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成的出現打破了小院裏甯靜祥和的生活,緊迫感再次籠上張小卒幾人心頭。
這是面對生活壓力的正常緊張和不敢懈怠,而非他們之前那摻帶着急功近利、暴躁焦慮、浮躁飄浮的莽行冒進。
經過一番忘卻憂愁煩惱,停下腳步,讓一切歸于平凡的生活沉靜,他們的思想和心靈都得到了洗練沉澱。
雖然隻有短短四天不到的時間,卻是不長不短剛剛好,因爲平凡日子過久了,反而會讓人生出惰性。
皎潔的月光下,張小卒和戚喲喲并肩坐在砌了一半的牆頭上,望着天上一輪明月,時不時交談幾句,甜蜜而又溫馨。
似是坐累了,戚喲喲的身體往張小卒肩膀上倚了倚,張小卒微微挪動了一下坐姿,讓她倚靠得舒服一點。
“把你在幻境裏的生活講來聽聽。”戚喲喲道。
“都是些刨地種田的平凡日子,沒什麽可講的。”張小卒應聲道,那些平凡的日子是他和劉雀兒之間的秘密,他想永遠藏在心裏一角不與其他人分享。
“你若喜歡,待你達成願望後,咱們就回柳家村,蓋幾間大瓦房,種十幾畝良田,慢慢享受安靜祥和的生活。”張小卒說道。
“我不喜歡,我喜歡有活力有激情的生活。”戚喲喲聲音略顯不悅道,“你都已經生活過一遍了,還有什麽意思。”
“那我執刀,你執劍,咱們刀劍合璧,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張小卒笑道。
“我要去東洲看滄海,北疆攀雪峰,西域走大漠。”戚喲喲道。
“都依你,隻要你喜歡。”張小卒道。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若敢反悔,看我不讓你好看。”戚喲喲樂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先陪你去尋找雙親。”
“不找了。”張小卒搖頭道。
“爲何?”戚喲喲詫異。
“人生百年,彈指一瞬,與其求緣,不如随緣。有你們這些親人、兄弟、朋友相知相伴,我已經滿足了。”張小卒感慨道。
“阿彌陀佛!”慧心和尚的佛号在牆下響起,“施主頗具慧根,與我佛門有不解之緣——”
“和尚,閉嘴!”張小卒抽着嘴角喝道。
“叨擾了!”慧心和尚也不惱,還很客氣地道一聲歉,然後轉身不慌不忙地離去。
“好想揍他!”張小卒盯着和尚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道,因爲這已經是今天晚上慧心和尚第九次出現在他面前,想诓騙他剃度出家。
整個院子裏除了天武道人、萬秋清和牛大娃,其他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都被他同樣的一套說詞把耳朵荼毒了好幾遍,個個都氣得牙癢癢。
……
夜深,人靜。
張小卒在床上盤膝而坐,沒有修煉道術,而是把意念沉入第四道戰門内。
他意念化身成人,出現在沙灘上,走到盤坐在沙灘上的枯骨身旁,繞着它好奇觀察起來。
白天對抗星辰拳頭的那驚天一拳,所展露的戰鬥意志和力量法則,就是從這具枯骨的頭蓋骨裏射出來的。
若不是他自身力量太弱,那一拳絕對可以錘爆星辰拳頭。
頭蓋骨光滑雪白,表面流轉着淡淡的金色流光。
聽牛大娃幾人說,初見這副枯骨時,它身上金光奪目,是受傷後才變得暗淡。
張小卒忍不住伸手觸摸枯骨的頭蓋骨。
他知道這僅存的完好的頭蓋骨上,肯定蘊含着這具枯骨身前感悟的諸多法則奧義。
張小卒迫切地想參悟它。
還有旁邊這柄鏽劍,定然也蘊含諸多玄奧,但張小卒覺得它似乎不怎麽好惹,心裏對它有點打怵,決定放放再說。
他的手甫一觸碰到頭蓋骨就覺眼前一晃,接着眼前景物變幻,枯骨和鏽劍消失不見,竟憑空冒出一個打着赤膊的三歲孩童。
孩童細緻白嫩,稚氣十足,張小卒甚至感覺從他身上聞到了尚未褪去的奶味。
張小卒看不清他的長相,有一層朦胧的薄霧遮擋着他的面龐,但是看隐隐透出來的模糊輪廓,張小卒覺得這張臉有一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翻尋記憶想了半天也沒起來他是誰,在哪裏見過。
小孩面朝大海站在沙灘上,兩腿平行開立,腳尖沖前,身體下蹲,大腿與地面平行,紮了一個标準的馬步。其丁點大的軟嫩拳頭端于肋側,而後開始有規律的左右沖拳。
“嘿——哈——”
稚嫩清脆的喝聲随着每一下出拳喊出,盤旋在沙灘上空。
張小卒繞着小孩轉了幾圈,确認小孩看不見他的存在,而他伸手去觸摸小孩,卻穿透了小孩的身體,似乎小孩是一具虛影,可又像他自己是虛影,分不清楚。
小孩也不覺枯燥不覺累,就這麽一直紮着馬步,面朝大海,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左右沖拳。
張小卒在一旁看了一會後,突然想起來自己從未練過拳腳方面的基本功。
想到張屠夫說無論練什麽都要把根基打牢,他隻學握刀姿勢就足足學了三年,即便是現在都不敢疏忽懈怠,都要常常溫故練習。
張小卒覺得自己也需要打熬基礎。
張屠夫臨走前教了他們幾種基礎的握刀手勢,以及刀法最基本的動作,叮囑他們勤下功夫把基礎打牢。
至于周劍來的劍,他沒有多做指點,因爲周劍來的基本很牢靠,且該交的魏子焸全都教了,他隻告誡周劍來把劍心沉靜下來。
練刀練狂,練劍練穩。
但是張屠夫沒有教他們拳腳上的基本功夫,所以張小卒想跟着眼前這小孩一起練習。
隻是目光盯着小孩,不禁感到尴尬和羞臊,跟一個剛斷奶的小娃子學練拳,傳出去恐怕要被人笑話。
不過想到這裏是他的私人世界,沒人看得見,便厚着臉皮在小孩身側站定,學着他的姿勢紮上馬步,雙拳抱于腹側,跟着小孩的節奏出拳。
“嘿——哈——”
沙灘上空又多了一道聲音。
張小卒本以爲這是一個枯燥的訓練,可是沒想到竟在不知覺間沉浸其中,他感覺雖然一直在重複練習左右沖拳,但每一拳打出去都是不一樣的,一拳比一拳沉穩,一拳比一拳快速,一拳比一拳有力,可細細觀瞧又似乎沒有什麽變化,給他一種奇妙的感覺。
砰砰砰!
“卒子,快起來!”
“出事了!”
張小卒正練着,突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以及牛大娃急切的呼叫聲,意念不禁一動,眼前景物突然變幻,小孩消失不見,枯骨和鏽劍再次出現在眼前。
張小卒驚訝地發現,他的身體依然保持着觸摸枯骨頭蓋骨的姿勢,不過他來不及驚訝,因爲敲門聲和牛大娃的叫喚聲再次響起。
他意念自第四道戰門抽回,睜眼翻身坐起,目光望向窗戶的同時神情突的一怔,驚訝地發現天竟然亮了,可他感覺頂多隻過去半個時辰而已,沒感覺自己在沙灘上練了多久,因爲他的馬步姿勢和出拳姿勢都還沒練得像小孩一樣标準呢。
“卒子,你在裏面嗎?”牛大娃敲門半天沒有應答,不由地起了懷疑。
“在,睡得有點沉,起來了。”張小卒忙應聲道,一邊穿衣服一邊詢問:“這麽着急,出什麽事了?”
“傅玉成和他的姑父昨夜到的雁城,剛到就把戚城主抓了起來,給他定了一個殺頭的大罪,要在今日午後問斬。”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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