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卒的眼睛被照射下來的光線刺得睜不開,但是他的入微心境已經順着洞口延伸出去,然後就見他無比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他看見了房屋和街道。
每一棟房屋都是用巨石堆砌而成,那高高聳立的屋脊,距離地面得有三四丈高,光是一扇房門就有兩丈多高。還有那巨石堆砌的高大院牆,高度都快趕上府城的城牆了。
街道是用表面平整的巨大條石鋪墊而成,寬敞的不像樣。張小卒的入微心境從洞口出來後往四周延伸了兩百多步的距離,可是才堪堪從街道這邊夠到街道那邊。
入目的情景令張小卒悚然震驚,這巍峨恢弘的建築明顯不是他們正常人類居住的城鎮,倒是像極了身軀高大的古仙人的居住場所。
“沒事吧?”張屠夫祭出星辰之力拂過萬秋清的眼睛,幫她撫平眼睛的傷痛,并關心問道。
被張屠夫的星辰之力拂過,萬秋清眼睛上的傷痛立刻被撫平,一邊擦去眼角和臉頰上的淚水,一邊回道:“沒事,就是猝不及防被強光刺傷了眼睛,已經無礙了。”
張小卒幾人沒有被光線直射,眼睛受到的刺激比萬秋清輕的多,以真元力拂過眼睛,很快就适應新的光線強度,并睜了開來。
一行九人順着打通的通道魚貫而出。
當爬上地面,看見四周氣勢恢弘的建築後,便是已經小窺一角,有些心理準備的張小卒,也再次被深深地震撼到,其他人的反應則更甚。
站在寬闊的街道上,望着街道兩側巍峨高聳的建築,衆人隻覺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感覺好像闖入了巨人領地。
他們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象曾經生活在這裏的巨人們,想到自己站在他們面前還沒有他們的腿高,甚至可能都不及他們的小腿高時,心裏禁不住生出一種渺小羸弱的挫敗感。
整座城死一般的寂靜。
那覆蓋或附着在地面、牆壁、房檐、屋頂上的細密沙土,腐爛坍塌的木制構造,以及各種被流水沖刷侵蝕的痕迹,無不告訴衆人這座深埋地下的遠古巨城曾被地下河水長時間淹沒,極可能是因爲這次旱災導緻地下河水枯竭,這才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顯而易見,這是一座死城。
在确認沒有危險後,張屠夫、文不武和天武道人率先有了動作,迫不及待地朝一樁樁房屋縱身躍去,神色中流露出強烈的期冀,期望能從這些古建築中找到上古瑰寶。
天武道人走的時候拽上了張小卒,怕張小卒離開自己的視線後會遭文不武毒手。
一葦道人等人反應過來後,也都急急地朝街道兩旁的房屋奔去。
“大和尚,我累了,背我一會。”青蓮道人突然朝轉身離開的大和尚喊道。
大和尚聞聲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以前聽到青蓮道人這種無理要求,他是理都不會理的。
青蓮道人望着大和尚停下的背影沒有再說話,大和尚停在那裏,未轉身亦未說話。
大街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咔!
大和尚最先打破寂靜,他左手繞到背後,把折疊起來的背架打了開來。
張小卒身上的背架在和古屍戰鬥的時候摔碎了,邬蠻兒的背架被她偷偷扔掉了,隻有大和尚把背架折了起來,一直背在身上。
他這麽做不是有所圖,完全是習慣使然,就像吃齋念佛一樣簡單,隻不過這個習慣是被青蓮道人“欺壓”了二十年,在悲憤和無奈中被迫養成的,說起來似乎并不是一個好習慣。
大和尚雖未言語,卻已經用行動明确告知青蓮道人答案。
“耶!”青蓮道人竟像個孩子般,嘴裏發出清脆的雀躍歡呼聲,纖纖玉足踏着朵朵綻開的青蓮跑向大和尚,高興地在背架上坐了下來。
這是第一次在她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大和尚聽見她的無理要求後主動停下腳步。
更是第一次在她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大和尚主動打開背架。
她如何能不高興。
“大和尚,聽說在荒村山谷裏,别人都去尋找天材地寶,而你卻不爲所動,一直守在我身旁誦經念佛,希望我快點從幻境中醒來。你心裏非常擔心我是不是?”青蓮道人笑問道。
“還有張少俠。”大和尚應聲道。
“嘴硬。”青蓮道人抿嘴一笑,又問道:“大和尚,你在外面看見我迅速衰老的容顔,有沒有感到非常害怕,擔心我會死在幻境裏?”
大和尚聞言沉默了一會,然後答道:“臨下山時掌門方丈說此行有驚無險。”
“大和尚,你想知道我在幻境裏經曆了什麽嗎?”青蓮道人又問道。
大和尚沒有應聲。
青蓮道人兀自講道:“我夢見你不是和尚,你隻是天寶山下小鎮上的一個普通農戶,我落難至小鎮,是你救了我。
就像二十年前你救我時一樣,無懼危險,無懼生死,奮不顧身,像極了從天而降的救世英雄。”
“我無處可去,被你收留家中,又在你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我身上的傷病漸漸好轉,最後痊愈康複。”
“在這期間你我二人互生好感、漸生情愫,而後承蒙你不嫌棄,與我結爲夫妻。白天你下地種田、進山砍柴,我在家中織布縫衣、燒火做飯等你歸家,夜晚我們相擁月下,或談一些白日聽聞的趣事,或計劃未來的日子,或什麽也不說,那也甜蜜快樂着。”
“再之後我們有了孩子,一兒一女,聰明伶俐、乖巧聽話,你疼愛的不得了,他們兩個的名字都是你取的。”
“就這樣,我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過完了平淡而又快樂的一生。”
“若不是想着出來再看你一眼,我真便就老死在幻境裏與你同穴而眠。”
擦擦擦——
空寂的街道上隻剩下大和尚的腳步聲。
沉默許久,大和尚方開口說道:“你的修爲一躍達星辰境,可見你的心結已解,心魔已除,今後切莫再生執念,以你的天資悟性,大道可期。”
“大道可期,可我何時期許過大道,我拼命修煉提升修爲,不過是怕被你丢下而已。和尚,我還是放不下忘不掉,怎麽辦?”
“阿彌陀佛!”大和尚身體突地一顫,而後忙道一聲佛号,沒有應青蓮道人的話。
“哎——”青蓮道人幽幽歎了口氣。幻境中一活幾十載,确實解了她的心結,除了她的心魔,可卻沒有抹掉她的記憶與思念,她對大和尚的愛未少絲毫。
“或許——”青蓮道人仰望霧蒙蒙的天空,心裏幽幽歎道:“隻因那一眼,我這一生就再也放不下了。”
天武道人帶着張小卒連找十幾間院子,尋遍每一個房間,結果一無所獲。
房間裏的東西除了石質的全都已經腐爛,便是銅鐵制品也都已經鏽透,一碰就成粉末。
張小卒的入微心境沒有發揮什麽作用,一來是房間裏确實沒存下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二來是水把古人留下的所有活動痕迹都抹除了,便是有藏寶貝的暗格寶庫什麽的,他也發現不了。
“分開找!”天武道人卻一點也不氣餒,帶着張小卒橫空飛掠,又找到一座占地極廣的氣派府邸,落進院子裏後向張小卒吩咐道。
府邸越大越氣派,就說明這戶人家非富即貴,家裏有寶物的幾率自然就越大。
天武道人直奔正房,張小卒四下環顧一周,微微沉吟片刻,邁步走向右手邊的偏院。
院子裏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
張小卒在廂房轉了一圈出來,沒有任何發現,而後.進了正房。
正廳裏除了沒有腐爛的石質家具,其他東西全都腐爛,左右兩側的卧室和書房亦是如此。
張小卒不死心地用入微心境又把三間正房搜尋一遍,但依然沒有任何發現,隻能失望地離開。
砰!
然而就在他一隻腳踏出偏院院門時,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在這死寂的環境裏突然來這麽一聲巨響,并且還是從他剛搜過兩遍的正廳裏傳出來的,吓得他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竄出來。
張小卒條件性的猛轉身體望向正廳方向,毛着嗓子喝問道:“誰?”
但是沒有丁點聲音回應他。
“師父——”張小卒朝府邸正堂方向喚了聲,等了一小會沒有得到天武道人的回應。
“有什麽好怕的,肯定不可能是人,多半是腐朽的家具塌落發出的聲音。”張小卒嘀咕兩聲給自己壯膽,從須彌芥子裏拿出骨刀。
骨刀在手,膽子一下壯了幾分,邁步朝正廳緩緩走去。他需要走到距正廳三百步距離之内,如此入微心境就可以順着洞開的門和窗戶延伸進去。
這并不難,他很快就走到足夠的距離,入微心境在第一時間延伸進去,當看清正廳裏的情景後,他的心跳驟然漏拍,而後噔噔噔劇烈跳動起來。
剛才還空空蕩蕩的廳堂,竟憑空多出一口棺材。
近三丈長的灰白石棺靜靜地躺在那裏,極具刺激着張小卒的心髒,讓他頭皮發麻。
想到剛才的聲音,石棺好像是從上面掉下來,張小卒忙往前走近幾步,入微心境往房頂看去。
果不其然,頂棚裂開一個大窟窿,石棺應該就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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