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她沒有再穿緊身性感的錦袍,而是換了一身茄花色的寬松衣衫。
寬松的衣衫把她曲線婀娜的火辣身材遮掩了起來,濕漉漉的頭發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臉頰上挂着甜淡的笑容,好似鄰家女孩一般。
“過來一下,我想查探一下你的身體。”張小卒坐在茶桌邊朝進門的葉明月招手道。
盡管鬼靈已經說的很明确,葉明月沒有救了,可張小卒仍想親自看一眼,好讓自己徹底死心。
“呸!”葉明月白了張小卒一眼,啐罵道:“你這色痞,果然饞人家身子。”
她自然不是真罵,因爲她比誰都清楚,張小卒對她的身子絕無半點想法,否則剛才她淫毒發作的時候,張小卒大可對她爲所欲爲。
她罵這一聲主要是爲了緩解氣氛,而這嬌滴滴的一聲啐罵,也确實讓房間裏沉悶壓抑的氣氛緩解許多。
她輕挪蓮足,走上前去,按照張小卒的指示,背對着張小卒坐下。
張小卒拿出一根準備好的黑布條,把葉明月的眼睛蒙了起來,并且繞着腦袋纏了好幾圈,以确保她什麽也看不見。
“沒想到你竟然好這一口。”葉明月咯咯一笑,被張小卒搞得神秘兮兮的。
張小卒語氣嚴肅道:“絕對絕對不要回頭看,否則後果自負。”
“知道啦。”葉明月嘴上應着,可心裏卻如貓撓一樣,好想回頭看看張小卒在搞什麽名堂。
“主人,你且放松身體,不要抗拒,我助你開天眼。”眉心識海裏,鬼靈叮囑張小卒。
張小卒點了點頭。
天眼,即是指他眉心的豎瞳。
鬼靈說用肉眼,或是真元力探查,是看不到葉明月體内的真實狀況的,唯有睜開天眼,方能看得清楚明白。
她在吸收煉化了兩滴陰髓後,恰能助張小卒打開天眼。
張小卒隻覺眉心處的皮膚一緊,然後像是繃得太緊裂開了一般,接着就覺眼前驟然明亮,視野内所有東西都變得清晰百倍,好似視線随時能洞穿它們,看清它們的本質。
“有點像入微心境的感覺,不過似乎比入微心境厲害不少。”張小卒心裏嘀咕了聲。
接着他露出了疑惑之色,因爲這和他之前開眉心豎瞳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清楚記得之前每次開天眼,視線會立刻變得血紅一片,且氣勢驚天動地,殺氣若深淵地獄,又彷如能看到遠古戰場的厮殺,看見天地崩塌,萬物湮滅。
可這一次開天眼,卻平靜異常,沒有一點動靜,就像睜開了一隻普通的眼睛。
但入微心境看着這顆豎瞳,明确地告訴張小卒,它一點也不普通。
棗核狀的血色豎瞳裏,一圈圈凹陷的螺紋盤旋,好似一個血色漩渦,要把一切吞沒。
張小卒盯着血瞳,忽然強烈的心悸湧上心頭,隻覺神魂好似陷入了血色漩渦,要被生生剝離吞沒。
他慌忙把入微心境從血瞳上移開,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爲何這次如此平靜,與之前大不相同?”張小卒心中問鬼靈。
“因爲主人前幾次開天眼都帶着滔天憤怒和殺氣,所以開的是殺戮之眼。”鬼靈答道。
“殺戮之眼?”張小卒詫異震驚。
“沒錯。”鬼靈點頭道,“鬼瞳和主人心神一體,主人善它即善,主人怒它即怒,主人惡它即惡。”
“原來如此。”張小卒豁然明白。
他發現鬼靈這次沉睡醒來,似乎覺醒了很多記憶,忍不住想要詢問一番,不過眼下不是時候,隻能強忍住心中好奇,問道:“我現在該怎麽做?”
鬼靈道:“主人隻需看着她,剩下的交給靈兒即可。但切記,無論看到什麽,都要保持冷靜,絕對不可使用鬼瞳之力,因爲鬼瞳之力一旦進入她體内,她馬上就會香消玉殒。”
張小卒心裏點頭應了聲,非常好奇葉明月體内究竟是怎樣一個恐怖狀況。
他眼睛看着葉明月的後背,隻覺眉心豎瞳微微一熱,似有一股能量氣流自瞳内溢出,緊接着眼前景色突然變化,視線洞穿了葉明月的衣服看進了裏面,接着是皮膚、血肉、筋骨、髒腑……
葉明月體内的一切全都展現在張小卒的視線裏,精細到每一個肉眼難辨的微粒。
可他還沒來得及體味這玄而奇妙的感覺,渾身雞皮疙瘩就冒了起來,汗毛根根倒豎,頭皮炸裂,恐懼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看見葉明月體内有無數隻紅色的蟲子,皮肉裏有,血液裏有,骨頭上有,骨髓裏有,五髒六腑上全都有。
從外到内,密密麻麻,無窮無數。
感覺好似葉明月的整具軀體是由這些紅色蟲子構建而成的一樣。
“這是什麽?!”張小卒忍着頭皮炸裂的恐懼盯着葉明月體内的紅色蟲子問鬼靈。
“一種污穢毒蟲,食淫.欲而瘋長,一旦蟲母孕育出來,則立刻萬蟲噬體,爲蟲母提供養料。她體内的蟲母尚未孕育出來,所以還能多活幾日,隻是活着還不如死了痛快。”鬼靈回道。
“真就沒有一線生機了嗎?”張小卒仍不甘心地問道。
“你看她的神魂。”鬼靈道。
張小卒聞言看向葉明月的眉心識海,那裏飄浮着一團鴿子蛋大小的玉白色氤氲霧氣,這便是葉明月的神魂。
那玉白色的神魂裏,赫然也吸附着密密麻麻的紅色蟲子。
幸而神魂中間有一滴晶瑩純淨的聖血,散發着神聖光輝,讓紅色蟲子不敢靠近。
可總體上,紅色蟲子已經占據葉明月一半多的神魂。
“毒已經深入神魂,救不了了。”鬼靈歎了口氣,道:“鬼瞳之力确實可以滅殺這些毒蟲,但是她的軀體已經被毒蟲全部侵占,當鬼瞳之力進入她體内時,毒蟲會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威脅,然後瘋狂啃噬她的身體,這無窮盡的毒蟲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用,就能把她啃食殆盡。”
張小卒腦海裏浮現出鬼靈所描述的畫面,不禁吓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我的血爲什麽能快速緩解她毒發時的痛苦?”張小卒不解問道。
“主人食過太多天材地寶,再加上聖血以及強大的神魂滋潤,對這些毒蟲來說實乃大補之物,它們吃飽喝足,自然就安靜了。”鬼靈回道。
“——”張小卒愕然無語,怎麽也想不到竟是如此原因,随即他忽然明白道:“所以當她體内淫毒再次發作,食過我鮮血的毒蟲因找不到可口的美味而狂躁,故而她毒發起來更加兇猛痛苦。”
“是的。”鬼靈點頭道。
“可惡!”張小卒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些把他的血當美味餐食的毒蟲統統捏死。
“好了嗎?”葉明月見張小卒半天沒有動靜,忍不住開口問了聲。
“好了。”張小卒應了聲,伸手将包裹葉明月眼睛的黑布條解開。
“怎樣?”葉明月轉過身來問道。
“抱歉。”張小卒歉意道。
“沒關系。”葉明月嫣然一笑,顯然她早就知道這一結果,見張小卒情緒有些低落,反而笑着開解起來,道:“這毒本就無解,醫仙都束手無策,你又何需自責呢?”
“我的血非但不能克制淫毒,反而促使它惡化加劇。”張小卒道。
他倒也不是自責,畢竟是葉明月主動喝的他的血,并且不給喝還不行,壓根怪不得他,隻是看着葉明月鮮活的生命即将被一群卑微的蟲子所吞噬而哀歎。
生命之脆弱,有時候真的難以想象。
“早死早解脫。”葉明月長籲一口氣道。
“我會讓你有尊嚴地走。”張小卒道。
“謝謝!”
……
五月初三,多雲轉陰。
蘇洄站在武衛營的校場上,仰望着陰沉的天空,壓抑的心情愈加壓抑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但依然一無所獲。
他自認爲“天羅地網,無所遁形”的羅網,也開始顯露出它的不足和不成熟,甚至出現了情報錯亂和情報丢失的低級錯誤。
三千武衛營将士,被幾個小賊耍得團團亂轉,就像一群鐵憨憨一樣,在偌大的帝都城裏東跑跑西竄竄,給帝都百姓看笑話。
人真的很難抓嗎?
其實并不難。
至少不會這麽難。
武衛營的将士之所以處處碰壁,主要是因爲暗中有太多人使絆子。
這些人都不願蘇洄好。
蘇洄心如明鏡,可又無可奈何,總不能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吧。
他看見陰沉沉的烏雲裏突然鑽出一朵白雲,可憐它還沒來得及看一眼被烏雲覆蓋的大地,就被黑壓壓的烏雲吞沒。
蘇洄咧嘴慘然一笑,心想:“眼下我蘇洄就如那朵白雲一樣弱小可憐。”
“哈哈……哈哈……”
蘇洄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姜漢站在校場邊上,神情憔悴,臉上已難看到半分驕傲,似乎短短三天就把他的棱角和桀骜磨平了。
“姜漢!”蘇洄的喝聲突然在校場上空炸響。
姜漢眼神猛然一亮,因爲他從蘇洄的聲音裏聽見了重新燃燒起來的鬥志。
“把所有将士都召集回來。”蘇洄命令道。
“?”姜漢神色困惑,沒聽明白。
“沒聽見嗎?”蘇洄喝道。
“諾!”
……
五月初四,陰。
天剛蒙蒙亮,武衛營的将士就橫刀跨馬,在帝都大小街道奔波忙碌起來。
一如前三日,滿城抓捕打砸五福酒樓的賊人。
不同的是,今天每個将士都精神抖擻,紅光滿面,尤其是嘴唇上,全都泛着油光,一看就知道早上的夥食不錯,保準是吃肉了。
可惜吃肉也不頂事,東奔西走一天,依然沒抓到一個賊人。
……
五月初五,陰有雷鳴。
咔——
一道驚雷在泰平學院上方炸響。
文聖塔下,元泰平激靈靈一顫,從渾渾噩噩中驚醒。
他茫然四顧,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做什麽。
“同學。”
一個身穿儒衫的男生,懷裏抱着六七本書卷,路過元泰平身邊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元泰平下意識地轉身看向他。
男生咧嘴燦爛一笑,說道:“我見你骨骼驚奇,是一個練武奇才,恰好我這裏有一本武林絕學,免費送給你,隻待有一日你練就神功,擔負起拯救天下蒼生的重任。”
“???”元泰平本就恍惚着,冷不丁聽這麽一段,當時就一腦門問号,心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男生也不解釋,從懷裏抽出一本封皮淡黃的書卷塞進了元泰平懷裏,然後大步離去。
“喂?”元泰平沖男生喊了聲,可對方理也不理,徑直進了文聖塔。
望着男生消失的背影,元泰平搖搖頭作罷,看向手裏泛黃的書卷,想着男生說的話,雖然心中不信,但還是抑不住被其逗樂,笑着翻開書卷,想知道是什麽武林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