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張友雄音調一下提了起來,難以相信,他記得這個村足有六七十人,這才短短兩天,就都死了?
何孝仁臉上挂着淚,神情略顯麻木,喃喃道:“是的,都死了,出來六十八人,隻剩我們七個了。”
“是遭到兇獸襲擊了嗎?”張友雄看七人身上的傷像是被野獸撕咬的。
何孝仁點了點頭,道:“我們先是遭到一頭大蟲的襲擊,那大蟲簡直如怪物一般,比兩頭大公牛加在一起還大,我們六十八人眨眼間就被那畜生咬死一半多,或許是它覺得夠吃了,便沒有對我們窮追不舍,可禍不單行,我們尚未緩過氣來又遭到了兩隻黑豹的襲擊,我們毫無還手之力,隻能逃,最終隻剩下我們七個。我們不想再在這恐怖的地方呆下去了,一刻也不想,可是我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峽谷出口,我們走啊走,找啊找,從昨天夜裏一直找到現在,一刻都不敢休息,不敢閉眼,提心吊膽,生怕有野獸竄出來襲擊。”
“哎,快都起來吧。”張友雄生了恻隐之心,上前攙扶何孝仁。
張小卒等人的怒氣也都散了,六十八個人死了六十一個,實在太可憐了。
“或許這就是做壞事的報應。”張小卒心中如此想。
誰都沒注意,随着何孝仁的講述,大橋村其他六人相繼停止了哭泣,似乎被何孝仁的話打斷了情緒。按理說慘事重提,他們應該哭得更傷心才對,可他們并沒有。
大鍋裏還剩下半鍋骨頭湯,是兩村的人留着明天早晨吃的,見何孝仁七人饑腸辘辘,忍不住憐憫,便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又給了他們每人兩張玉米餅。
七人一陣狼吞虎咽,眨眼間就把一碗湯和兩張餅消滅幹淨,倒也不客氣,自己跑到大鍋邊續了一碗,最後幹脆圍着大鍋就地坐下,一碗接一碗,半鍋湯連帶裏面幾塊肉骨頭一點沒剩。
這幾塊肉骨頭可是兩村人沒舍得吃,留做湯底的。
“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幹糧,好讓我們有力氣走回村子?你們知道我們村子離的遠,山路又難走,若是路上沒東西填肚子,肯定會餓死在山裏。”吃飽喝足,何孝仁抹着嘴角的油漬,跑到張友雄面前問道,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好似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張友雄雖然心裏不太舒服,可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幫了,就幹脆幫到底吧,從口糧袋裏掏出十多張玉米餅,拿一個小的空布袋裝了,遞給何孝仁,并問道:“怎麽,你們現在就要走?不好好休息一會,等天亮再走?”
“恩,現在就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我們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了。”何孝仁七人似是受驚吓過度,連連點頭,迫切地想要離開黑森林。
“喂,你幹什麽?!”狀元一巴掌拍開何孝仁的手,這人竟然伸手去掏他們的幹糧袋。
“你看你們這麽多幹糧,多給我們一點吧,我們七個渾身都是傷,氣力衰竭,身體急需補充氣力,這點玉米餅哪夠啊,再多給一點,多給一點。肉骨頭還有沒有?也順便給幾塊。大家夥都是鄉裏鄉親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何孝仁腆着臉道,根本不知“羞臊”二字。
“要不你們跟我們一起走吧?人多力量大,路上好有個照應。”
“對啊,一起走吧,這黑森林實在太危險了,到處都是吃人的兇獸。”
“一起走吧。”
大橋村的另外幾人神色觊觎,希望張柳兩村的人和他們一起走。
“呵呵,路上有個照應?用我們的幹糧照應你們的肚子嗎?”
“半鍋肉湯,八九塊肉骨頭,你們問都不問一聲,就給吃了個底掉。你們知不知道,那是我們不舍得吃省下來的,是我們明天的食物?吃就吃了吧,結果連個‘謝’字都沒有。”
“你們村的人是不是都和你們一樣不要臉啊?”
張柳兩村的人終是受不了何孝仁七人的厚顔無恥,忍不住出言呵斥譏諷。
何孝仁七人難得的老臉一紅,不過還是不滿嘟囔道:“不願意就不願意呗,何必把話說得那麽難聽。”
“張老大,您行行好,再多給一點。這一點真不夠吃的。”何孝仁依然後着臉皮哀求張友雄。
張友雄無奈歎了口氣,便從幹糧袋裏又掏出七張玉米餅,遞給何孝仁道:“沒有再多了。若是嫌少,你們可以不要。慢走,不送!”
“哼!”何孝仁不悅地哼了聲,朝其他幾人招手道:“咱們走,省得人家看着礙眼。”
“不就是一鍋肉湯十幾張玉米餅嗎,等過了災年咱們加倍還給他們,不欠這個情。”
“自私自利的一幫人,明明那麽多幹糧,就隻給咱們這麽一點。”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他們有事求着咱們的時候,咱們也甩臉色給他們看。”
七個人懷着極度不滿的情緒,嘟嘟囔囔地消失在夜幕裏。
“這種人,說什麽好呢?”張友雄搖頭苦笑。
“要不是看他們可憐兮兮的,我一定上去暴揍他們一頓。”
“恨得我牙癢癢。”
“這種人啊,就是典型的白眼狼,你把心掏給他吃,他非但不會感激你,反而還要惦記着吃你的肝。所以啊,遇到這種人,一定要離得越遠越好。”
兩村的人也隻能無奈地抱怨兩句,總不能狠下心把玉米餅奪回來,讓何孝仁七人活活餓死吧。
“氣人歸氣人,不過他們還是給我們帶來非常有用的情報。黑森林深處有窮兇極惡的猛獸,所以咱們絕對不能深入。”張友雄表情嚴肅道。
“恩。”所有人都表情沉重地點點頭,大橋村死的還剩七個人,黑森林深處實在太可怕了。
“咱們就在這外圍活動就好了,外圍的物資也很豐富,隻要咱們不嫌棄、不浪費,省吃儉用,這些物資足夠咱們兩村人熬過這場旱災了。”
“明天天亮後咱們去找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比如山洞什麽的,搭建一個根據地,萬一遇到野獸襲擊,咱們就躲進去。”
“好主意。”
……
何孝仁七人順着張友雄指的方向去往出口,七人走的很急,時不時被樹枝絆倒摔個跟頭,但爬起來後還是大步快走,就好像身後有鬼追一般。
“何大伯,你怎麽不告訴他們咱們是被狼群圍攻了?”走出很遠,七人中最年輕的少年突然好奇問道,他們明明是遭到一群狼的襲擊與追捕,可何孝仁卻告訴張柳兩村的人,說是被老虎豹子襲擊了,他想了很久也不明白這有什麽好撒謊的。
何孝仁冷冷地哼了聲,道:“若是告訴他們咱們被狼群盯上了,他們還敢收留我們嗎?咱們的氣味帶到他們那裏,狼群若是追來,定要找上他們。”
“原來如此。”少年恍然大悟道,可馬上又苦起一張臉,掃了一圈四周的黑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也不知道那群惡狼會不會再追上來?”
“哈哈,放心吧,不會了。狼崽子被我偷偷留在張柳兩村人的營地裏了,想必狼群很快就會找上他們。等狼群解決完他們,咱們早就回村了。”何孝仁開心道。
“狼崽子?什麽狼崽子?”年紀稍長的何其廣皺眉問道。
“哈哈,沒什麽。”何其廣打哈哈道。
哪知何其廣突然怒了,竟一撲把何孝仁撲倒在地,照着何孝仁面門就是兩拳,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問道:“何孝仁,你給老子說明白點,狼崽子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你偷了狼崽子,所以狼群才會對我們窮追不舍?說!”<!--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