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城。
大牙帝都。
夕陽西下,完顔勇男站在高高的山丘上,遙望遠處這座巍峨古城。
黃昏的餘輝給它披上了金色的外衣,使得它愈顯古老滄桑,莊重威嚴,讓人不由的心生敬畏,不敢侵犯亵渎。
龍溪城完顔勇男總共來過九次,每次都是懷着激動、興奮、向往、崇敬的複雜心情,而這一次前來同樣是激動、興奮和向往,但唯獨少了崇敬,因爲他身後跟着兩百萬身穿铠甲,手握刀槍的大軍。
這一次,他是來征服踐踏這座巍峨古城的。
在幾個月之前,他從未想過,也不曾敢想,會有這樣一天。
即便現在,他都有一種彷如做夢的感覺。
但空氣中彌漫着的蕭殺氣息,戰馬的嘶鳴聲,以及手中劍柄傳來的陣陣涼意,無不告訴他這是真實的。
他即将率領大軍攻打這座讓人不敢侵犯的威嚴古城,即将殺進皇宮,把統治大牙的男人踹下龍椅,把他高貴的頭顱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想想就讓人血脈噴張、興奮不已。
……
晚十時。
完顔勇男從主帥大營回來,臉色陰沉的可怕,因爲慕家命他明天主攻,分明想要乘機消耗他的戰力。
可是他明知慕家心懷叵測,卻不得不從,因爲慕家死死掐着糧草命脈。
别看他如今坐擁兩百萬大軍,可如果慕家停止糧草供應,這兩百萬大軍不過是土雞瓦狗。
所以明知前方是坑是刀陣是火海,他也得硬着頭皮往前沖。
“主公莫要憂心,明日猛帶領猛虎營甲士攻上城牆,殺掉慕家的嚣張氣焰,讓主公威震天下!”張小卒面容冷峻,言語狠厲道。
“不!”完顔勇男一口否決,道:“龍溪城可沒你想的這麽簡單,城内卧虎藏龍,高手如雲,明天初交鋒,龍溪城必會派高手斬我方大将,振軍威提士氣,所以你明天千萬不可上陣。”
“全憑主公差遣。”張小卒道。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完顔勇男說道。
張小卒聞言上前幫完顔勇男除去戰甲。
完顔勇男伸展一番被堅硬的盔甲硌得酸疼的身體,然後舒服的躺到軟榻上,歎道:“明天開戰後就不能脫甲睡覺了,可得珍惜今晚,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張小卒背對軟榻坐下,說道:“有猛在,主公每日都可除甲安睡。”
越是靠近帝都,完顔勇男的膽子就越小,生怕敵軍或是慕家派人來行刺,一開始是讓張小卒寸步不離地守在營帳外,後來把張小卒叫進營帳内,再後來隻有張小卒守在榻前他才能安睡。
“呵呵,有你在,吾自是一百個安心,但戰場上總得給戰士們做個樣子,讓戰士們知道吾與他們并肩作戰,既能凝聚軍心,又可鼓舞士氣,何樂而不爲?”完顔勇男笑道。
很快軟榻上就響起完顔勇男震天的呼噜聲。
張小卒盤膝而坐,閉上雙眼。
淩晨三時。
張小卒的眼睛猛然睜開,營帳裏的油燈不知何時燒幹燈油滅了。
黑暗中,兩道兇光自張小卒眼睛裏射出,他慢慢地站起身,驟然抽刀回身,一刀砍下完顔勇男的腦袋。
“哎——”張小卒看着完顔勇男屍首分離的屍體,神情暗淡地歎了口氣。
完顔勇男這幾個月待他着實不錯,如果有其他選擇,這一刀他恐怕難忍心落下。
不過他心中也無太多愧疚,因爲完顔家每個人手上都沾滿了大禹将士的鮮血,殺也就殺了。
嗤啦——
張小卒撕下一塊幹淨的毛毯,把完顔勇男的人頭裹了,扔到須彌芥子裏,然後出了營帳,悄然離去。
第二天,完顔家大軍悍然攻城,傾盡全力,結果死傷無數。
完顔勇男的死沒有對大軍造成一點漣漪,因爲完顔勇男還“好好的活着”。
張小卒并未走遠,他一直隐藏在遠處的山林中。
本來是等着看完顔勇男突然暴斃,兩百萬大軍混亂分裂的情景,未曾想軍營裏非但沒有一點混亂發生,反而進行了一場慘烈但指揮有序的攻城戰。
張小卒很是驚訝。
不過他很快就猜測出大概,定是有人喬裝打扮冒充完顔勇男,神不知鬼不覺地掌控了完顔勇男的兩百萬大軍。
這顯然是要有預謀的計劃,但鬼面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未對他提過。
張小卒笑着搖搖頭。
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場離間大牙的計劃絕非是匆忙間起意的,而是醞釀謀劃數年,甚至是十數年、數十年的龐大而又周密的計劃。
顯然,在大牙謀劃侵略大禹時,大禹也沒有閑着。
張小卒覺得他的存在無足輕重,他隻不過是臨時拉來湊數的,因爲他本就不在謀劃之内,有沒有他這個計劃都會進行。
不過他要多謝這幾個月的戰場磨煉,讓他成長了太多太多。
回大禹前,他想去找一個人印證一下自己這幾個月的成長。
……
芳草萋萋,野花盛開。
完顔可可鋪着毛毯躺在山谷裏的草地上,聞着野草的清香和野花的芬芳,盡情享受三月初春的和煦陽光和微風。
不知是身懷有孕的緣故,還是平靜安逸的生活過久了,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懶了,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
這不滿打滿算尚不足三個月,肚子還未凸顯,身體就富态了許多。
說也奇怪,聽說别的女人有孕後都會害喜,尤其是頭幾個月,可她到現在也沒有一點反應,非但沒有,胃口反倒越來越好了。
昨天晚上她說想吃糕點,今兒一早李昊天就去大山外面的縣城給她買去了。
說起李昊天對她的寵愛,真叫一個無微不至。
以至于讓她感覺自己雖活在荒山野嶺中,卻過着皇後娘娘一般的優質生活。
雞鴨咕咕呱呱叫個不停,可能是餓了。
這群小祖宗現在一天一個蛋,可不能讓它們餓着,完顔可可撐着手臂坐起身,目光順勢往山谷遠處眺望,想看李昊天回來了沒有。
一道挺拔勻稱的身影進入她的視野,但不是李昊天的。
完顔可可猛然一驚,臉上露出驚吓驚慌之色。
短暫的驚吓過後她猛地轉身往草屋跑去,從牆上取下一把寶劍,倉啷一聲拔劍出鞘,劍刃寒光閃閃,鋒利無比。
當她執劍從屋裏出來時,驚吓的發現來人已經到了門前。
“是、是完顔勇男派你殺我的?”完顔可可盯着來人寒聲問道。
她認識來人,此人名叫張猛,是完顔勇男走狗屎運在大街上用兩個熱饅頭招攬的一個忠心無二,神勇無敵的家将。
來人正是張小卒。
他自然不是來找完顔可可,他是來找李昊天幹架的。
“别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找李昊天的。”張小卒見完顔可可神情異常緊張,又補充解釋道。
“李昊天不在這裏,你走吧。”完顔可可冷着臉說道。
“我知道他住在這裏。”張小卒道,說完指了指四周的生活痕迹,“他肯定在這裏,但現在不在,可能是有事出去了。沒關系,我在這裏等他回來。”
“你——你——你若不走,我——我死給你看。”完顔可可突然用劍抵住自己的脖子威脅張小卒,她以爲張小卒是完顔勇男派來的,要殺了李昊天,然後擄她回去。
張小卒的目光突然落在完顔可可肚子上,入微心境讓他感受到了完顔可可體内另一個心跳,短暫的愣神過後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于是轉身就走。
完顔可可望着張小卒離去的背影,不由地一愣,沒想到張小卒走得這麽爽快。
想到張小卒離開時的目光,她的臉頰突然一紅,猜測張小卒可能是因爲發現她身懷有孕,覺得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現在帶她回去有辱完顔家門風名聲,遂轉身離開,估計是回去把這一情況禀告完顔勇男,讓完顔勇男定奪。
目送張小卒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完顔可可立刻着急地收拾東西,準備等李昊天一回來他們就離開此地,否則等完顔勇男知道她懷了大禹人的孩子,定會派人來清理門戶。
下午兩時,在完顔可可萬分焦急的等待中,李昊天終于策馬而歸。
“天哥,快走,此地不能久留了。”完顔可可着急地迎上去喊道。
“莫要驚慌,小心動了胎氣。”李昊天翻身下馬,上前攙住完顔可可安撫道,然後才問發生了什麽事。
“完顔勇男找到這裏來了。”完顔可可說道。
“他來了?!”李昊天聞言吓了一跳,目光急切的上下打量完顔可可,見完顔可可安然無恙這才舒一口氣,問道:“他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完顔勇男沒來,來的是他的家将,就是那天你救我時,與你大戰一場的張猛。”完顔可可答道。
“沒錯,是我。”一道聲音由遠處傳來,張小卒去而複返。
“你——你沒走?!”完顔可可大驚失色。
“我說過,我會等他回來。”張小卒道。
“你來幹什麽?!”李昊天皺眉問道。
“找你打一架,順便送個禮物給你。”張小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