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擱在兩個月前,突然竄出來這麽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照面就沖着張小卒三人一頓喝斥,三人肯定發憷。
俗話講得好:民不與官鬥。
即便是宗門的人碰見正規軍,都會禮讓三分,能不招惹絕不招惹。
在兵強馬壯的帝國機器面前,宗門幫派實在不堪一擊。
唯有隐世的傳世宗門或古老世家能與帝國分庭抗禮,而帝國背後的最強仰仗也正是這些隐世的超級勢力,蘇氏皇朝亦如此。
張小卒三人既不是隐世宗門的弟子,也不是古老世家的弟子,隻是三個不久前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殺才,然而面對眼前這一隊五十人數的騎兵,一樣無懼。
這隊騎兵看上去氣勢洶洶,吓唬老百姓綽綽有餘,可實際上他們身上連一點殺氣都沒有,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隊沒上過戰場,沒染過血的生兵蛋.子。
沒有殺氣的氣勢不過是紙老虎罷了,怎可能唬得住提刀跨馬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過的張小卒三人?他們斬殺的大牙悍兵可比眼前這五十人氣勢強多了。
“不是雁城的兵。”戚喲喲打量着這一隊人馬的铠甲,神情略帶疑惑地向身邊的張小卒說道,“看肩膀上的徽章應該是牧羊城的兵。”
“牧羊城?”張小卒向戚喲喲投去詢問的目光,他第一次聽說這個城名。
“白雲城往北一千二百公裏外有一條河,名叫暮河。牧羊城在暮河北邊,已經不屬于咱們南境的主城,是直屬于帝都管轄的七十二座中央城之一。”戚喲喲知道張小卒在這方面的知識匮乏,故而解釋的比較詳細。
“他們——”
“你們三個聾了嗎?!”銀甲男子不耐煩的怒喝聲打斷了張小卒的繼續詢問。
張小卒放下手裏的磚頭和瓦刀,從腳架上跳下,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院門口走去,牛大娃和周劍來也都走了過來。
“敢問軍爺找我三人所爲何事?”張小卒走出院門,在馬前兩步處停下腳步,仰頭看着馬背上的銀甲男子,不卑不亢地問道。
周劍來和牛大娃也先後走出院門,在張小卒身側停下腳步。
銀甲男子上下打量張小卒三人,當目光落在周劍來身上時,不禁皺起眉頭道:“怎麽是三個毛頭小子,還有一個斷臂的殘廢?是裘戰老兒捉弄我家公子,還是雁城的兵已經死絕,到了無人可用的可憐境地?”
聽着銀甲男子的自語,張小卒三人頓時皺起眉頭,此人嚣張跋扈的氣焰本就惹他們心中不爽,此時聽了他目中無人,不知尊敬人的話,心中愈加不爽。
隻是不知男子此來何意,遂暫且隐忍不發。
也是因爲這幾天的田園生活使他們桀骜狂躁的内心逐漸歸于甯靜,磨去了他們身上許多銳氣,散去了他們從戰場上帶下來的煞氣,讓他們從鋒芒畢露轉變成鋒芒内斂,所以脾氣好了許多。
“張小卒、牛廣茂、周劍來,就是你三人?”銀甲男子拿手中馬鞭指着三人問道。
“正是在下三人。”張小卒出聲答道。
“大膽!”銀甲男子突的大喝一聲,沖張小卒三人喝斥道:“你三人見了本将軍爲何不跪?”
啪!
他話音尚未落下,竟一甩手中的馬鞭,裹挾着真元力抽向張小卒三人。
說動手就動手,當真是蠻橫無理,欺人太甚。
若是換成普通百姓,被他這攜帶真元力的一鞭子抽在身上,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好在張小卒三人不是普通人,更不會任他打罵。
馬鞭由左邊抽來,牛大娃首當其沖,但他看都沒看一眼,随手一抓就将鞭子抓在手裏。
“不錯,不錯。”馬鞭被擋,銀甲男子反倒沒生氣,而是朝牛大娃滿意點頭,道:“能随手接住本将軍三成力的一鞭,想必是有些能耐的。讓本将軍再試試你二人實力如何。”他目光從牛大娃身上收回,看向張小卒和周劍來,同時右臂回縮想要抽回馬鞭,可是抽了兩下沒抽動,定睛看去發現仍被牛大娃牢牢握在手裏,當即喝斥道:“混蛋,松手!”
牛大娃也不應聲,隻是咧嘴朝銀甲男子冷笑。
銀甲男子看到牛大娃臉上的不屑冷笑,感覺被牛大娃藐視了,當即勃然大怒,真元力驟然暴漲,朝右側猛地甩鞭,瞧他嘴角一抹猙獰,似是想把牛大娃甩飛出去。
馬鞭瞬間繃緊,發出嘣的一聲。
銀甲男子臉色驟變,感覺手中的馬鞭就像纏在山峰上一般,任他如何施力始終翁絲不動。
“找死!”銀甲男子冷哼一聲,手上的真元力再次暴漲。
可是就在他再次發力的一瞬間,牛大娃卻突然松手,就見他“啊”的一聲驚叫,仰面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狼狽模樣逗樂了張小卒三人。
“該死!該死!該死!”銀甲男子砰的一聲摔在堅硬的青石街道上,頓時氣急敗壞地連連怒吼,翻身爬起怒視牛大娃,喝道:“你竟敢藐視戲弄上官,按軍律當——”
“能不能好好說話?”張小卒皺眉打斷了銀甲男子的話,“你肩膀上不過是個少校軍銜,卻一口一個‘本将軍’,不覺得羞臊嗎?别說你不是将軍,便就是将軍,就能如此蠻橫無禮嗎?從你出現到現在已有一刻鍾的時間,你連自己爲何而來都沒說清楚,敢問這位軍爺,出門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帶腦子?”
“放肆!竟敢言語羞辱本将——将軍,今兒不給你們三個點顔色瞧瞧,怕是馴服不了你們三個蠻痞。黑鐵騎兵何在?”銀甲男子臉色鐵青,被張小卒怼的說“本将軍”都沒了底氣,氣得把手裏的馬鞭摔在地上,倉啷一聲抽出腰間戰刀。
“喏!”五十名身穿黑色铠甲的騎兵高聲應喏,同時氣勢洶洶地抽出戰刀。
南境邊境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黑甲騎兵,而他們名爲黑鐵騎兵,既有向黑甲騎兵緻敬之意,亦是在标榜自身戰力,意在告訴人們他們和黑甲騎兵的差距隻有微小的一個字。
然而一字之差卻有雲泥之别,這若換成五十黑甲騎兵,張小卒三人哪能這般淡定。
“等一下!”張小卒大聲喝止。
“哼!”銀甲男子得意冷笑,斜睨張小卒一眼,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嗎?可惜晚了!現在就算你們跪下來給本将軍磕頭認錯,本将軍也不會饒恕你們。将軍威嚴,豈容爾等冒犯?!”
“開戰之前能告訴我們,你究竟爲何而來嗎?”張小卒問道。
之前銀甲男子嘴裏有提到一句裘戰将軍,雖然此人言語不恭敬,但聽其話語似乎是老将軍讓他來這裏找他們三人的,故而張小卒想先問清楚事情原由,以免誤了重要的事情。
“開戰?哈哈,就你們三個也配‘開戰’二字?”銀甲男子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前仰後合。
張小卒禁不住抽了抽眼角,差點沒忍住沖上去抽他一耳刮,讓他少說廢話。
好在銀甲男子笑過之後還記得張小卒問了什麽,突的神色一傲,昂頭挺胸,拿下巴看着張小卒三人,說道:“我家公子缺幾個帳前侍衛,找到裘戰老兒,裘戰老兒向我家公子推薦了你們三個。沒想到你們三個竟然這麽不識擡舉,并且還桀骜不馴、蠻痞無禮,今兒不把你們馴服,如何敢讓你們去公子身邊服侍?”
三人這才聽明白,原來這厮是來給他家主子挑選侍從的,而招募對象就是他們三個,難怪一上來就嫌棄周劍來斷臂,看見牛大娃施展本領後又對牛大娃贊賞有加,還要試試他們另外兩人的實力如何。
雖不知裘戰爲何會向這厮的主子推薦他們三個,但事情想來肯定有所出入,絕不會像這厮說的這樣,因爲裘戰很清楚他們三個的身份,怎可能讓他們三個去給人當侍從。
牛大娃突然向前一步踏出,砰的一腳踩到銀甲男子面前,左手探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右手掄圓胳膊啪的一聲扇在他臉上,把他頭上戴的頭盔扇飛了出去。
啪!
牛大娃緊接着反手一巴掌,這一下結結實實地抽在銀甲男子的臉上,他的真元力防禦在牛大娃的巴掌下如紙糊一般,被瞬間撕碎,血水帶着牙齒從銀甲男子嘴裏飛了出來。
啪!啪!啪!
響亮而又密集的耳光聲響徹街道兩頭。
一顆顆牙齒從銀甲男子嘴裏飛出,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紫腫脹起來,嘴角都被抽爛了。
牛大娃的巴掌抽的太快,銀甲男子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出不來,故而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大——大膽!”似乎從未見過銀甲男子挨揍的樣子,他身後的騎兵愣是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當即揚刀策馬,想要沖上前去解救銀甲男子。
張小卒和周劍來一左一右往前踏出,氣勢攜帶着冷冽的殺氣自體内猛然迸發出來,如決堤的洪流向前咆哮奔湧,與策馬逼近的騎兵撞在一處。
嘶——
啾——
戰馬對殺氣最爲敏感,甫一感受到張小卒和周劍來的殺氣沖擊,立刻驚懼嘶鳴,紛紛揚蹄止步,竟不敢靠近二人。
砰砰砰——
騎兵們猝不及防,十多個人被甩下馬背,有幾個頭盔都摔得滾了出去,狼狽至極。
他們羞愧的無地自容,不理解自己爲什麽會摔下馬背?
想他們在軍營演練的時候,勒繩止馬,馬身高高豎立起來,他們也能緊貼在馬背上不摔下來,甚至還能揮刀舞劍,好不威風。
思來想去不得其解,最後隻能歸咎于連日奔波,狀态太差。
五十人倒也訓練有素,短暫的騷亂後很快重整陣型,然而感受到張小卒和周劍來身上的駭人氣勢,他們哪還敢輕視二人,尤其是那令人心驚膽戰的冷冽殺氣,讓他們感覺這二人猶如兩尊殺神。
可是他們騷亂和猶豫不前的這些時間,他們的首領一直在被牛大娃盡情揉虐着,片刻都未停止過。
啪!啪!啪!
響亮的耳光聲聲震耳,臉早已腫成豬頭沒了人樣,牙齒好像全都被扇掉了。
牛大娃終是打夠了,掐着銀甲男子的脖子将其丢了出去,冷然道:“再讓老子聽見你侮辱裘老将軍的名諱,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對裘戰,牛大娃既心懷感恩,又尊崇敬重,之前銀甲男子第一次出口對裘戰不敬時,他就差點沒忍住出手,未曾想銀甲男子再次出言侮辱,一口一個“裘戰老兒”,把牛大娃徹底激怒,故而毫不留情地一巴掌一巴掌抽爛他的嘴,看他今後還敢不敢胡亂噴糞。
“啊——”銀甲男子堵在喉嚨口的那口氣這才提上來,嘴裏當即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凄厲至極。
“現在能靜下心來好好說話了嗎?”張小卒冷笑着問銀甲男子。
銀甲男子兩手抱着烏青腫脹的腮幫子,一雙眼珠子通紅充血,如發狂的野獸一般瞪視張小卒三人,張開染血的嘴,歇斯怒吼道:“撒!撒!薩和哈們!薩和哈們!”
他滿嘴的牙都被牛大娃扇掉了,甫一張口滿嘴漏風,再加上腮唇全都腫脹如豬頭,所以發音更加不清,以緻誰都沒聽懂他在叫嚷什麽。
他轉身沖身後的騎兵連嚎帶比劃,騎兵們才勉強聽出來他在喊什麽。
“殺了他們!”
原來他是在命令騎兵對張小卒三人發動沖鋒,要殺三人。
“衆将士聽令,斬殺賊子,爲少校大人報仇雪恨!殺啊!”一個肩膀上挂着中尉軍銜的将士,揮舞手中的戰刀向騎兵下達進攻的命令。
“殺!”得到上峰命令,五十人雖心有畏懼,卻還是對張小卒三人發動了進攻。
人多,膽壯。
(願逝者安息,願生者奮發,願祖國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