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手抓大紅布,跑得飛一般快,徑直沖向朱子筇,在朱子筇反應過來前縱身撲到了他身上,手中的大紅布順勢蓋住了他的腦袋,然後雙臂一環,把他的頭抱進懷裏。他想掙紮,反被丫鬟用更大的力摁向胸前兩團柔軟。
吱喲喲
竹制躺椅發出不堪負重的呻吟聲,但質量顯然非常不錯,被主仆二人這麽折騰都沒散架。
“嗚嗚”朱子筇被丫鬟兩團柔軟捂住口鼻,嗚嗚大叫,想告訴丫鬟他快喘不過氣了。
“喜喜兒,快快過來。”陸開學神色驚懼,咽着唾沫,顫聲地朝小丫頭招手。
“喜兒,快過來!”吳大有也朝喜兒急促招手,他臉上的驚恐之色遠勝陸開學。
“陸伯伯,爺爺,怎麽了?”喜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在陸開學和吳大有身上來回巡視,小臉上寫滿了疑惑。不過她很聽話,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邁步走向招手的二人。
噔噔。陸開學急往前迎上幾步,一把将喜兒抱進懷裏,然後轉身就朝院門跑。吳大有跟着跑。
“吳老伯,陸大爺,不要啊!我家公子是好人,求求你們不要說出去!”丫鬟眼中含淚,向吳大有和陸開學搖頭哀求道。
“靠!搞什麽鬼?丫頭,你撞鬼啦?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一句也沒聽懂?”朱子筇聽着丫鬟的哀求聲,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起身想把丫鬟從身上推開。
咔嚓嘩啦
嘭!
竹椅終于不堪負重,嘩啦一聲散架,主仆二人猝不及防摔在地上。丫鬟呀的一聲,一骨碌摔滾出去,她手裏正抓着大紅布,順勢就把大紅布從朱子筇頭上拽了開來。
正在往院門跑的吳大有和陸開學,聽見竹椅散架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恰看見朱子筇摔在地上,二人一下愣住了,停下腳步,表情困惑至極地盯着朱子筇。
“公公子?”丫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還想用大紅布去罩朱子筇的頭,可爬起身目光落在朱子筇身上的一刹那,反應和吳、陸二人一樣,愣神、困惑。
朱子筇爬起身,看見丫鬟和吳、陸二人的架勢和表情,不由地莫名驚恐,咽了口唾沫,問道:“怎麽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身上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嗎?”
想到不幹淨的東西,他自然而然想到前些日子大鬧北八城的那個索命妖怪,故而驚悚感油然而生。
“朱公子,你你”吳大有指着朱子筇,你了好幾聲也沒你出個所以然。
“幹!”朱子筇不悅地罵了聲,苦笑道:“你什麽你啊,有什麽話你倒是說出來啊。”
陸開學看看丫鬟,又看看吳大有,然後目光落在朱子筇身上,道:“我們三個都看見了,那就說明不是我眼花,而是确實發生了。你你是大牙人?!”
說這些話的時間,他抱着喜兒挪步到了院門口,時刻準備奪門而逃。
朱子筇聞言先是一愣,随之馬上破口大罵道:“我是你大爺!小爺我根正苗紅的雁城人!哎,不對,你丫爲什麽說老子是大牙人?”
朱子筇一下反應過來,再看看丫鬟和吳、陸三人的反應,雖然不明所以,可心裏還是咯噔一跳。聯想到丫鬟拿大紅布蒙他腦袋的異常舉動,心裏不禁冒出一個吓人的猜想?
“丫丫頭,你跟跟他說。”陸開學讓朱子筇的丫鬟說,他知道,丫鬟肯定看見了,并且是第一個看見的。
丫鬟紅着眼圈走到朱子筇身邊,深吸一口氣,以極小的聲音說道:“公子,你的頭發剛才變成了金黃色,眼睛的黑瞳也變成了碧綠色。”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朱子筇大聲呵斥,“老子又不是大牙人,怎麽可能變成金發碧眼。退一萬步講,假如老子真是大牙人,老子怎麽變得黑發黑眼?你們有誰聽說過大牙狗會改變頭發和眼睛顔色的嗎?”
“肯定是你們眼花了。”朱子筇嗤鼻譏笑道,“三個白癡,也不好好想想,若是能改變頭發和眼睛的顔色,那大禹和大牙之間早亂套了。白癡!”
“對對,公子所言極是,肯定是我們眼花了。嗯,可能是陽光映的。”丫鬟開心地連連點頭道。
朱子筇說的很有道理,讓陸開學無法反駁,他放下懷裏的喜兒,困擾地抓抓頭發,望着朱子筇的頭發嘀咕道:“難道真的看花眼了?不應該啊。我們三個都看到了啊?”
“朱公子,實在對不起。老漢真是被大牙狗吓破了膽,所以一看見你的金發碧眼,吓得魂兒都沒了,盡想着逃命了。您大人大量,别與小老兒一般見識。”
“一場誤會。連我家傻丫鬟都被吓傻了,我怎好意思怪你們。”朱子筇使勁瞪了丫鬟一眼。
丫鬟俏皮地吐吐舌頭。
“可能是真的被太陽光線映了眼。”陸開學尴尬笑道。
“可憐我的躺椅。”朱子筇望着四分五裂的竹制躺椅哀歎道,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躺在一堆散架竹片中的白紙上,心裏咯噔一聲,冒出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猜測。
“等等一下。”朱子筇咽了口唾沫叫道,在幾人的目光注視下,躬身撿起地上的紙片,問道:“你們剛才說看見我金發碧眼,難道是因爲這張紙?”
“怎麽可能?不可能。”陸開學首先搖頭道,“我都看過了,它就是一張普通的白紙,上面用墨汁畫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線。它怎麽可能讓你變成金發碧眼呢?”
“吳老頭,你有事嗎?”朱子筇看向吳大有問道。
“小老兒沒事。”吳大有回道。
“你過來。”朱子筇朝他招招手,吩咐道:“你這樣,兩隻手撐着它,對着太陽看,看一刻鍾。”
“完了,魔怔了。”陸開學搖搖頭,讓喜兒一邊玩去,然後他走向藥籮,繼續翻曬他的草藥。
吳大有很聽話,照着朱子筇說的做,朱子筇讓丫鬟找了張凳子,坐在一邊盯着吳大有的頭發和眼睛看。一刻鍾過後,吳大有眼睛被太陽光映得直掉眼淚,直呼要暈了,朱子筇這才作罷。
結果證實他的猜測是錯的,吳大有的頭發和眼睛的顔色沒有一丁點變化。
朱子筇接過吳大有遞過來的紙片,陷入了沉思,仔細回想剛才做了什麽,喃喃自語道:“我被陽光耀得兩眼發暈,想吐,急忙轉過身背對陽光,閉上眼睛休息,我還用真元力滋潤眉心呀”
朱子筇突地一聲驚叫,身體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看向陸開學猛招手道:“陸大哥,你快過來,快過來!我知道這張白紙上的黑色線路是什麽意思了。你過來一看便知!”
“真的假的?”陸開學半信半疑地走了過來。
朱子筇把白紙遞給他,然後伸手點在陸開學眉心上方一寸處,問道:“陸大哥,你是大夫,對人體脈絡肯定非常熟悉。你想想,這地方是不是有一條脈絡和這張紙上的線條一模一樣。”
“哎,你别說,還真是。”陸開學驚訝道,不過馬上又皺眉道:“可這條脈絡是條細小雜支,沒什麽緊要的啊。而且它還是條死脈,修者修煉也不會用到它。誰把它畫在這張紙上是何用意?”
朱子筇盯着陸開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爲它非常非常重要,它能改變人的頭發和眼睛顔色。”
“你你沒開玩笑?”陸開學咕噜一聲咽了一大口口水。
“一試便知。”朱子筇說道,說完拉着陸開學往正廳方向走。
“幹嘛?”
“外面人多眼雜,去房間裏試。靠,你能不能多哆嗦?老子要是大牙人,早把你們三個殺了滅口了,還用跟你嗦這些?”朱子筇抓着陸開學的胳膊,發現他的身體抖得跟篩筐一樣,不禁郁悶罵道。
“我這人膽小,不禁吓。”陸開學苦笑道。
二人進了房間,丫鬟
領着喜兒,還有吳大有也都跟了進來。
朱子筇也不廢話,手指點在陸開學眉心上,真元力湧進他的體内,往那條細小的支脈遊去,然後充滿了那一段支脈,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房間裏霎時間靜得落針可聞,出了陸開學自己,其他人都瞪大眼睛,張開嘴巴,露出震驚且驚恐的表情。
陸開學看見幾人的表情反應,心裏咯噔一聲,擡手一把抓亂發鬓,把頭發拽到眼前觀瞧,驚恐地發現,他的黑色頭發竟然真的變成了金色。
咕噜
陸開學吓得猛咽口水,其他人也跟着他咽口水。
“我我不是不是大牙狗,相信我!”陸開學顫聲解釋道。
“你當然不是。”朱子筇說道,收回摁在陸開學眉心的手指,陸開學的頭發和眼睛馬上就變回了原來的顔色。
朱子筇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在房間裏急促地來回渡步,道:“可怕,太可怕了!韋員外肯定是大牙奸細,所以他藏着這張紙。你們誰敢想象,咱們雁城混進來多少大牙奸細嗎?他們把頭發和眼睛的顔色變得和我們一樣,大搖大擺地走在我們面前我們也不知道。雁城的官員,軍營裏的士兵、将官,有哪些、有多少是大牙狗?幹!老子不敢往下想了!”
“得得趕緊趕緊把這個重要情報通通知城主大人。”陸開學身體打着擺子說道,他的臉吓得煞白煞白。
“怎麽通知?”朱子筇凝聲問道。
“找城府大人不,不行。”陸開學剛開口,下一刻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道:“萬一他是大牙奸細,那咱們就死定了。”
“必須找一個信得過的,最好是有一定身份,能面見城主大人的。”朱子筇說道。
“找張公子,張公子師父是神仙,肯定可以見到城主大人。”丫鬟開口說道。
朱子筇搖頭道:“張公子在中央城,别說現在外五城全面戒嚴,沒有官家特批的通行證根本不得随意出入,就算沒有戒嚴,咱們也沒法去到中央城啊。”
“朱公子,你認識的大人物裏面,就沒有一個能把你帶去中央城的嗎?大街小巷到處都在議論,明天晚上城主府要舉辦一場雁城及各大宗門年輕俊傑們奔赴戰場的誓師大會,張公子那麽優秀,肯定會被邀請去參加宴會。到時候提前在城主府門口等着張公子就成了。實在不行,還可以直接求見城主大人。”陸開學說道。
“我們這等身份,想想都不可能見到日理萬機的城主大人。”朱子筇搖頭苦笑道,“讓我想想,有沒有人能帶我去中央城?嗯”
朱子筇語調一提,面露喜色,道:“或許真有一人能帶我進中央城,不過肯定要下血本才能求到。”
“全部身家都搭進去也值啊。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到時候論功行賞,最少得給你一個頭等功。”陸開學笑道。
“哈哈,說的沒錯。”朱子筇大笑道,牙一咬,手一揮,向丫鬟說道:“把本小爺珍藏的寶貝全都搬出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老子去試試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
十六日下午兩時多,張小卒和牛大娃穿着侍女給他們精心準備的錦衣華服,坐上李家的馬車,往中央城南城門駛去,他們要去南二城找周劍來,然後一起參加今晚的聚會。
天武道人前兩天去了一趟魏國公的國公府,說是有事情和魏國公談,順道給周劍來送些修煉的丹藥,所以張小卒和牛大娃知道國公府怎麽走,便不用去城主府詢問了。
原本他們二人是不想耽誤修煉時間,去參加什麽年輕俊傑誓師大會的,但是天武道人說社交也是修煉的一部分,無論是結交朋友還是建立仇敵,都對心智的成長有幫助。
二人聽了後,便決定參加這場聚會。有了決定後,就不由地期待起來,想見識見識雁城以及各大宗門的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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