正在施工呢。”霍平凡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然後向獵戶說道:“勞煩,帶我們去那個小村莊看看。”
“好。”獵戶點點頭。
山路不好走,好一會才走到獵戶說的村莊。
村子确實很小,隻有一二十戶人家,但此刻靜悄悄一片,且每家每戶的門窗都敞開着。
“找一找,看有沒有人。”霍平凡吩咐道,然後走進一戶人家。
院子裏有點淩亂,沒有家畜也沒有農具,房間裏也是一樣,淩亂且落滿了灰塵,看不到有用的東西,隻剩下一些破爛玩意。
“什麽感覺?”霍平凡看向王五問道。
“有點像搬家遷走了。”王五答道。
前去搜查的捕快陸續折返回來,都沒有發現人,或是有人生活的痕迹。
且各家各戶情況都一樣,給人一種舉村遷移的感覺。
王五用腳掌在地上使勁搓了搓,地上頓時露出了被塵土掩蓋的血色,不禁嗤鼻冷笑道:“兇手掩蓋了行兇現場,故意布置了一個舉村遷移的假象。”
“幹嘛這麽費事,一把火燒了豈不幹淨?”一個捕快不解問道。
霍平凡道:“火燒有火光和濃煙,遠遠地就會被人看見。”
轟隆隆——
一群人正分析着,腳下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并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他們全都吓了一跳,猛地擡頭望祁南山山頂望去,以爲是山塌了,或是有巨石滾落,但是并沒有。
“響聲是從帝都方向傳來的!”王五驚叫道。
霍平凡神色驚慌道:“不會是地龍翻身吧?”
轟隆隆——
帝都城裏驚慌一片,大量人群驚慌失措地湧上空曠的街頭。
他們都以爲是地龍翻身,因爲地面在震動,但是他們想象中的災難場景并未立刻到來。
蘇翰林自皇宮裏沖天而起,騰上百丈高空俯瞰整個帝都城,想知道是什麽在作妖。
“大執事,怎麽回事?!”
萬劍閣裏,蕭茛等四位執事全都看向古通天,焦急詢問。
因爲山在崩塌,懸崖在傾倒,霧海上掀起了滔天駭浪。
古通天似是感應到了什麽,褶皺的臉上突然露出恐懼之色,喝道:“快走,這方小世界要崩塌了。”
“什麽?!”蕭茛四人聞言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過他們沒有等古通天說第二遍,而是沖出閣樓雅間,以最快的速度沖向自己平時居住的山峰。
如果小世界真的崩塌,那這裏面的東西都會被空間亂流撕碎,他們有很多東西需要帶走。
“停停停,爆了爆了爆了!”
劍冢裏,牛大娃連聲驚恐大叫,因爲他整個人被靈氣鼓成了一個球。
是張小卒吸扯靈脈,把靈氣吹氣一般灌進了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的妖丹都快被靈氣脹碎了。
旁邊,周劍來已經第一個被靈氣吹成了球,他都不敢大聲說話,怕自己飄起來。
“老四!”
張小卒叫一聲元泰平。
元泰平連忙伸出手掌,接住張小卒拍來的手掌。
他的手掌甫一和張小卒的手掌對上,就感覺靈氣如決堤的洪水一般灌進體内,比他自己吸取靈氣快百倍不止。
他直接把靈氣引向氣海,想沖破瓶頸晉階九重天。
“狗日的,快點啊!”
“老子感覺到老子的雷劫就要來了!”
牛大娃哭喪着臉嚎叫道。
他一直在壓制自己的境界,想多打磨打磨再渡雷劫,可是被張小卒用靈氣這麽一吹,他再也壓制不住了。
周劍來聞言大驚,急忙叫道:“控制一下!這方小世界就要崩塌了,在這裏渡劫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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