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破,大軍動,雁城唾手可得。
一戰功成,揚名天下,名垂青史。
叛軍統帥夏侯樓,望着雁城敞亮洞開的城門,隻覺血液沸騰,激動得雙目充血,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他熾熱的目光嗖的轉向沖殺而來的魏子焸,霎時間冷冽如刀。
此千古難得的絕佳戰機,怎會因爲一個人而延誤?
即便是大魏皇子,那也不行。
敢擋大軍者,殺無赦!
夏侯樓向傳令兵下達命令,傳令兵當即揮動令旗向大軍傳達統帥命令,八角誅仙重弩盡數瞄向魏子焸。
“吾等乃大魏将士,奉魏王之命誅殺叛賊蘇翰林,光複大魏疆土!”
“王爺請收劍!”
“王爺收劍!”
“王爺!”
“殺!”
夏侯樓用真元力裹着聲音,對着魏子焸呼喊。本以爲表明身份後,魏子焸會大吃一驚,立刻勒馬收劍,誰知魏子焸竟理都不理他。
于是他接連發出三聲警告,見魏子焸仍然不理,不禁怒目圓睜,下達誅殺之令。
“匹夫之勇,妄圖擋百萬大軍之攻伐。愚蠢,可笑!”夏侯樓望着魏子焸連連冷笑。他緩緩舉臂揚起一面橙色令旗,這是指揮八角誅仙重弩的令旗,腦海裏已然浮現出魏子焸即将被八角誅仙重弩射得腸穿肚爛、身體崩碎的慘景。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魏子焸與沖鋒的大軍眼看就要碰撞到一起,雁城觀戰的人無不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握緊了拳頭。
轟!
魏子焸單人單騎,手握飲血劍,一頭紮進了沖鋒的大軍中。
戰線東西延展十餘裏,彷如山洪海嘯,魏子焸在它面前顯得那樣渺小,就如一粒沙子投了進去。然而本以爲會被瞬間吞沒,激不起一點漣漪的沙子,卻把勢不可擋的山洪海嘯掀翻了。
但見他一劍斬出,似是斬裂了十餘裏的虛空,把沖在最前面的步兵全部撕碎、掀飛,一道刺目的十裏血線赫然闖進雁城城牆上衆人的視野,這震撼一幕讓他們大腦停止了思考。
被掀飛的殘屍斷臂和人,就像從雁城城牆上投下來的石頭,帶着強勁的沖撞力撞進後面的軍陣中,一時間人仰馬翻。
大軍沖擊的節奏瞬間被打亂,速度驟然慢了下來。
魏子焸的面前,百步之内無一活人,目光所及人人震懾而後退。他一把抓下懸在腰上的酒囊,仰頭咕噜咕噜猛灌一氣,就着從喉嚨裏逆湧出來的鮮血咽了下去。
一劍斬十裏,烈酒入愁腸。
“殺!”魏子焸扔掉酒囊,策馬沖鋒,朝那萬軍從中的統帥車辇沖殺而去。
目的顯露無疑,欲萬軍從中取敵上将首級。
夏侯樓目眦欲裂,紅着眼珠子叱喝道:“不要被他鉗制,繼續進攻,一鼓作氣,拿下雁城!他想死,那就放他過來!”
咚咚咚——
戰鼓聲急,騷亂的大軍立刻重整旗鼓,殺向雁城。攻城戰車緊随而動。
魏子焸如一柄利劍插入敵人體内,朝敵人的心髒紮去。想要以一己之力拖住百萬大軍,并且還是在戰線如此之長的寬廣平地上,隻有一法,那就是殺了三軍統帥,讓大軍自亂陣腳。
一人一劍一騎于百萬大軍中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戰神降世也不過如此。
夏侯樓望着如魔神一般急速殺過來的魏子焸,高高舉起的右臂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但他仍然緊咬牙根,不讓内心的恐懼戰勝理智。
他知道魏子焸勇猛無匹,不然五十八年前他如何破得了帝都城門,今日又如何能夠連破雁城六座城門,是以他要把魏子焸放到近前,進入八角誅仙重弩的最強殺傷範圍。
橙色令旗在顫抖,但還不能揮下來,還要再等等。
大軍前鋒距雁城城牆還有三百步,魏子焸距統帥車辇還有五百步。但雁城城牆上的人目光全在魏子焸身上,完全忽略了已經到達眼前的敵軍。
五百步的距離,見識過魏子焸神通本領的衆人都知道,這已經進入他的斬殺範圍,所以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等着精彩時刻的到來。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夏侯樓的身體已經被冷汗浸濕,但是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作爲忠于大魏的勇士,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爲大魏手刃魏子焸這個賣主求榮的叛徒,而今日他不僅将要一戰攻下雁城而名垂千古,還能願望成真手刃魏子焸,這是何等的大快人心,簡直讓他心花怒放。
“魏子焸,五十八年前你賣主求榮,一手斷送大魏江山,成了賊子蘇翰林手底下最得力的走狗,今日你又想一手摧毀忍辱負重幾十載才重振旗鼓的魏氏大軍,你可真真是魏家的叛徒,蘇翰林最忠實的爪牙走狗。”
“魏子焸,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狗賊,你的父親被蘇翰林逼得揮劍自刎,你的親娘被狗賊羞辱,不得不投井以保名節,你晚上就沒有做過噩夢嗎?他們二老就沒來找過你,讓你剔骨還肉還血嗎?”
夏侯樓破口大罵,句句誅心,要亂魏子焸心志。
噗——
魏子焸張口一道血箭噴了出來,夏侯樓前面說的那些話他壓根沒往心裏去,但一句“剔骨還肉還血”直擊他的靈魂,讓他堅如磐石的心志猛地顫動。
夏侯樓手中高高舉起的橙色令旗終于狠狠地揮了下去,三十多架蓄勢待發的八角誅仙重弩同一時間弦動箭出,在陽光下反射出幽冷光芒的巨大弩箭,化作流光射向魏子焸。
不得不說,夏侯樓老謀深算,先攻心再殺人,殺人誅心!
弩箭貫穿了魏子焸的身體,空氣中爆出一團血霧。
夏侯樓得意地勾起嘴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魏子焸被射得滿身窟窿的殘敗身軀,隻覺大快人心。
砰!
猛然間一道炸響在他面前響起,夏侯樓瞳孔猛顫,隻見一頭身披金甲的神俊戰馬突然闖進他的視野,揚起雙蹄把他面前擺放沙盤地圖令旗等物的指揮台踏得稀碎,馬背上魏子焸銀盔罩頭銀甲披身,神色冷酷,殺氣凜然。
他這才反應過來,遠處那個被貫穿的殘敗身軀,不過是魏子焸留在原地迷惑人的假象。但有一點是真的,空氣裏爆出的血霧确實是魏子焸的,他的左肩膀連铠甲帶皮肉骨頭,沒了一大塊。
一旁負責保護夏侯樓安全的四個護衛,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攻向魏子焸,一出手就是星辰之力奔湧,竟是四個星辰大能。夏侯樓的反應也極快,當即腳蹬地面,身體往後急退。
但魏子焸的劍更快,一劍斬出,哪是修爲僅有海之境八重天的夏侯樓能抵擋的,鋒利的劍刃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脖子。
夏侯樓的身體急退了出去,可是他的腦袋卻留在了原地,魏子焸拿劍一挑一帶,左手探出一把抓在手裏,夏侯樓的眼睛還瞪得大大的。
轟!
四個星辰護衛沒能擊中魏子焸,卻把統帥車辇轟得稀爛。
魏子焸已然駕馬往雁城回沖。
右手持劍一掃一片,左手抓着夏侯樓的人頭,大吼道:“你們的主帥已死,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他的吼聲猶如魔音一般,在空中回旋不息,且空間折蕩,顯現出一塊塊巨大的光幕,夏侯樓鮮血淋淋的人頭呈現在一塊塊光幕上,讓整個戰場的士兵全都看見。
許多将士不相信,轉頭看向統帥車辇,卻發現兩丈多高的統帥車辇竟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畫面持續了十餘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畫面一轉,映射出魏子焸縱馬馳騁的畫面。
隻見他一手抓着夏侯樓的人頭一手持劍,在萬軍從中左沖右突,所到之處寸草不留。在他的身後追着好幾位怒不可遏的星辰大能,卻連他的衣角都摸不着。
轟!
突然一聲巨大的轟鳴,一架十丈高的攻城車轟然破碎。
魏子焸銀甲白馬,如天神下凡。
這一聲巨大轟鳴,好似響在每個士兵的心裏一般,摧毀了他們心中最後的防線。
大軍軍心,亂了。
“給老子狠狠地射!”
“重弩和誅仙重弩,給老子瞄準敵軍的指揮官!”
“投石車、火彈、熱油,不要省,全給老子投出去!”
城牆上裘戰抓住戰機,對剛好快沖到城下的叛軍發起最猛烈的進攻。
“重騎兵準備,随時聽我号令!”他竟然不甘于依城死守,還想主動出擊。
“将軍,請讓我随軍出征!求您!”周劍來急切請求道,露出哀求之色。
裘戰伸手重重拍了兩下周劍來的肩膀,朝身邊一人吼道:“肖沖,你帶着他。他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提頭來見。”
“是!”旁邊一個國字臉中年男子應喏道,說完抓着周劍來的胳膊就往樓梯口跑去,看他臉上的興奮神色,好似撿到一份天大的美差似的。
天武道人突然破空而去,往中央城飛去。
戰陣沖殺,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他想讓張小卒體驗一下。
另外幾個星辰大能也都破空離去,心中和天武道人一樣的念頭。
九天高空有一大黑狗,黑狗嘴裏叼着一個破皮爛肉的黝黑青年。突然黑狗一撒口,黝黑青年從九天高空急速墜落。隻聽黑狗口吐人言道:“你若還不能領悟風之域,那就在雁城城牆上摔死好了!”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