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隻女鬼,張小卒心裏就瘆得慌,隻覺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氣,順着背脊往上竄。他忙大聲朝水裏的趙全提醒道:“趙大哥,小心點,當心有女鬼!”
“哈哈——”趙全聞言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他雙臂浮着水不讓身子下沉或被流水沖走,向張小卒回道:“就算真有女鬼,咱們足有三十号人,還怕她不成?看我一個猛子紮進去,把女鬼給你捉出來。哈哈——”
說完他真就一個猛子往水下紮去,雙腳在水面踢了個浪花,如大魚擺尾,整個身影消失在水面上,不知遊去哪裏。
張小卒望着趙全的身影消失在水面上,心裏抑不住生出一絲恐慌感,下意識地握緊雙拳。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水面,希望趙全快點從水底浮出來。
戚喲喲被趙全的話逗得莞爾一笑,眼前靜靜流淌着的清澈河流,讓她心情無比舒暢。自雁城天井枯竭後,水源問題就一直壓在她的心口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此刻問題終于得以解決,她感覺就像從身上卸下來一座山似的,整個人感覺說不出的輕松。
“放輕松點。”她緩步走到張小卒面前,發現張小卒正繃直了身子站在那裏,且雙拳緊握,神情緊張,眼裏有恐懼之色,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水裏有女鬼,不由地抿嘴一笑,安慰張小卒一句,然後疊手朝張小卒盈盈一拜,語氣真誠道:“小女子替雁城六百三十萬百姓,以及從南北逃難來的千萬百姓,感謝公子賜水救命之恩。”
“姑娘此言實是折煞我也。”張小卒忙拱手回禮,道:“這水又不是我的,怎敢言賜水救命?”
戚喲喲屈身未起,保持禮姿,盈盈笑道:“這水源是公子發現的,而除了公子外又無一人知道,若公子不說,則無人可知,所以這水就是公子的。”
“早晚會有人發現的。”張小卒道。
戚喲喲搖頭道:“若不是事先知道洞裏有水,這條山洞我能堅持走一半就不錯了,換成普通人怕是連三分之一都走不到就吓得退出去了。能走完這條山洞的絕非一般人,而非一般之人又怎會無聊到跑來鑽山洞玩。既然沒人來這裏,自然就不會有人發現這裏的水源。再者,即便有人機緣巧合來到此處,發現水源,他也不一定會像公子這般無私,不求任何好處就把水源公之于衆。”
正如周劍來在得知張小卒真的知道水源後的反應,罵張小卒白癡,知道哪裏有水源還拼死拼活打個屁的擂台,随便找個有錢人把消息一賣,最少百萬兩起步。
戚喲喲覺得周劍來說的數字太保守了,如果把水源消息拿到雁城的中心城拍賣場去拍賣,絕對能讓雁城三大勢力争的頭破血流,最終拍出一個讓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價。
所以對張小卒能無私貢獻出水源信息這一點,戚喲喲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而且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戚喲喲發現張小卒不是傻的不知道水源的價值,而是他心地純良,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即便周劍來曾提醒過他水源的價值,他也沒動一點私欲,爲自己争取一點利益。
張小卒聽完戚喲喲的分析,抑不住贊同地點點頭,确實如戚喲喲所說,普通人走不完這條山洞,而有能力走完這條山洞的人又不會閑得來鑽山洞玩。沒人來,又怎能發現此處水源。
“這一拜公子受之無愧。”戚喲喲盈盈下拜,給予張小卒最高禮節。
“那啥,你倆就别瞎客氣了,趕緊過來喝兩口解解渴。這水又清又甜,比大井裏的水都好喝。”牛大娃蹲在水邊吆喝聲,用手捧着水喝了幾口覺得不過瘾,幹脆跪在地上,撅起屁股,把嘴伸進水面,咕咕咕牛飲起來。
原本瞿凱等二十多個漢子都一溜邊地蹲在水邊,因爲礙于戚喲喲這位美女領導在面前,所以全都裝模作樣,斯斯文文地拿手捧水喝,可牛大娃的牛飲聲一下把他們強壓住的饑渴感勾了出來,哪還顧得上斯文不斯文,一個個都撅起屁股把嘴伸進了水裏。更有甚至,直接把整個腦袋紮進了水裏。
戚喲喲領着梅蘭竹菊去往上遊位置,她可不想喝一群糙老爺們的漱口水。
趙全在水裏遊來遊去,時而又紮猛子下去,折騰了好一會才爬上岸,向戚喲喲禀報道:“水面寬六丈七尺,最深處深三丈二尺,水往那邊流進了地下河道,我們可以把那個洞口堵住,讓水順着這條山洞流出去。”
張小卒這才知道,原來他在水裏折騰這麽久,是在測量河道數據。
“依你推斷,如若截流,水從這裏流出洞口需要多長時間?”戚喲喲拿手抄水,喝了兩口潤潤喉嚨,然後問趙全。
趙全微皺眉頭,掐着手指默算了會,道:“最少需要十天時間。”
“這麽久?”戚喲喲頗感詫異。因爲她們隻用了四天時間就到了這裏,并且每天還睡兩個時辰,所以她覺得隻要五六天的時間,水就能流出洞口。
趙全知道戚喲喲心中所想,解釋道:“大小姐,咱們有火把照明,行徑速度極快,差不多是這水流速度的三倍。再者,這條山洞是一條斜向上的緩坡道,水流速度慢,還要爬坡,十天時間能流出洞口已經算快的了。”
戚喲喲雙手捧水,快速喝了幾大口,站起身道:“給你們一刻鍾的洗漱時間。一刻鍾後過來領任務。”
說完,領着梅蘭竹菊往遠處走去,拐過一個彎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再三确認戚喲喲的身影确實已經消失在視線裏,趙全立刻扯着嗓子狼嚎起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吼道:“兄弟們,抓緊時間,大小姐給了一刻鍾的自由時間。娘希匹的,快他娘的一年沒洗澡了,每個月隻有半盆馊水擦擦身子,身子早就捂臭了,今天可得痛快洗一洗。”
“哦——”一群老爺們頓時放飛自我,三兩下脫了個精光,撲通撲通,下餃子般跳進水裏。
山洞深處,戚喲喲和四侍女雖然避開了視線,可趙全等人的狼嚎聲全都聽得清楚。
“小姐,你怎麽能讓他們下水洗澡呢?雖然說烏漆嘛黑什麽也看不見,可若傳出去,總歸是好說不好聽。”侍女春蘭一臉臊紅道。
戚喲喲白嫩的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在火把的照耀下,就如那熟透的水蜜桃,馬上要滴出蜜.汁來。顯然,她内心也是羞臊的。不過她嘴上說道:“将士們爲我奔波賣命,我總不能虧待了他們。自鬧旱災開始,軍營裏就開始限水,他們整日汗流浃背的訓練,一天下來能有一把濕毛巾擦擦身子都是奢求。你們剛才是沒注意到他們看到趙全下水時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一顆心早就飛進水裏了。可是他們依然謹記軍規軍紀,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曾下水半步。将士是好将士,作爲他們的臨時軍官,我不能虧待了他們。水在那裏源源不斷地流淌,何不讓他們洗個痛快?”
“再者——”戚喲喲忽地皺起眉頭,“這四天一路走來,咱們每個人心裏都被沉悶壓抑籠罩着,情緒正在一點點浮躁,愈演愈烈,若得不到及時疏通,人早晚會被憋壞。所以正好讓他們下去洗個冷水澡,放松心情,平息浮躁的情緒。”
“小姐,你若是男兒身,定能成爲名動一方的大元帥!”侍女夏竹一臉崇拜地看着戚喲喲,“爲帥者,需得人心,小姐處處爲将士着想,那必是将士一心,所向無敵。”
戚喲喲目光突然變得深邃,勾起嘴角笑道:“誰說女兒身就不能成爲一方統帥?男人能縱橫沙場,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女人一樣可以做到。”
“咱家小姐自是不差的。”侍女秋菊抿嘴笑道。
“哎——”侍女春蘭幽幽歎了口氣,道:“打打殺殺,實是無趣的很。”
“切!”侍女冬梅撇嘴譏诮道:“某人嘴上說不喜歡,可身體卻實誠的很,打殺起來比老爺們還兇。”
張小卒蹲在岸邊,望着一群老爺們在水裏暢快的撲騰,抑不住心癢難耐,好想縱身一躍紮進水裏,可想到寒潭水底的那個女鬼,他心裏就抑不住發毛,不敢下去。
嘩啦——
張小卒蹲在水邊,雙手捧起水往臉上潑,連潑十餘下,隻覺神清氣爽。就在他又一次想捧水時,猛然間看到一張臉孔從水底慢慢浮了出來。
張小卒心裏本就繃着一根弦,驟然間看到水底浮出一張臉孔,當即吓得渾身炸毛,嘴裏啊的一聲大叫,同時一拳砸了下去。<!--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