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瘋。”白無盡替秦綽答道,“他隻是想把在我賭場裏輸的一百多份地契拿回去而已。”
“什麽?!一——一百多份?!”秦心如眼前一陣眩暈,身體一晃差點摔倒在高台上,她急忙伸手扶住椅把穩住身體。不是她反應過激,而是秦家的産業一共就才一百多份,恐怕是被秦綽全部輸掉了。
“秦綽,你個混球!”
“小王八蛋,你是不是把秦家産業全都輸光了?”
“榮盛街的鋪子是我四房的,你憑什麽拿去賭?!今天你要不是給我一個交代,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綽的大伯和兩個叔叔全都從椅子裏蹿了起來,氣急敗壞地指着秦綽破口大罵。他們都在等着分秦正豪的家産呢,此時聽見産業竟然被秦綽全部輸掉了,當場急紅了眼。
秦綽臉色慘白地癱坐在椅子裏,指着白無盡嘶吼道:“是他,是他設局诓我。你們找他,别找我。”
“綽兒,你——你怎可這般糊塗喲?!”秦柳氏臉上血色全無,哆哆嗦嗦地指着秦綽恨鐵不成鋼道,“你把秦家産業全輸光了,你讓你父親和大哥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嗚嗚,這可怎麽辦喲?”
“妹子,别慌,事情或許還有轉機呢。”萬秋清忙安慰道。
“對,還有轉機。”秦綽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指着白無盡急吼道:“他答應我的,隻要我們允許他參加比武招親,不論輸赢他都會把地契還給我。白無盡,是不是這樣?”
“是。”白無盡笑着點點頭,“白某說話算話,無論輸赢都歸還地契。若有半句反悔,隻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隻要讓他參加這場比武招親就行了,就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了。”秦綽聽見白無盡的承諾後抑不住狂喜道。
“我明白了。”秦心如眼神要吃人一般,痛恨地盯着秦綽,喝道:“什麽比武招親?什麽爲父親大哥報仇?全都是你和白無盡商量好的陰謀!秦綽,你好狠啊!竟然勾結仇恨算計自己的親妹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還不是怪你!”話已經完全挑明,秦綽破罐子破摔,逮誰咬誰,盯着秦心如叱罵道:“還不是怪你冷血無情,在孤島上殺了白無情。他都已經下跪給你磕頭道歉,你還不肯放過他,将其殘忍殺害!若不是你一意孤行,白家會和我們結下血仇嗎?秦心如,你才是罪魁禍首!”
“他該死!”秦心如目光嗖的陰冷,一點不後悔殺白無情。
“不就是——”
“閉嘴!”秦綽想說什麽,卻被秦心如喝斷,她臉上露出慌張之色。
“切!”秦綽撇嘴哼了聲,沒再說下去。
“停!”白無盡不耐煩地叫道,目光掃視一幹秦家人,問道:“告訴我,我現在可以參加這場比武招親了嗎?”
秦綽的大伯、三叔、四叔全都目光閃躲,不與白無盡對視,幹咳兩聲掩飾尴尬,坐回椅子。
沉默,那便代表同意了。
秦柳氏沉默,秦綽沉默,秦心如張嘴想說什麽,卻被秦綽一聲輕咳把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也便低下頭沉默無聲。
可怕的沉默像座大山一樣壓在秦如蘭身上,壓得她不能呼吸。她身體蜷縮在椅子裏,像隻正在被狂風暴雨淋澆的流浪貓,渾身冷
得瑟瑟發抖。
她知道自己被抛棄了。
爲了利益,所有親人都抛棄了她,就連最愛她的姐姐都——
想到姐姐,秦如蘭顫抖的身體突然一震,想到昨天晚上姐姐的承諾,忙淚眼朦胧地看向秦心如,可憐蟲一般卑微地哀求道:“姐姐,救我!救救我!”
聽見秦如蘭的求救聲,秦心如心痛如刀割,朝秦如蘭痛苦地搖搖頭,道:“隻有我一個人反對是沒用的。放心,姐姐肯定不會讓你嫁給白家人的。”
秦如蘭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點頭如搗蒜。
“點香吧。”白無盡朝擂台邊上做裁判的人說道,一炷香的時間若無人上台挑戰,那他就是魁首。
裁判皺眉,但片刻後還是拿出一根香點燃,插進香壇裏。
場上陷入長長的沉默,隻有台下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聲。香一點一點燃燒,直至燒去三分之二也沒人登台挑戰。
白無盡淡然自若地站在台上,一身大紅新郎服煞是刺眼。
“怎麽沒人上台挑戰了?白家在你們白雲城的勢力這麽強大嗎?都沒人敢惹。”牛大娃問周劍來和齊蓉兒。
“不是沒人敢惹白家,而是沒人敢挑戰白無盡。白無盡很強,且手段極其殘忍,剛才他對付徐慕容的手段已經算和藹的了。”周劍來凝聲說道,“他善使兩把彎刀,最喜雕刻技藝,但凡死在他手裏的人都會被他一雙彎刀割肉削骨,活活雕刻成一件藝術品,然後再摧毀斬殺。他比蘇謀大五歲,已經算不得年輕一代,否則白雲城年輕一代第一奇才的名号壓根沒有蘇謀什麽事。”
對徐慕容的凄慘下場,周劍來除了心痛之外沒什麽好說的。以牙還牙,江湖向來如此殘酷。
“你是說蘇謀也打不過他?”牛大娃驚訝道。
“不知道。”周劍來搖頭道,“二人已經很久沒在公衆視野下展露最強戰力,無法确定他們二人孰強孰弱。”
“香快燒完了。”張小卒皺眉道,心裏不禁爲秦如蘭擔憂。
“你們三個不準備英雄救美嗎?”戚喲喲笑問道。
“别去!”齊蓉兒一口否決,道:“不是我不同情秦二小姐,而是白無盡這個人實在太恐怖了。你們若是赢了還好說,若是輸了必然非死即殘。想想徐慕容的下場,你們承受得起嗎?退一步講,就算白無盡奪了魁首,他也不一定能娶到秦二小姐,别忘了還有一個擊殺十萬大牙狗的條件,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可萬一他做到了呢?”張小卒說道。
“那——那就怪秦二小姐命不好。”齊蓉兒道。
“想去就去,看我作甚?”戚喲喲發現張小卒時不時用眼角偷瞄她,笑着白了張小卒一眼。
“二小姐對我有恩,若無她賜我一瓶續骨生肌丸,就沒有我今天。我隻是想幫她渡過難關,并無其他念想。”張小卒解釋道。
“我知道。”戚喲喲應聲道,“不過你可以再等等,我娘應該不會置之不理。”
“哦,對。我怎麽把伯母給忘了。”張小卒笑着撓撓頭,萬秋清的存在讓他安心許多。
眼看一炷香即将燒盡,也不見有人登台挑戰,秦心如心急如焚,一把抓住蘇謀的手,小聲央求道:“二哥,幫幫如蘭吧。”
“你确定?”蘇謀問道。
“——”秦心如突然沉默下來,心裏經過一番劇烈争鬥後,向蘇謀肯定點頭,道:“我确定!”
蘇謀反手拍拍秦心如的手,既是安慰亦是答應下來的意思,他眼睛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喜色,看向下方擂台作勢起身,恰與白無盡投來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不知爲何,甫一與白無盡的目光對視,蘇謀心裏突然咯噔一聲,随之心裏生出一股極其強烈的危險感,他身上汗毛倒豎,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
蘇謀皺起眉頭,神色突然變得嚴肅凝重,盯着白無盡笑吟吟的目光,剛離開椅子的屁股竟落了回去。
“二哥?”秦心如目光催促地看向蘇謀。
蘇謀掃了她一眼,竟改變主意,義正言辭地說道:“荒唐,我乃如蘭的姐夫,我若上台比武,豈不亂了綱常,惹天下人笑話?!我的名聲倒也無所謂,可是家父視名聲如生命,今早還爲維護名聲而自斷一臂,我身爲人子豈能讓他老人家萬年蒙羞?!你的腦子是不是燒糊塗了?!”
“——”秦心如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蘇謀,她不明白蘇謀明明才剛答應,可爲什麽眨眼的時間就反悔了?
蘇謀沒有看秦心如,他望着白無盡,目光閃爍不定。事實上他心裏是很想下去比武的,秦如蘭的小鳥依人恰是他喜歡的類型,若能把她收入金屋,當是美事一件。
可是剛才那股子令他毛骨悚然的危險感,讓他突然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隐隐感覺白無盡不是沖着秦家來的,而是沖着他蘇謀來的。
這讓他心裏驚疑不定,再聯想白無盡的狠辣威名,他心裏禁不住膽怯了。
未戰先怯,此乃比武大忌。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同時他眼角餘光冷冷的掃視秦心如,感覺秦心如似乎隐瞞了他什麽。
秦如蘭聽見了蘇謀的話,臉上瞬間沒了血色。蘇謀是她最後的希望,結果連蘇謀也抛棄了她。
“姐姐——”秦如蘭做最後的掙紮。
然而回應她的是秦心如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甚至都不敢轉頭看她一眼。
秦如蘭慘然一笑,環抱雙膝,整個身體縮進了椅子裏。
萬秋清看見隻剩一點的香,看向李昊天說道:“李将軍不想領教領教白雲城俊傑的高招嗎?”
言下之意就是讓李昊天幫秦家解圍。
李昊天皺眉,應道:“我對秦二姑娘并無感覺。”
“沒讓你娶她,你就下去把這個嚣張跋扈的家夥打下擂台便可。”萬秋清道,“就當幫本夫人的忙。”
“好吧。”李昊天略顯不情願地點點頭,拿起豎在身旁的長槍站起身。
遠處張小卒等人看到起身的李昊天,都松了一口氣。李昊天的強大,毋庸置疑,有他出手,比他們三個出手還穩。
噔噔噔——
然而,李昊天剛想縱身躍下高台,卻見一個跛腳羅鍋男子踏着擂台的階梯往擂台上攀登,他的腳步極重,每一步都把木闆階梯踩得噔噔響。木闆甫一被他踩中,頓時往下凹陷一大截,發出不堪負重的吱吱聲。
噔噔噔——
此人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登上擂台,人們看清他的長相無不吓得倒抽一口冷氣。
跛腳、羅鍋、歪嘴、斜眼、頭頂還秃了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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