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卒有點淩亂。
眼前這位大長老的行事風格怎麽像極了商販?
說好的德高望重、仙風道骨、淡泊名利呢?
這分明是老奸巨猾、老謀深算啊。
張小卒好想問問身旁的秦如蘭,他們秦府是不是有兩位大長老,可是當着眼前這位主的面,實在不敢開口。
“小子,你可别覺得虧得慌。”大長老似乎知道張小卒内心所想,捋着胡須一臉深意道:“老話說得好:沒有利益,哪來的動力。就拿這隻镯子來說吧,老夫可以給你賣五文錢,也可以給你賣十文、二十文,甚至是更多,你覺得多少是虧多少是賺啊?”
張小卒聽完不禁深覺有理,心裏的膈應勁一下盡消全無,點頭答應道:“那就依您老之言,咱們三七分賬。嗯,您三晚輩七。”
他最後不放心地強調了一句,生怕現在不說清楚,明天事成後這位老奸巨猾的大長老給他把誰三誰七掉個個,那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放心,老夫肯定會幫你賣一個好價錢。”大長老拍着胸脯保證道,那表情和動作哪有一點仙風道骨的高人模樣,活脫一個逐利的商販模樣。
大長老打量着手裏的玉镯,問道:“若老夫沒猜錯,它的功效應該是有時限的吧?說說,你想賣幾件,心裏的目标價格是多少?”
“前輩法眼,它的功效确實有時限,一般在三到四個月左右,好一點的應該能持續半年多一些時間,但晚輩隻想賣一般品質的。晚輩準備賣五件,畢竟物以稀爲貴嘛。至于目标價格,晚輩心裏也沒數,全由大長老做主。”張小卒答道。
……
接下來的交談很順利,與大長老約好明天早晨來取丹藥,張小卒便起身告辭。
秦心如不知是不是被吓壞了,一直沒來找他麻煩。
秦如蘭把他送出秦府大門。
在門前與秦如蘭道别,張小卒上了一直等在不遠處的齊家馬車。
車裏隻剩周劍來、牛大娃和齊蓉兒三人,戚喲喲随萬秋清去西北大營了,臨走前交代他們盡快回軍營,說大軍再修整一日就可能會出征。
“出征”二字,讓張小卒心頭籠上一層緊迫感。
在周劍來的建議下,幾人去了一趟白雲城最大的丹閣,進門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因爲三人身上從李家搜刮了不少銀票,可謂腰纏萬貫,可是出門的時候一個個眼珠子挂血絲,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勢,因爲眼下丹藥價格已經到了天價,三人的銀票加在一起才買了十幾瓶中等品質的。
接下來三人沒有再到處閑逛,周劍來另叫了一輛馬車回了周家,張小卒和牛大娃随齊蓉兒回了齊家,準備在齊家過一夜,好給齊高瞻吃顆定心丸,也是變相警告齊高瞻,他們和齊蓉兒關系匪淺,省得他們走後這個利欲熏心的家夥再欺負齊蓉兒母女。
一夜修煉,無事發生。
但白雲城的四大軍營裏卻上演了一夜的腥風血雨,僞裝成大禹軍人的大牙奸細全部被綠色藥液揪了出來,上到将官下到大頭兵,幾乎遍布全軍,甚至就連從雁城來的三萬多人中都隐藏着十三個大牙奸細。
大牙奸細的無孔不入,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白雲城的将官們無不捶胸頓足,他們這才知道他們爲何會輸得這麽慘,原來他們軍中竟藏着這麽多大牙奸細,他們的戰術安排皆被大牙軍洞曉,打起仗來不輸才怪。他們心中慶幸老王爺下令死守,拒不出戰,否則白雲城早就被大牙軍攻陷了。
陪齊蓉兒母女吃過早飯,張小卒向二人辭别。
雖然早就知道張小卒今天就會走,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到了互道珍重的時刻,齊蓉兒終究是沒忍住落下淚來。
“我這一去生死難料,你當另有謀算,明白嗎?”張小卒貼在齊蓉兒耳邊小聲叮囑道。意思是讓齊蓉兒做萬全準備,萬一他沙場戰死或是有什麽意外,不能在明年孤島求生前趕回來,她能有辦法應對齊高瞻的發難。
“嗯”齊蓉兒含淚點頭,她是聰明的,自然一聽就明白,但立刻又搖頭問道:“就不能不去嗎?千軍萬馬,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國仇家恨,如何能不去?”張小卒道。
“那——活着回來!”齊蓉兒懇求道。
活着回來,這或許是每一個奔赴戰場的戰士身後的親人們最卑微的祈求。
“拼盡全力!”張小卒點頭道。
“不是拼盡全力,是一定!”齊蓉兒道。
“好,一定。一定活着回來。”張小卒答應道。
齊蓉兒把張小卒送出府外,給他叫了馬車,最後含淚揮手告别。
張小卒坐着馬車來到秦府,周劍來和牛大娃已經早來一步,正在門口和守衛聊天。
三人見面簡單打了個招呼。
守衛早就得到指令,沒用通報,直接把張小卒領去大長老的小院。
五個物件換回四十大箱丹藥,在大長老空蕩的房間裏堆了高高一大堆。雖然木箱裏裝的是丹瓶,丹瓶裏裝的才是丹藥,純算丹藥的話遠不足四十箱,但也遠遠超出張小卒的預料。在他看來,能有眼前這些的一半就不錯了。尤其是經過昨天買丹藥的事,更讓他清楚地知道眼下丹藥的珍貴。萬萬想不到,大長老竟是這麽給力。
“咳,這些都是你的,趕緊拿了逃命去吧。”大長老說道。
“啊?”張小卒正高興地合不攏嘴,猛然間聽見“逃命”二字,不明所以地看向大長老。
“老夫昨夜賣你那些小物件的時候忘了一件事。”大長老目光與張小卒的眼睛錯開,似乎有點心虛的味道。
“什麽事?”張小卒還是不明白,忘記一件事而已,幹嘛讓他趕緊逃命去?
“老夫忘記告訴他們,功效是有時限的。”
“——不是吧?”
“老夫覺得到時候他們一定會來找老夫興師問罪,所以老夫準備了這個。”大長老把負在身後的手拿到面前,手裏拿着一張紙,紙上畫了一個頭像,“老夫也是受害者,定要幫自己,幫每一個受害者主持公道,誓要找到這個江湖騙子,将其就地正法,爲武林除此一害。”
張小卒盯着大長老手中的畫像嘴角直抽,問道:“前輩,這畫像爲何與我這般相像?”
“廢話,照着你的模樣畫的,能不像嗎?”大長老沒好氣地說道。
“小子與前輩無冤無仇,前輩爲何害我?”張小卒欲哭無淚。
“哦,你師父和我有仇。”大長老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們不是多年好友嗎?”張小卒眼珠子一瞪。
“誰說的?”
“您啊!”
“老夫何曾說過?”
“你——你——欺人太甚!”張小卒瞠目結舌,見過不要臉的,但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小子,要打一架嗎?”大長老撸起袖子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