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璀璨。
李昊天坐在山谷草地上,望着滿天繁星怔神。
偶爾想起手裏還握着酒壺,便送到嘴邊灌上一大口。
酒不烈,可是卻入口苦辣,難以下咽。
苦的不是酒,是他的心。
他心裏萬般惆怅,因爲他知道李昊然的仇極可能報不了了。
張小卒的成長實在太快了。
快的讓他束手無策,望塵莫及。
幾個月前救完顔可可時,張小卒還親口承認不是他的對手,可不足五個月後的今天,他竟然已經不是張小卒的對手。
他甚至不能确定,今天山巅決鬥,張小卒胸口挨的那一槍,是張小卒确實閃躲不開才挨的,還是爲了讓他紮一槍解氣故意挨的?
之所以有這樣的疑惑,是因爲張小卒最後那一拳明确告訴他,整個戰鬥過程張小卒根本未展全力。
另外,張小卒神鬼莫測的符咒之術,亦沒有施展。
所以,若戰鬥之初張小卒就戰力全開,他極可能沒有機會刺張小卒那一槍。
“他真名叫張小卒,是我們大禹人,也是我的仇人。”李昊天突然出聲打破夜的甯靜。
“啊?”
慵懶地躺在厚厚毛毯上,假裝睡覺的完顔可可一下坐了起來,詫異且震驚地看向李昊天。
她已經瞧出張小卒和李昊天之間有貓膩,覺得二人的關系絕非她所知道的這麽簡單,可是李昊天負傷戰敗後,從下午到現在一直悶悶不樂,看起來非常傷心難過的樣子,所以她雖心中好奇,但一直忍着沒問,怕不小心戳到李昊天心裏的傷處。
此時聽見李昊天主動講出他和張小卒的關系,完顔可可着實大吃一驚。
張小卒是大禹人這點,她心裏已經隐有猜測,所以并不感到非常意外。
但張小卒是李昊天仇人這點,完顔可可是萬萬沒想到。
“我有一個弟弟叫李昊然——”李昊天把他和張小卒結仇的前因後果簡單講述了一遍。
“所以你對那位叫戚喲喲的姑娘真的沒有愛慕之情嗎?”完顔可可聽完後好奇問道。
“呃——這是重點嗎?”李昊天頗爲無語地問道。
“你們之間的仇怨我不好妄加評斷,所以隻好找一個側重點。”完顔可可攤手道。
話雖這麽說,但是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這件事你們李家不占理,沒法說。
當然,若是張小卒實力不及李昊天,完顔可可極可能會向着李昊天,義憤填膺地怒斥張小卒一頓。
但今天李昊天和張小卒的戰鬥結果很明白,張小卒勝,李昊天敗。
别看張小卒胸口被紮了個血窟窿,似乎傷得很重,可戰鬥停止後他依然擁有戰力,而李昊天卻已經力竭,張小卒走後很久他才勉強站起來。
所以完顔可可間接卻又直白地表明自己的觀點,不向着李昊天,其實是不想李昊天再去找張小卒報仇。
張小卒這一次手下留情,下次未必還會如此。
“明白了。”李昊天苦笑。
沉默許久,李昊天才再次開口,說道:“你且記住,今後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或是困境,而我又恰巧不在你身邊,你就去找張小卒。”
“啊?”完顔可可沒聽明白。
“軟語相求,他一定會出手幫你。”李昊天說道,“切記,這厮吃軟不吃硬。”
完顔可可莞爾一笑,道:“我覺得你們之間若是沒有這層無法消除的隔閡,你們兩個說不定能成爲很好的朋友。”
……
路過大都城地界,張小卒好想進城,去把完顔家寶庫密室裏那塊神秘石碑搶到手。
但是一想到密室裏那幾十個瘋魔的完顔家族人,他就立刻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張小卒在密室裏參悟了一個月的時間,期間他暗中觀察過這幾十個人,結果驚恐地發現他們當中至少有五位是星辰大能。
他可沒有能耐在五位星辰大能,以及若幹半步大能的眼皮底下搶走他們的命.根子。
也難怪完顔勇男會痛恨石碑,想把石碑搬出去丢了。
因爲如果這幾十個完顔族人能夠出關爲家族效力,大牙北境哪有慕家說話的份。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幾十個完顔族人的高強修爲,在很大程度上亦是得益于石碑,所以石碑的利弊,不好妄下定論。
無法繼續參悟石碑,張小卒心中遺憾至極。
他在密室裏參悟了一個月的時間,雖然隻參悟透兩個銘印,但仍然受益匪淺。
銘印裏蘊含着玄妙的奧義和法則,七十二個銘印,他隻窺見冰山一角,但感覺體内好似打開一道無形的枷鎖。
修爲提升明顯變得容易了一些,就好像本來并不順暢的水渠被清理拓寬,修煉起來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舒坦。
同時對力量的掌控和施展也頗有感悟,招式威力都得到一大截提升。
可是,若是讓他說究竟感悟到了什麽,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一種朦朦胧胧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悟。
張小卒知道這是因爲他參悟的銘印太少,若能把七十二個銘印全部悟透,定能讓感悟所得變得清晰通透。
他現在一共有三種不同的力量法則感悟。
其一,來自心門沙灘上的枯骨。
其二,來自古屍精血。
其三,便是來自完顔家的石碑。
奈何三種法則他皆是剛觸皮毛,甚至可能連皮毛都沒觸到,故而難有一種能自成一套完整體系。
張小卒深知法則參悟切忌囫囵吞棗、急功冒進,且枯骨就在他的心門裏,古屍精血他也還有許多,隻需慢慢參悟即可,所以他不着急,也不能着急。
至于完顔家的石碑,隻能有機會再來參悟。
若有足夠實力,來一次蠻橫無理的強盜行徑也未嘗不可。
三月初六,張小卒到達邊境。
沒能在安定城加入黑甲軍,感受一番黑甲軍的軍威,實屬遺憾。
由于時間有限,他沒有進城逗留,翻過峻嶺越過邊境便徑直北上。
一路上看見農田裏百姓們忙碌的身影,張小卒心裏抑不住的高興,感覺南境挺過旱災活了過來。
但是四處可見的亂墳堆,以及荒野裏一具具沒有人收拾的森森白骨,都在訴說着旱災以及戰争的無情和殘酷。
南境活過來了,可是死去的人再也活不過來了,唯有一句“死者已逝,生者當勉”來安慰悲涼的心情。
張小卒突然感到莫名心酸。
覺得老百姓不應該這麽可憐,在災難面前連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若是所有人都能習武修煉那就好了。
普通人三五天不吃不喝就扛不住,可如果能開啓三道戰門,硬抗八九天,乃至是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
如此一來,遭遇天災斷糧時,百姓足以堅持到帝國赈災物資的支援,而不會流離失所,餓殍遍野。
當戰争來襲時,所有人都能拿起武器反抗,何至于發生皓月城和金城的慘劇。
所以他覺得帝國應該想辦法普及修煉,讓老百姓都強壯起來。
老百姓強則帝國強。
走在官道上,張小卒在路邊撿到一副畫像,讓他驚訝不已的是,畫像上的人竟然是他。
畫像底下還标注了好幾行字,他也不認識上面寫了啥,隻認得當中提到了他的名字,從整體看像是一張通緝令。
張小卒不以爲意,猜測多半是邪魔外道搞的鬼。這群窮兇極惡的家夥上次在他手中吃了大虧,必然要找他找回場子。
路過一州城,聞到酒樓裏飄出來的肉香,張小卒的肚子頓時饞的咕噜直叫喚,便轉身進了酒樓,在店小二震驚的目光注視下,他一口氣點了一桌子大魚大肉。
一連幾個月的征戰,吃的幾乎都是硌牙的幹糧,嘴裏早已淡出水,耐不住腹中饑饞,想嘗嘗葷腥。
店小二神色尴尬,看着張小卒欲言又止。
他瞧張小卒風塵仆仆,穿的又很一般,看外表不像是位闊綽的,所以擔心張小卒沒錢結賬,是個吃霸王餐的,不然誰一個人吃飯會點一大桌子菜,還盡挑葷的硬菜點?
“有事?”張小卒問道。
“爺,您恕小的冒犯。”店小二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你一個人點這麽多菜,恐怕得先付一點定錢。”
張小卒一聽就明白了,店小二是在擔心他吃霸王餐,也不生氣,從懷裏掏出一張一百兩面值的銀票放在桌子上,道:“這些夠了嗎?”
“夠了夠了。”店小二頓時眉開眼笑。
很快菜肴就陸續上桌。
張小卒當即甩開腮幫子胡吃海喝起來。
“爺,您點的菜都上齊了。”
“您且慢慢享用,小的就在門外侯着,有事您隻管吩咐。”店小二送上來最後一道菜說道。
說完偷偷咽了兩口口水,因爲張小卒吃得實在太香,勾動了他肚子裏的饞蟲。
“等一下。”
張小卒出聲叫住店小二,從懷裏掏出那張在路邊撿到的畫像,展開遞向店小二,問道:“這東西你知道嗎?”
店小二接過畫像,端在面前掃了一眼,立刻笑道:“回爺,這是江湖通緝令,小的聽南來北往的豪俠們講過。”
“坐下,講來聽聽。”張小卒端起酒壺給店小二倒了杯酒,指指旁邊的座位說道。
“謝爺賞賜!”
“不敢冒犯爺,小的站着就成。”
店小二頓時眉開眼笑,咧着嘴朝張小卒鞠躬感謝,他們幹跑堂的就喜歡伺候這種客人,不嫌他們身份低賤,願意賞他們一口酒解饞。
他端起酒杯側轉身子抿了一口,不敢面朝張小卒喝,那樣會沖撞貴客身份。
“就口菜。”張小卒笑道。
“多謝爺的美意,小的有口酒喝已經美極了,不敢再冒犯爺。”店小二擺手道。
接着給張小卒講道:“畫像上這人名叫張小卒,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頭,人送外号:殺人狂魔。”
“咳咳——”張小卒一口酒水嗆進了氣管,咳嗽不止。
“爺,您沒事吧?”店小二關心問道。
“不小心嗆了口酒,你接着講。”張小卒擺手,示意沒事。
“此殺人狂魔心狠手辣,不高興就殺人,高興了也殺人,且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據說已經有數千人死在他的刀下。”
“正道豪俠得知此人犯下的滔天罪惡,當即便要誅殺此魔頭替天行道,匡扶正義,但奈何此魔頭早早聽聞消息,不知跑去哪裏躲了起來,于是正道豪俠就發布了江湖通緝令通緝此魔頭。”
“江湖通緝令撒遍江湖,可魔頭始終沒有捉到,依小的猜測,此魔頭多數已經逃離南境了。”
“咦——”
正說着,店小二突然驚咦一聲,端起畫像看向張小卒。
他猛然間發現,這畫像上的魔頭和眼前這位爺似乎有幾分相像。
張小卒擡起頭,沖他咧嘴一笑。
“——”店小二的臉色突然慘白。
他好想回給張小卒一個溫暖的笑容,然後禮貌又不失唐突的鎮定離開,可他兩條腿肚子直轉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啊!”
“救命!”
店小二的驚恐尖叫聲從雅間傳出,傳遍酒樓每個角落。
張小卒自顧喝酒吃肉,入微心境觀察着樓下大堂裏一桌桌無心喝酒的江湖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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