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焸以一敵百萬,光榮戰隕,雁城确實當鳴鼓緻敬,爲其默哀。可裘戰鳴的竟是沖鋒戰鼓,還派出了雁城最強的黑甲騎兵。萬一出現疏忽、纰漏或是意外,被敵軍逮到機會,損失将不可估量。
誰都看得出,裘戰在意氣用事。
奈何他是最高指揮,動起怒來脾氣又大,副官監軍等隻能眼看着他意氣妄爲。
戰陣沖殺,豈是兒戲?
裘戰雖因魏子焸之慘死而盛怒,一怒之下重兵出擊,但是他心裏是有分寸的,隻是讓騎兵近距離沖殺一圈以解心頭怒氣,不會讓騎兵深入敵腹。
張小卒四人甫一脫離大部隊,頓時感受到山呼海嘯般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這才知道自己太過想當然了,想憑他們四人之力沖殺到魏子焸那裏,根本是天方夜譚。
隻往前沖了二三十步的距離,四人的沖勢就被迫停了下來,四面八方全是敵人,刀劍槍鏈從各個方向各個角度招呼過來,一時間陷入苦戰,寸步難行。
“小心!”張小卒突然間炸毛,尖叫着急聲提醒,同時手中長刀猛地朝右前方斬出。
一根弩箭破空而來,張小卒已經是第一時間出刀,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隻堪堪碰到弩箭箭尾,沒能把弩箭斬飛出去。
噗!
弩箭洞穿了金芷卉胯下的戰馬,若不是張小卒一聲尖叫讓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身子,再加上張小卒斬中箭尾,稍微改變了一點弩箭的箭道,金芷卉的腦袋會被一起洞穿。
“汪汪——”
牛大娃急吼,風元素湧動,欲把金芷卉卷到身邊來,卻被金芷卉掙脫,隻見她甩出一根綢帶綁縛在牛大娃身上,承載着風元素飛了起來。
“幹!”
“快下來!”
“你丫活膩了嗎?!”
肖沖急切的吼聲從身後傳來,一句“快下來”告訴張小卒幾人他吼的是金芷卉。
金芷卉聞言先是一愣,緊接着神色大變,猛拽綢帶折身下沖,隻見數十道帶着尖銳破空聲的箭矢與她擦肩而過。若再晚上一刻,後果将不堪設想。
“深陷敵陣,還敢升空,你是多怕敵人夠不着你?”
“你以爲你是國公爺嗎?”
肖沖的怒吼聲在耳邊炸響,随之而來的還有阮心遠五人。六人一到,張小卒四人的壓力頓減不少。
金芷卉落在牛大娃的馬背上,既尴尬又後怕,尴尬的是自己犯了一個緻命又愚蠢的錯誤,被肖沖怒吼譏諷實屬活該,後怕的是自己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
牛大娃美人在懷,差點沒美得冒鼻涕泡,忙裏偷閑朝肖沖挑了挑大拇指,心裏決定有機會一定請他喝酒吃肉,多謝他爲自己制造一親芳澤的機會。
“你們四人的名字會光榮地登上恥辱碑!”肖沖到了近前一點不給幾人好臉色,喝道:“速速歸隊!周劍來,你是打定主意給國公爺陪葬了嗎?”
“我錯了!”周劍來強壓内心的悲痛,甕聲應道。
這短短一會兒的沖殺,讓他清楚地認識到在百萬大軍中自己的力量是何等渺小,他不是國公爺,沒有以一敵百萬的強悍戰力,不能在百萬大軍中縱橫馳騁所向披靡。
他知道若非肖沖支援過來,他們很快就會淹沒在叛軍鋪天蓋地的攻擊中,死無葬身之地。他的一時沖動差點害張小卒三人做無謂犧牲,心裏感到十分愧疚。
肖沖的話說得很直白,他若一意孤行,隻能給國公爺陪葬而已,令親者痛仇者快,毫無意義。
“既然不準備給國公爺陪葬,那就多殺幾個反賊給國公爺報仇!”肖沖喝道。
肖沖一聲“殺敵報仇”,讓周劍來找到了悲憤與怒火的宣洩點。
“殺!”
四人三騎重新歸隊,在肖沖的帶領下與大部隊會合一處。
轟隆隆——
黑甲騎兵出擊,大地震顫,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三百萬叛軍本就是各個城的守軍,再加上臨時征召,東拼西湊起來的,盡管裝備還算不錯,但戰鬥力實屬羸弱。
大禹已經五十八年未發生戰亂,兵如流水換了一批又一批,軍營裏早已沒了大戰過後的銳利與殺氣。再加上各級官員貪贓枉法,想着法子從軍費裏撈油水,不停地減少軍事素質訓練,一年下來能組織兩三次軍事訓練就不錯了,可想而知戰士們的軍事素養如何了。
所以這三百萬大軍戰力羸弱,早在情理之中。
這也是爲何三百萬大軍兵臨城下,裘戰絲毫不慌的原因所在。
黑甲騎兵乃兵中之王,甫一沖出城門,就如蒼龍出海,猛虎下山。叛軍的陣型在他們面前脆的像紙一樣,被撕得稀碎。
“小子們,看到沒有,黑甲騎兵,騎兵中的王者,所到之處寸草不生!”肖沖一邊沖殺,一邊目光豔羨地看着如狂風一般從不遠處卷過去的黑甲騎兵,嘴裏啧啧稱贊。
張小卒幾人望着黑甲騎兵,無不露出震撼之色。他們本以爲自己所在的這支騎兵已經足夠強大,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黑甲騎兵面前黯然失色。
如果說他們這支騎兵隊伍沖殺起來像一柄劍,那麽黑甲騎兵不是像,而是就是一柄劍。他們每個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呼吸節奏整齊劃一,就連他們胯下戰馬奔跑的步伐都是整齊劃一的。
“跟上!”肖沖大喝一聲,他們這支騎兵銜接在黑甲騎兵的身後。
“汪——”牛大娃大展神威,絢麗的招式層出不窮,耀得金芷卉眼花缭亂。
敵軍甫一進入攻擊範圍就被牛大娃斬殺,金芷卉壓根沒有出手的機會,索性托着下巴欣賞起黑甲騎兵的神勇風采。
“魏子焸!”
突然一聲咬牙切齒地怒吼聲響徹整個戰場,緊接着空氣中浮現出一面面空間投影,畫面裏魏子焸和王若愚相擁在一起,身上雖紮滿了弩箭和箭矢,但二人臉上皆挂着幸福的笑容。
這一招是之前魏子焸斬殺夏侯樓攪亂叛軍軍心用的,此刻被同樣擁有空間領域的魏光複照學照搬,拿來在三軍面前立威。
他要當着三軍的面,斬掉魏子焸的項上人頭。
“你這賣主求榮的狗賊,本王今日便将你繩之以法,以慰魏氏先祖在天之靈。”畫面中魏光複身穿金甲,手持利劍,指着魏子焸怒喝道。
“殺!殺!殺!”有人緊跟着大吼,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遍整個戰場,吼聲震天。
魏子焸先前殺得他們屁滾尿流,此時魏子焸淪落到被斬首的下場,他們心中自然痛快無比。
“狗賊,爾敢?!”周劍來目眦欲裂,可是他的聲音瞬間就震天的喊殺聲吞沒。
魏光複高舉寶劍,畫面傳進每個人的眼裏,然後狠狠斬落。
噗——
周劍來口噴鮮血,一頭栽下戰馬,氣得生生昏死過去,張小卒眼疾手快把他拽上自己的戰馬。
魏子焸人頭滾落。
魏光複躬身一把抓在手裏,狠狠地舉過頭頂。
“吾王萬歲!”
“萬歲!”
魏光複的雄姿傳遍戰場,所有叛軍高呼萬歲。
可是下一刻魏光複雄霸天下的傲然表情突然變了,因爲他手中魏子焸的人頭突然間碎裂了,就像碎裂的花瓶,碎成一塊塊,從他手裏灑落。
沒有鮮血,沒有腦漿。
魏光複的瞳孔猛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