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嚓——
烏雲蓋頂,大雨滂沱,能見度不足二十步。
兒臂粗的銀色閃電交織成網,好似是貼着頭皮炸響,震得耳朵陣陣嗡鳴。
誰也沒想到大雨來得如此洶湧猛烈。
白雲城各大家族的人站在百裏湖岸邊,一個個淋得跟落湯雞似的,望着一道道幾近劈在湖面上的雷電,紛紛皺起眉頭。
這麽大的雨如果持續下半天,百裏湖的水位肯定暴漲,甚至可能把孤島淹得隻剩最中間的小山峰。
而這次孤島求生關乎着白雲城各方勢力重新洗牌後的第一次利益分配,所以各個家族勢力都非常重視。
若大水把孤島淹沒個七七八八,這将嚴重影響他們早已謀劃好的作戰計劃。
于是各方聚在一起商議一番後,決定看看情況再決定登不登島。
卻不知島上正在上演一場慘烈厮殺。
張小卒身披烈焰和紅甲騎兵撞在一起,瞬間就有鮮血抛灑,人命隕落。
紅甲騎兵是屠戮柳家村的兇手,張小卒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殺氣相較最強之時更盛三分。
《殺人刀》施展開來,一招一式爐火純青,骨刀刀鋒所至,如割草一般收割着紅甲騎兵的性命。
張小卒本就有無限接近半步大能的戰力,此刻得到戚喲喲十多道神力加持,戰力直接飙升到準半步大能級别,再配以專爲殺人而創的《殺人刀》,紅甲騎兵便是和黑甲騎兵戰力不相上下,也扛不住張小卒的沖殺。
沖到張小卒近前的紅甲騎兵,無不被張小卒的強大戰力深深震懾,他們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發狂的兇獸。
但他們也不是吃素的,飙射的鮮血,抛飛的人頭,激起他們體内的兇性,全都自殺式的撲向張小卒。
當當當——
突然,暴雨滂沱的天空有東西灑落,打在紅甲騎兵的戰甲上叮當作響。
有人定睛觀瞧,發現是一顆顆鴿子蛋大小的黑色圓珠,還有一枚枚銅錢。
他們不明所以地望向天空,但視線被暴雨遮擋,什麽都沒看見。
不過黑色圓珠和銅錢并沒有對他們造成傷害,跌落在泥濘的地上,立刻就被戰馬馬蹄踏進爛泥裏,所以他們并未放在心上。
而且,他們也沒有時間去好奇。
時間流逝,一刻鍾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在張小卒和紅甲騎兵的激烈厮殺中流淌而過。
閃電雷聲漸歇漸止,跑沱大雨也漸漸轉小。
天上厚重的烏雲也散去了大半。
視野漸漸亮堂起來。
若從天空俯瞰,可以看見張小卒一人一刀已經殺到紅甲騎兵的正中位置。
他殺過的地方,留下一地屍體,雨水沖刷着血水,染紅了地面,流淌進百裏湖。
戚喲喲站在孤島中間的山坡上,視野亮堂起來後,把灌木地上的沖殺盡收眼底。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孤身一人在數萬大軍中左沖右突的張小卒,一顆心懸在嗓子眼處,心疼、緊張、害怕、恐懼,但同時又禁不住爲張小卒感到傲然和熱血沸騰。
她的男人正在萬軍陣中沖殺,盡顯萬夫之勇。
……
在紅甲騎兵的後方,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指揮台,蘇陽和蘇謀赫然立在上方。
“禀将軍,東邊尚未發現敵人。”
“禀将軍,西南方向尚未發現敵人。”
“禀将軍,南邊——”指揮台前一個接一個斥候來報。
因爲隻見到張小卒一人現身,蘇陽怕四人耍什麽陰謀詭計,遂派斥候往四面八方搜尋牛大娃、周劍來和元泰平的行蹤,但因爲暴雨遮蔽視線,一直都未發現四人蹤迹。
“禀将軍,天上有黑色珠子和銅錢灑落,懷疑是敵人在空中抛灑。”有将士上前禀報。
“這是什麽東西?”蘇陽命人呈上黑色珠子和銅錢,觀察一番後不禁皺起眉頭。
銅錢就是普普通通的銅錢,上面感受不到一點能量波動,看起來沒什麽奇怪之處。
黑色珠子似鐵非鐵,質地堅硬,蘇陽捏了捏沒捏碎,禁不住驚訝地“咦”一聲,指頭上猛地加力。
轟!
一聲巨大轟鳴在他手中炸開,狂暴的能量往四周肆虐沖擊,蘇陽腳下臨時搭建的指揮台被炸沒大半,他的手掌被炸出道道血口,鮮血直流。
還好他有所提防,否則恐怕得被炸沒一條胳膊。
“糟糕!”
蘇謀急聲驚叫,道:“這是牛大娃的東西,他曾把這種東西裝在丹瓶裏,裝作是靈丹妙藥,引各大宗門弟子哄搶,結果被他一下炸死數百人。”
“該死!”
蘇謀面現驚慌,急促問道:“大概灑下來多少,在哪個方向哪個位置?”
“多——多不甚數,各——各處都有。”傳訊官咽了口唾沫臉色難看地禀報道。
他已經想象到即将到來的可怕場景。
“大哥,快讓大軍回撤,我去阻止牛大娃。”蘇謀道。
說完,祭出剛領悟不久的風之域,執劍破空而去。
奈何大雨滂沱,視線被遮蔽的厲害,他飛來飛去一直沒抓到牛大娃的行蹤。
直到雷聲漸歇,暴雨漸止,烏雲散開,視野恢複亮堂,蘇謀才在空中看見牛大娃。
與此同時,蘇陽有心讓大軍回撤,可驚雷陣陣,雨聲嘩嘩,掩蓋天地間一切聲音,平日裏炸雷般的戰鼓聲,在真雷面前就跟小孩子玩的撥浪鼓似的,所以隻能口口相傳,以緻于根本無法傳達下去。
“牛大娃,受死!”
“上次讓你躲過一劫,這一次你插翅難逃!”
蘇謀看見了牛大娃,當即怒喝着朝牛大娃殺去。
牛大娃不理蘇謀,一邊躲閃蘇謀的追擊,一邊往地上紅甲騎兵的軍陣中灑黑色珠子和銅錢,當最後一把灑落,他折身朝張小卒的方向飛去,并大吼道:“卒子,完工!”
這黑色珠子乃是他糅合多種元素之力壓縮而成,這多少個月來他隻要一有閑暇時間,就不停的鼓搗這玩意,爲的就是今天派上用場。
這鴿蛋大小的黑珠子,遠比上次在異空間裏弄的那些小珠子威力大的多。
“哈哈——”
“那就瘋狂起來吧!”
張小卒猙獰的大笑聲遠遠傳來。
“轟轟轟——給老子響起來!”牛大娃同樣露出猙獰面孔,一股元素波動自他身體擴散開來。
轟轟轟——
元素波動所到之處,黑色珠子瞬間被激活,糅合在一起的元素能量失去平衡,猛然爆炸開來。
鮮血、斷臂殘肢随着一聲聲爆炸被抛上天空,一時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稱之爲人間地獄毫不爲過。
“混蛋,住手!”蘇陽赤紅着一雙眼珠子,歇斯底裏地怒吼咆哮。
紅甲騎兵是他一直以來的心血和驕傲,他立志要将其打造成帝國第一騎兵,可是眼下他的心血和驕傲正在被無情摧毀。
每一聲爆炸都讓他的心狠狠地抽一下。
“牛——大——娃!”蘇謀目眦欲裂,一劍橫空斬向牛大娃,奈何距離太遠,劍氣被牛大娃揮刀輕松擋下。
一道道元素波動自牛大娃身上散開。
密集的轟鳴聲震得整座島都開始瑟瑟顫抖。
紅甲騎兵的陣型哪裏還有,一個個如無頭蒼蠅般亂跑亂竄,被炸斷胳膊腿的人慘叫連連。
隻有那些修爲高深的人,方能鎮定一些,用真元力抵抗爆炸的元素沖擊。
“戰鬥——竟——如此簡單!”
遠處,戚喲喲震驚得無以複加,視野裏正在發生的屠戮慘景,對她的戰争認知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五萬訓練有素,戰鬥力強悍的紅甲騎兵,就這樣被牛大娃一人攪得天翻地覆,潰不成軍,實在——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
然而——
戚喲喲的目光嗖地落在張小卒身上,心知牛大娃已經發威,接下來輪到張小卒那些銅錢登場獻禮了。
果不其然,她看見張小卒的左手在快速掐訣。
當張小卒的手指猛然掐定訣印那一瞬間,戚喲喲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她的視野被妖異的紅芒完全充斥,緊接而來的是非人的凄厲慘叫。
那些正在爲擋住元素沖擊而沾沾自喜的騎兵,驟然間被地下爛泥裏射出來的妖異紅芒掃中,許多人的真元力防禦直接被撕碎,接着身體被紅芒貫穿,鬼咒之力侵入他們體内,摧殘灼燒他們的神魂。
數不清的人神魂被鬼咒之力摧毀,尚未來得及慘叫一聲就一命嗚呼。
但是這對他們來說是幸運的,因爲那些被鬼咒之力侵入體内,卻又能扛得住一時半會的人,受到了他們有生以來想都不敢想的殘酷折磨。
許多人揮動戰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他們實在受不了神魂被摧殘灼燒的痛苦,于是選擇給自己來個痛快。
蘇陽臉色蒼白至極,心痛的幾近無法呼吸。
紅甲騎兵,他必生的心血和驕傲,就這樣——沒了。
“哈哈——哈哈——”
蘇陽突然仰天狂笑,身上散發出嗜血瘋狂的氣息,雙目充血,一道道絲血如蛛網一般。
他怒視着張小卒,嘶吼道:“張小卒,我要把你剝皮抽筋,水煮油炸!”
說着縱身朝張小卒撲去。
張小卒不予理會,速度快如鬼魅,奔波于戰場各處,一刀刀結束那些尚未死去的紅甲騎兵。
他說過要屠盡紅甲騎兵,說到做到,絕不手軟。
九天之上,一位身體極度消瘦,臉色病态蒼白,且褶皺密布,眼窩深深凹陷,目光渾濁,身穿水清道袍的白發老者,望着孤島上的慘不忍睹的戰鬥,一陣劇烈幹咳,而後歎息道:“鬼咒殺人,有傷天和呐!哎——”
“哼!”
“承陽老道,這話老夫不愛聽。殺人本就傷天和,和用不用鬼咒有什麽關系?”
在白發老者右手側十餘步外,懸空立着一位身形魁碩,須發雖白,卻如鋼針一般抖擻的老者,鼻腔裏不悅地哼了聲。
“鬼咒傷人神魂,神魂破滅,不得超生,不比用其他方法殺人更傷天和嗎?”白發老者問道。
“你這老道,殺就殺了,啰嗦個什麽勁。你要覺着不忍,下去攔住他便是。”魁碩老者不耐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