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張小卒一口口純陽血灌注,大牙鬼終于達到了承受極限,它的體内響起劇烈的嗤嗤聲,體表有青煙蒸騰而起。
砰!
張小卒松開了雙手,銀色長槍還貫穿着他的身體,同他一起摔落在地上。他身體摔在地上如破布袋一樣,動也沒動一下,鮮血還在從他嘴裏不停地流出。
“啊——”大牙鬼滿地打滾,痛苦慘嚎,它感覺到胸腔裏有烈火在燃燒,雙手十指尖銳的指甲拼命地抓撓胸口,抓破了皮肉撕開了胸膛,但根本無濟于事。
最終,在凄厲的慘叫聲中,它的身體被張小卒的純陽血燒成了灰燼,有一團成年人拳頭大小的銀色氣團從灰燼中漂浮出來。
這銀色的氣團似乎對其他惡鬼有着無法抗拒的誘惑,幾乎是一瞬間,白霧裏的惡鬼全都聚集了過來,一擁而上争搶銀色氣團。可銀色氣團卻往張小卒的眉心飛去,好似黑夜裏的流星,嗖的一下射進了張小卒的眉心。
張小卒的頭巾在剛才的戰鬥中被大牙鬼抓掉了,眉心露了出來,所以清楚而又真切的看見銀色氣團确實是沒進他的眉心,而不是藏到哪裏去了。
銀色氣團的沒入使他眉心的血線愈加鮮豔,就像一隻豎眼,馬上就要睜開。
惡鬼們眼看銀色氣團沒入張小卒眉心,頓時氣急敗壞、雷霆大怒,想也不想就撲向張小卒,露出獠牙和利爪要把張小卒撕碎,找出銀色氣團。
就在惡鬼們即将撲到張小卒身上時,張小卒眉心嬌豔的血線猛然睜開一條縫隙,有一道刺眼的紅光從縫隙裏照射出來,正照在飛撲而來的惡鬼們身上。哼都沒哼一聲,但凡被紅光照射到的惡鬼,瞬間化作青煙,留下一團團乳白色氣體。
這些乳白色氣體又全部飛向張小卒的眉心,被那隻睜開一條縫隙的豎眼盡數吸收。那确實是一隻豎眼,因爲若是能靠近了細看,可以看到微微睜開的縫隙下面是一顆血紅的眼球。
豎瞳裏射出的紅光一閃即逝,幾個呼吸過後睜開的縫隙緩緩閉合,留下一道殷紅血線,又過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殷紅血線也開始褪色,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極遠處,那些撤退的燒死鬼,全都瑟瑟發抖匍匐在地,好似在參拜君王。
白霧飄散,戚喲喲逐漸恢複力氣,當她裹着張小卒的上衣,在幾十步外找到張小卒,看到張小卒正生死不明地躺在血泊裏,而他的身體被一杆長槍所洞穿時,她猛地咬住嘴唇想讓自己不哭,可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而當她近距離探查完張小卒的傷勢後,她一下癱坐在地上,淚水更是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
南二城,松柏小院。
魏子焸坐在擺在院子正中間的石幾旁,就着兩個小菜喝着小酒,酒是桂遠坊釀的桃花釀,是他的鍾愛。别的酒坊釀的桃花釀都如甜飲一般,唯有桂遠坊釀的桃花釀辛辣醇香,稱得上是酒。
烈陽高懸,院子裏的門窗都敞開着,陽光照進屋子裏,給陰氣森森的陰冷房間添了些許溫度。
南邊院牆下,松柏樹的樹影突然扭曲晃動,随之一個若有若無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樹影裏,好似那鬼魅一般,若不細細觀瞧完全察覺不到。
“前輩竟然能對着一千多祖宗靈位飲酒作樂,可真真是心寬潇灑啊!”隐藏在樹影裏的身影突然開口說道,聽其陰陽怪氣的語調,顯然是在諷刺魏子焸。
魏子焸一口飲盡杯中酒,咂咂嘴,又給自己滿了一杯,說道:“要不然呢?像你一樣,整日黑衣蔽體黑巾蒙面,像鬼一樣活在陰暗裏?”
“哼!總有一天我會走出陰暗,站到太陽底下,把屬于我的東西統統拿回來,而這一天就快到來了!”黑影冷哼一聲,言語傲然,含着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屬于你的東西?”魏子焸聞言不禁露出詫異之色,轉頭看向黑影。
黑影似乎不願和魏子焸深聊這個話題,立刻轉移話題問道:“前輩殺了戚長空?”
“殺了。”魏子焸道。
“你殺了戚長空,戚無爲爲何不來找你尋仇?”黑影問道。
“來了。”魏子焸道。
“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不——”黑影出聲質疑,可是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因爲外面街道上隐隐傳來幾道腳步聲,腳步聲又急又重,眨眼間就朝小院這邊拉近了一大段距離,聽聲音好似是直沖魏子焸的小院來的。
黑影忙縱身飛掠,鑽進小院東側一個房間。他沒有關閉門窗,因爲院子裏所有門窗都是敞開的,若唯獨他藏身的房間門窗緊閉,肯定會招來懷疑。
他心思不可謂不缜密,隻不過他前腳剛進房間,後腳門窗就砰的一聲全部閉合,是魏子焸關上的。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正午,明明陽光就照在門扇窗紙上,可房間裏的光線和溫度卻驟然下降,黑影站在光線尤爲陰暗的牆角,望着房間裏的一排排靈位,忽覺房間裏陰風嗖嗖直往骨頭裏鑽,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忙雙手合十朝衆多靈位拜了拜,心裏默念道:“列祖列宗,宗仁在此發誓,有生之年必光複我大魏王朝,把列祖列宗接回明堂受香火供奉。”
砰!
咯吱吱——
院門被人暴力推開,老舊的木門劇烈搖晃,發出不堪負重的吱吱聲。
“魏國公!”來人進了院子,甫一看見坐在石幾旁的魏子焸,當即怒目圓睜,咆哮怒吼。
聲音之大,連躲在房間裏偷聽的黑影都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魏子焸側轉半個身子,不緊不慢地飲了一盅酒,擡起眼皮看向來人,上下掃量一眼,問道:“來者何人,好大的膽子,亂闖國公府且無禮喧嘩,信不信老夫治你一個大不敬?”
“哼!”來人怒哼一聲,道:“國公爺當真是好大的威風,無緣無故殺我愛子,還要治罪于本城主,你以爲在這雁城你能隻手遮天不成?”
“你就是戚無爲,雁城城主?”魏子焸打量着問道。
來人正是雁城城主戚無爲。
“呵——”戚無爲挑眉一聲冷笑,而他心裏卻也是一聲苦笑,萬沒想到這位國公爺真不認識他這個雁城城主,挑眉怒喝道:“在下就是雁城城主戚無爲,今兒來找國公爺要一個說法?無冤無仇,國公爺爲何殺我愛子?啊?!”
戚無爲怒氣勃發,聲嘶力竭,大有随時動手的架勢。
“受人之托。”魏子焸聲音淡漠地答道。
“受何人之托?!”戚無爲大聲質問。
“無可奉告!”魏子焸道。
“國公爺,你莫要欺人太甚!”戚無爲咬着牙從牙縫裏往外蹦字。
“滾!”魏子焸甩袖罵道。
“呵呵——”戚無爲怒極而笑,道:“當真以爲老子不敢動你嗎?來人,給我拿下!”
他一揮手,跟在他身後的六個護衛頓時兵刃出鞘,縱身撲向魏子焸。
“找死!”魏子焸一拍石幾站了起來,朝撲來的六個人一巴掌甩了過去。
砰砰砰——
六個人來得快,去得更快,被魏子焸拍蒼蠅一樣拍飛了出去,摔在幹硬的地面上嘔血不止。
“老匹夫!”戚無爲暴跳如雷,倉啷一聲長劍出鞘,劍影如幕罩向魏子焸。
“無知小兒!”魏子焸前跨一步,一腳踢出,砰的一聲,正中戚無爲胸口,踢得戚無爲吐血倒飛出去,直接飛出院門,摔在了大街上。
院門外早有人聞聲跑來看戲,看見戚無爲被魏子焸一腳踢了出來,摔在地上咳血不止,不禁嘩然。
當然,他們最爲震驚的是,魏子焸竟然殺了戚無爲的兒子,這是要公然造反嗎?<!--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