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弓重弩,萬箭齊。
碧瓦薄窗皆如紙糊一般,皆被瞬間貫穿撕碎。堅固的石牆被一支支真元力包裹着的利箭射中,碎石四濺,隻堅持了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轟然倒塌。
強弓重弩覆蓋下,房間裏也非安全之地。
有七八重天的高手,想要硬扛着箭雨逃跑,立刻就被八角重弩鎖定,下一刻直接被弩箭貫穿真元防禦,釘在地上,一命嗚呼。
萬秋清擡手,箭雨停歇。
前後三十個呼吸,青磚碧瓦、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的薛家大院,變得斷壁殘垣、滿目瘡痍。
張小卒唇齒幹、臉色蒼白、目露恐懼,心中萬分驚駭和震撼。
這一輪箭雨強攻,徹底颠覆了他對弓箭的認知,第一次見識到萬箭齊的強大威力。
在黑森林裏他曾經曆過箭雨攻殺,當時他剛好從昏迷中醒來,依靠入微心境大展神威,手持一支箭矢左撥右擋,在漫天箭雨中潇灑漫步。
正是這一次的經曆,讓他意識裏對萬箭齊失去了敬畏之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身懷入微心境,再密集的箭雨也傷不到他一根汗毛。
直至此時,親眼目睹薛家在箭雨中覆滅,他方才醒悟過來,是他想當然了。他在黑森林遇到的那批大牙軍,實力孱弱,根本沒有揮出弓箭的強大威力,否則就憑他當時的微末本領,隻怕是瞬間就被射成了刺猬。
剛才箭雨齊時,他心中設想自己就在薛家院子裏,要從這漫天箭雨裏強沖出去,最終的結論是八個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似是感受到了張小卒内心的驚懼,萬秋清突然開口道:“他們是雁城弓弩營乙字營的弓弩手,手裏持的是破甲強弓,百步之内可射穿一寸厚的鐵闆,每個人都是四重天的高手。若是剛才開弓的時候,讓他們前壓五十步,薛家現在必是一片廢墟。”
“已經是了。”張小卒望着薛家大院裏坍塌的房屋院牆苦笑道。
“稍微差了一點,但這樣剛好,不怕死的已經沖出來死了,怕死的躲在房屋裏沒出來,給審訊上省了許多麻煩。”萬秋清笑道,說完朝四周一招手,命令道:“有口活氣的全部帶回去,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傳遍薛家大院每個角落。
張小卒望着穿盔戴甲,手持鋼刀的士兵,由各條街道黑壓壓地湧向薛家大院,向萬秋清問出剛才心中的疑惑:“薛家家主爲何求死,而非求生?”
“求生?呵呵,你覺得薛家還有生路?”萬秋清冷笑,“薛家藏了這麽多大牙奸細,赫然成了大牙潛伏于雁城的牢固據點,即便薛家家主渾不知情,但依然難逃窩藏敵軍奸細的罪名,此乃株連九族的不赦之罪。他此時求死,亦是給旁支血脈求生,否則罪名連坐,九族難逃。”
“可是他确實是不知啊?”
“那就在罪名前面加一個失察,從輕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家中男丁剝去戶籍,貶爲奴隸賤籍。女子剝籍,送去教坊,淪爲軍妓。并一一記錄在案,三代不得脫去賤籍。”
“你覺得是死了好,還是活着好?”萬秋清問張小卒。
“原來如此。”張小卒神色慘然,這才體會到薛茂春求死的悲壯和絕望。
一個個薛家的人,亦或是僞裝成薛家人的大牙奸細,被士兵們擒住,铐上手铐腳鐐,有修爲的直接用鐵鏈穿了琵琶骨,等待他們的将是殘酷的審訊。當然也有不願意束手就擒的,但多被士兵們亂刀砍死,修爲高深的直接八角重弩伺候。
轟!
一道身影撞破房頂沖天而起,其氣勢磅礴渾厚,竟是一位半步大能。
“找死!”萬秋清清呵一聲,身影一晃出現在半空中,攔住了薛家半步大能的去路,青花劍出鞘一劍斬出。
“滾!”薛家半步大能急于逃竄,被萬秋清攔住去路又急又氣,手中長刀攜全身之力劈向萬秋清,欲一刀砍翻萬秋清。
長刀橫空,有開天辟地之威。
然,萬秋清青花劍平淡無奇地斬出,先斷長刀,後斬人。
薛家大能血灑長空,幾近被萬秋清一劍開膛破肚。身體如斷線的風筝栽落地面,嘭的一聲摔在地上,抽搐幾下昏死過去。
全場駭然。
萬秋清是半步大能這件事就足夠讓人震驚了,卻萬萬想不到她竟然還是一位如此強大的半步大能,隻一劍就把薛家的半步大能幹翻了。這一劍讓許多人知道,原來半步大能之間的差距竟然可以如此巨大。
事實上,薛家這位半步大能和萬秋清的确有差距,但是遠不到接不下萬秋清一劍的程度。主要原因是他心思都放在逃跑上,又太過自信,打鼻孔裏輕視萬秋清,結果被萬秋清一劍斬落。
“劍修出手都是這麽不講道理嗎?”張小卒望着懸于空中的萬秋清,喃喃自語道,這一劍以及那天晚上魏國公那一劍,一樣的樸質無華,一樣的威力無窮。
萬秋清一劍展雌威,當即赢得将士們的一片喝彩。他們心中本來還頗有微詞,覺得自己這些軍中精銳竟然被一個婦人指揮,是對他們的輕視與不尊重。但這一劍過後,他們心中再無半點芥蒂,對萬秋清蕭然起敬。
軍中乃是最看實力說話的地方。
薛家大院沉寂了一會兒,突然間二十餘道身影齊出,朝不同的方向逃竄,竟有六七位半步大能,剩下的也都是七八重天的高手。薛家作爲雁城的五大家族之一,雖無星辰大能坐鎮,但基本的底蘊還是有的。
張小卒渾身汗毛驟然乍起,隻見幾個黝黑的光點自城牆上射來,他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就見從薛家逃竄出來的半步大能盡數血灑長空,碎肉落了一地。
咚咚咚——
張小卒瞳孔縮成了一點,心髒卡在嗓子眼處,鼓打一般跳個不停。剛才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已經死去的感覺。他看見萬秋清雖依然腳踩旋風淩空而立,但是有豆大冷汗自她額頭滑落,她的臉色也蒼白了些許。顯然,剛才那一瞬間,盡管知道八角誅仙重弩瞄的不是她,她還是禁不住地害怕恐懼。
八角誅仙重弩,射半步大能如射家雀!
恐怖如斯!
在帝**隊面前,五大家族就是家雀。
薛家高手死的死傷的傷,再無風浪掀起。
半個時辰後,将士翻遍了薛家每一個能藏人的角落,再三确認院内再無活物後才向萬秋清複明撤離,但仍留下一個校尉營封鎖薛家大院。
張小卒坐在樓頂,手托腮幫,感覺萬秋清不是讓他來殺人的,而是讓他來看殺人的,讓他來看帝國雄威。不過就在他想着要不要離開時,萬秋清終于想起他的存在,站在薛家大院朝他招招手。
張小卒忙從樓頂躍下,踩着房檐屋頂縱身飛掠,進到薛家大院,落在萬秋清面前。
“看到沒?”萬秋清伸手指着四周的斷壁殘垣,冷聲道:“今後你若是敢對不起我家喲喲,本夫人保證你的下場會比這慘一百倍。”
“咳——”張小卒冷不丁吓得一口口水嗆進氣管裏,憋得他臉頰充血,忙躬身塌背,一副言聽計從的乖巧模樣。
他這才知道,萬秋清喊他來的目的。
萬秋清對張小卒的低眉順耳的模樣很是滿意,道:“去,利用你的入微心境找出所有未被搜尋出來的密室。”
張小卒聞言眼睛頓時亮了,嘗過甜頭的他已經深深愛上了大家族的密室,尤其是藏着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的密室。
“若是找到藏丹藥的寶庫,我要一半報酬,否則不幹。”張小卒直接獅子大開口道。
“好。”
“真的?”張小卒沒想到萬秋清答應得這麽幹脆,他心裏正準備和萬秋清讨價還價呢。
“真的!”萬秋清肯定地點頭應道。
“騙人是小狗。”
“信不信老娘一拳打爆你的狗嘴?”
“——”
一個時辰後,張小卒尋遍每一個房間,戰績斐然,找出十五個密室和藏東西的暗格不知多少,也順利找到了薛家存放天材地寶的寶庫,屬于他的一半報酬被萬秋清強行暫時替他保管了,氣得他差點沒忍住和萬秋清幹一架。
“你在這裏做什麽?害我找你半天。”萬秋清在薛家後院找到正在生悶氣的張小卒,把一個鼓囊囊的包袱丢給張小卒,道:“一半寶庫是不可能給你的,眼下大戰在即,物資緊缺,每一粒丹藥都是将士的救命藥,希望你能理解。這些是給你的報酬,我特意爲你挑選的,雖不是寶庫裏最好的,但肯定是最适合你的。”
“嘿嘿,這才差不多。”張小卒掂了掂沉甸甸的包袱,表情頓時陰轉晴。
“真是個小氣的家夥。”萬秋清忍俊不禁道,随之招呼一聲:“走吧。”
“好。”張小卒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向萬秋清,與萬秋清一起往前院走去,但走着走着他突然皺眉駐足,回頭看向後院。
“怎麽了?”萬秋清問道。
“後院那口枯井好像不對勁。”張小卒皺眉道,他剛才就是背對井口坐在井沿上的,現那是一口枯井,所以沒有太上心。可走着走着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被他忽略的細節,這才察覺那口枯井似乎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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