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司徒清一直都不知道他已經死了,直到他在地下古城密閉空間裏遇到唐九彩,二人生死相搏,最終他險勝一招。
當唐九彩的身體在他面前寸寸破裂,最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時,詭異的一幕讓他呆愣許久,之後猛然記了起來,他和唐九彩早就死在了地下墓穴.裏。
“孩子,别哭。”司徒清聲音悲切,上前攙扶起宇文睿,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因爲死人沒有眼淚。
“四師祖,我們這就回藥王谷,師尊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救您。”宇文睿匆忙抹掉臉上的淚水,反過來攙扶住司徒清,想到師尊有醫仙之尊号,能耐通天,當即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司徒清拍拍宇文睿的手,然後指着自己的屍體搖頭苦笑道:“都死成這樣了,就别難爲師兄了。人固有一死,或輕或重,老夫爲南境百姓安危而死,無怨無悔,死得其所。”
“四師祖——您是南境的英雄!”宇文睿再度哽咽。
“哈哈,‘英雄’二字當不得,不負藥王谷的威名便好。”司徒清捋須大笑,忽然挺直了佝偻的身軀,似乎已經看開生死,繼續向宇文睿說道:“叫你過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是讓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你回藥王谷後也好有聲交代,再把幾樣東西交給你,你幫我帶回藥王谷。
另外,老夫這一生碌碌修習,雖有些許成就,卻樣樣不精,論醫道成就不及兩位師兄,論劍道成就不及魏國公,實是汗顔慚愧。”
“四師祖切莫妄自菲薄,南境武林有幾人不知四師祖的威名,四師祖的成就已是無數修者窮其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宇文睿恭敬說道,不是恭維,而是發自肺腑的真言。
司徒清笑了笑,接着說道:“本不想讓我這不成氣候的劍道影響你,可是就這樣帶進黃土又覺得可惜,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傳給你,能給你借鑒一二也是好的。”
“師侄惶恐。”宇文睿聞言大驚失色,急忙朝司徒清躬身作禮,不敢有一點觊觎之心。
司徒清卻不理他,伸手對着虛空一抓,從裏面拿出一件件東西,一一交與宇文睿。并無多少東西,大多是丹藥、藥材和煉丹器材,還有一些丹方典籍,外加幾件雜物。
修煉用的丹藥和在百荒山得到的五個靈果,他送給了宇文睿,其他東西讓宇文睿帶回藥王谷,說是師門的東西理應歸還師門。
宇文睿含淚一一應下。
等宇文睿把東西一件件收好,司徒清劍指對着面前空氣一點,九道劍意頓時帶着銳利的嗡鳴聲自他指尖溢出,在面前空氣中旋繞,見宇文睿畏畏縮縮,當即怒目一瞪,呵斥道:“坐好!”
“師侄——遵命!”宇文睿淚如泉湧,不得不依言盤膝而坐。
宇文睿甫一盤膝坐好,司徒清就劍指一點,九道劍意自宇文睿的天靈灌進他的體内。
“啊——”宇文睿嘴裏頓時發出痛苦慘叫,豆大的汗水自他額頭滾滾落下,顯得非常痛苦。
這可是星辰大能的劍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受得了的。
“收心!”司徒清呵斥。
一炷香的時間後,司徒清臉色慘白的收回劍指,他的氣息已然忽明忽暗飄忽不定,朝天武道人和張屠夫拱拱手,淡然笑道:“司徒清先走一步。”
“一路走好。”天武道人和張屠夫拱手回禮,司徒清對生死的淡然讓二人心生敬佩。
司徒清點點頭,就地盤膝坐下,而後緩緩閉上眼睛,氣息忽的一下消散,身體寸寸破碎,然後化作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四師祖——”兩個時辰後,宇文睿醒來,跪在司徒清幹屍的屍體前悲嚎不已。
天武道人和張屠夫一直未離去,答應司徒清臨走前的囑托,幫宇文睿護法,見宇文睿醒來便轉身離去。
惡水沼澤已經變成一片清澈的汪洋,雁城的水車已經浩浩蕩蕩駛來,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一條由雁北官道通往惡水沼澤的二十裏寬敞大道就被鋪設出來。
戚無爲黑瘦憔悴的臉上終于綻放出笑容,望着一眼望不到邊的清澈汪洋,仰天連呼三聲“天佑南境百姓”,突然兩眼一閉仰面跌倒,頭尚未着地嘴裏就已經發出震天的鼾聲,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天沒合眼了。
張小卒幾人和飛仙宗、陽神殿的一些人結伴而行,日頭剛偏西,距天黑尚早,并且也無緊要事情,所以一行人也不着急趕路,與張小卒互相講述這幾天的經曆,聽完後皆各自唏噓不已。
烈日當空,烘烤着皮膚,可他們後脊梁上卻冒出一層冷汗,因爲回想起來仍然心驚肉跳,心有餘悸,爲僥幸存活下來而暗自慶幸。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在幾個天生心大樂觀的家夥的玩笑聲中,他們很快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中的悲傷,爲大難不死開懷大笑起來。
張小卒禁不住感慨:修煉這條道路遠沒表面上看見的那麽風光無限,同樣是充滿艱辛和危險,風光的時候是風光,可遭難的時候甚至都不如刨地種田的老百姓,就說死在地下異境裏的修者們,連讓人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和阿貓阿狗又有什麽區别,而刨地種田的老百姓死了後起碼可以入土爲安。
當說到周劍來三人被藥王谷幾大宗門追殺圍剿時,多虧飛仙宗的大能前輩及時趕到,于千鈞一發之際從司徒清手裏救下三人性命,張小卒憤怒後怕之餘當場許諾會爲飛仙宗加持五個物件,并且功效到時間後可以随時拿着失效的物件找他重新加持,也就是等于給飛仙宗五件永久有效的可以滋養神魂的寶物,以此來報答飛仙宗對周劍來三人的救命之恩。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誰都沒想到張小卒竟然如此大氣,直呼飛仙宗賺大了。
闵奇邁高興得合不攏嘴,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做得最成功的一筆買賣。
張小卒又許諾會爲陽神殿加持兩個物件,和給飛仙宗的條件相同,功效到期後可以随時找他重新加持,以報答陽神殿的援助之恩。
百裏飛揚臉上也綻放出開心的笑容,他隻不過是站出來說了一句話就換來兩件頂級寶物,雖然比飛仙宗少了三件,但也滿足了。
“老家夥,你不遺餘力地保那三個小娃的小命,不會是早就料想到張小子會如此大氣地報答救命恩情吧?”百裏飛揚看向笑得合不攏嘴的闵奇邁,饒有興趣地問道。
闵奇邁倒也不否認,捋着胡須點頭道:“确實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沒想到這小子會如此大氣,倒是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呵呵,老夫運氣向來不錯。”百裏飛揚笑道,擡頭掃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張小卒,道:“這小子正在向我們傳達一個訊息,他和他兄弟的性命是無價的,無論是誰隻要能在他們兄弟幾個遭難時伸出援手,他就會百倍千倍地報答恩情。”
“簡單直接有效,至少老夫下次再遇到他們遭難時,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哈哈——”闵奇邁捋須大笑。
“可也容易遭人算計。”百裏張揚道,“感情羁絆太深,随便抓一人就能讓他投鼠忌器,乖乖聽話。”
闵奇邁突然神情詫異地盯着百裏張揚,啞然失笑道:“你百裏張揚竟然會說這種前怕狼後怕虎的話,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麽,越活膽越小了?”
“是啊,越活膽越小越怕死了。”百裏張揚點頭歎道。
“哎,誰不是呢?”闵奇邁卻沒有乘機譏笑兩句,而是擡頭望天幽幽歎了口氣,沉默一會兒後開口道:“張屠夫還沒死呢?”
“你也看見了?”百裏張揚眉頭一挑。
“老家夥雖用空間之力遮了臉,讓人看不清容貌,但老夫瞧着像,非常像。”闵奇邁說道。
“應該就是那個老東西。”百裏張揚聽了闵奇邁的話後确信地點點頭。
“北疆那麽亂,他跑南境來幹什麽?”
“鬼知道。”
……
缥缈宮的仙子很是懊悔,早知張小卒會這麽大氣,她當時一定會向着周劍來三人多說幾句硬氣的話,反正光說話又不會真正得罪藥王谷。
可惜誰都不得罪是她們缥缈宮的行事準則,所以她既沒有幫着藥王谷欺壓周劍來三人,也沒有向着周劍來三人,确實是誰也不得罪,然而現在也隻能看着飛仙宗和陽神殿得到張小卒許諾的莫大好處幹眼饞,心裏膈應的慌。
“張公子,奴家太傷心了。”一位缥缈宮仙子走到張小卒身邊,一臉幽怨委屈地說道。
“不知是誰惹施仙子傷心了?”張小卒笑問道,他記得此人,上次在戚家練武場她曾自我介紹過,名叫施欣蘭,是金芷卉的三師叔。
“公子還記得奴家賤名?”施欣蘭聽見張小卒張口就道出她的姓,不禁微感詫異。
張小卒颔首一笑沒有應聲。
“公子真是小氣,上次在練武場奴家問公子是否還有玉佩,公子卻說沒有了,可現在卻是你家五件他家三件的給,奴家這才知道被公子欺騙了,怎能不傷心不難過呢?”施欣蘭一臉幽怨地看着張小卒。
張小卒擺手笑道:“我可沒有騙仙子,當時我身上确實沒有玉佩了。”
施欣蘭聞言先是一愣,随之啞然失笑,道:“萬沒想到公子竟是這般滑頭。那現在奴家給公子玉佩,公子是否願意爲奴家加持幾件呢?”
“樂意效勞。”張小卒爽快地點頭,但接着馬上說道:“當然,我會收取一點點辛苦費。”
施欣蘭眨眨眼,試探問道:“一點點是幾點呢?”
“我飛仙宗(陽神殿)願意出報酬讓公子加持玉佩。”阮心遠和百裏景勝争相開口說道,他們早就在盼着張小卒開這個口,所以張小卒甫一松口他們就立刻表态,生怕錯過機會。
也有其他門派争相表态,想出報酬讓張小卒爲他們加持玉佩。
張小卒壓壓手,道:“在下還需要回去和師尊商量一下,兩天後在北二城聽雅軒,在下會告訴諸位加持一件物品所需要的酬勞。
嗯,友情提醒,加持物品并非隻限于玉佩,其他什麽小物件都可以,但是品質越好的玉器加持的效果也越好,諸位如果有意向,不妨利用這兩天時間尋找一兩件品質不錯的玉器。”
此言一出便是明确表态,他即将售賣加持符咒,可以滋養神魂的物件,所有人無不爲之動容。
“張公子,在下先行一步。”突然有人朝張小卒拱手告辭,說完加快腳步往雁城急匆匆行去。
“張公子,在下也先行一步。”
“張公子——”
一時間接二連三的人向張小卒拱手作别,并且都急匆匆地奔向雁城,着急去玉器店買幾塊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