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粗犷的煉丹手法,老夫還是第一次見。”
闫明朝撚着胡須,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詞來形容張小卒的煉丹手法。
尚素素皺眉評價道:“粗糙混亂,全無邏輯,不堪入目。竟然還分神說笑,嬉皮笑臉,态度端的不正,這既是對他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對丹道的不尊重。”
說着,回頭看了眼柳之煥。
隻見柳之煥正靜心凝神地站在丹爐前,全身心地投入到煉丹當中,态度相當端正。
尚素素覺得,隻此一點,柳之煥就把張小卒比下去了。
更何況柳之煥條理清晰,什麽時候該投放什麽靈藥或者靈材,什麽時候該施展什麽樣的咒印,皆把握得非常精準。
觀其煉丹,賞心悅目。
此方面,可以甩張小卒幾條街。
如果把張小卒和柳之煥比作廚師,煉丹比作做飯。
那麽張小卒就是鄉下的泥腿子大廚,點火燒鍋,做了一鍋亂炖。
而柳之煥則好比宮廷禦廚,煎炸焖煮,精雕細琢,做的不是菜,而是一件色香味俱全的藝術品。
向來對煉丹有極爲嚴苛要求的尚素素,親眼觀看了張小卒粗糙狂野的煉丹手法後,隻覺得渾身每一個毛孔都不得勁,充滿了厭惡和反感。
若不是知道張小卒一爐煉制出了兩顆追星丹,若不是當着闫明朝的面不好發作,她甚至有可能控制不住心裏的怒火,直接把張小卒踢出比賽。
“他也就是仗着…仗着…”
尚素素面帶譏笑,正要冷諷張小卒幾句,可話說一半突然怔住。
“仗着怎樣?”
闫明朝看向尚素素問道,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尚素素一瞬間無比尴尬。
她本想說張小卒是仗着他新發現的藥,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煉丹,但是話說一半突然想到比賽禁止用自己的靈液,也就是說張小卒沒有機會在煉丹材料上做手腳,所以話說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闫明朝輕捋胡須說道:“老夫全程緊盯着他的每一個動作,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現他偷往丹爐裏加藥,而老夫跟着他的煉制手法,在腦海裏模拟煉丹,已經炸爐了。”
雖然他也看不上張小卒粗糙的煉丹手法,但是這并沒有影響他的情緒,讓他對張小卒持有較爲強烈的意見或偏見,從而忽略了重要的東西。
在此之前,他和尚素素推測,張小卒因該是發現了某種可以快速融合藥力的靈藥或是靈材。
可是一番觀察下來,他開始否定這一猜測。
如此一來,隻能把張小卒一爐煉雙丹的能力歸功于他的煉丹術。
而當闫明朝開始着重觀察張小卒的煉丹術,不放過一丁點的細節,并把張小卒每一個煉丹手法都在腦海裏數十上百遍地推敲之後,他忽然發現張小卒的煉丹手法一點兒也不粗糙。
恰恰相反,張小卒的煉丹手法極其精準精妙。
許多細微之處,一旦想明白後,甚至讓他忍不住爲其喝彩叫絕。
張小卒的煉丹手段突出一個“快”字,然而煉丹偏偏是一門急不來的技術活,一旦着急,很容易出問題,輕者結丹不成,或是糊丹碎丹,重者則當場炸爐。
可張小卒偏偏就要快。
他的靈藥靈材看似随意扔進丹爐裏的,實則分寸拿捏得極其精準,可謂是快中有序。
至于雜亂無章,其實是因爲他的快,給人視覺上的錯覺印象。
另外,張小卒的一些手法看似粗糙,實則是把一些煉丹手法以巧妙的手段精簡了,以配合他的快。
闫明朝可以斷定,張小卒絕對是被名師精心指導過,并且這位名師還不是一般的厲害,否則他絕不可能掌握這麽精妙的煉丹手法。
他覺得,若是比精細,張小卒不一定輸給柳之煥。
因爲張小卒把原本很長時間的煉丹過程,壓縮到了一半,甚至更短的時間,而他需要在這極短的時間裏精準地把握住每一個環節,不能有一點失誤。
假如按照正常速度煉制,每一個環節他有十息的考慮時間,但是按照他的速度,每一個環節他隻有五息,甚至更短的考慮時間。
這顯然需要他對整個煉丹過程爛熟于心。
過分的是,他竟然還能分神和監考員說笑。
但是有一點闫明朝看得出來,張小卒應該學習煉丹時間不長,至少不是像柳之煥那樣從小就開始練習,因爲有幾個細節之處張小卒處理得确實比較生硬粗糙,暴露出一個新手的生澀。
總體上,闫明朝對張小卒的評價極高。
不說超過了柳之煥,至少已經可以與其争一争高低了。
然而事實上,張小卒雖然确實如闫明朝推斷,被一位極其厲害的丹道名師教導過,學習了大量精妙簡易的煉丹手法,對細節的把握也還不錯,但總體上還遠達不到闫明朝對他的評價。
因爲他的氣勢之力對煉丹的加持作用實在太大了,讓他可以忽略很多問題不用考慮,甚至是逆丹道而爲。
總而言之,很過分。
尚素素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皺着眉頭陷入沉默。
不過煉丹還在繼續,這就斷定張小卒不會在材料上做手腳還言之過早,所以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張小卒,不放過他的每一個小動作,覺得他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似是感受到了尚素素炙熱的盯視,廣場上正在煉丹的張小卒,突然擡頭朝這邊望了過來,恰和顔素素的雙目隔空對視在一起。
張小卒隔空朝尚素素行了一禮。
他表現出的恭敬,反讓尚素素神色略顯尴尬,覺得自己心胸狹隘了。
尚素素忽然搖頭一笑,自嘲道:“是老身着相了,丹道本就是一門無窮盡的奧妙學問,老身之所學或許也僅是丹道的冰山一角,怎敢把自身的意願強加到其他丹師的身上?”
說着,她轉身向闫明朝行了一禮,慚愧道:“晚輩自以爲是,讓前輩看笑話了。”
闫明朝捋須笑道:“非但沒看到笑話,反而讓老夫看到了你對丹道的赤誠熱愛,等此間事了,我們找一處僻靜之地,好好探讨切磋一番丹道如何?”
尚素素聞言大喜,立刻深躬一禮,道:“多謝前輩厚愛!”
候在一旁的趙冬青,滿臉都是豔羨之色。
能和琳琅閣第一丹道大宗師探讨切磋丹道,此乃天大的機緣,他做夢都不敢奢求。
呼!
考場上,張小卒左手猛地一扇,紫霞丹火火焰噌的竄起,把丹爐吞沒。
嗤--嗤--
有熱氣從丹爐爐蓋的氣孔裏噴出。
随着熱氣的噴出,誘人的丹香在空氣中彌漫了開來。
仔細傾聽,可以聽見丹爐裏有細微的結丹聲響起。
十三息過後,張小卒左手一壓,把紫霞丹火火焰壓低三尺,又過了三息時間,左手一抓,将紫霞丹火收進了虛空空間裏。
梆!
張小卒右手猛拍爐壁,把爐蓋震起。
二十五顆光芒璀璨的星辰丹跟在飛起的爐蓋後面,從丹爐裏飛了出來。
叮叮叮!
張小卒拿起案幾上的玉盒,把二十五顆丹藥接進盒子裏,落下來的清脆聲音,好似一顆顆珍珠落在了玉盤裏。
“炸爐了嗎?”張小卒端着玉盒走向監考員,笑問道。
“沒…沒有。”監考員有點愣神。
“成丹了嗎?”
“成了。”
“那你怎麽還不掐滅刻香?”
“啊,哦,抱歉!我這就…就…”
在張小卒的提醒下,監考員從愣神中快速醒了過來,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燃燒的刻香上時,又目光一顫陷入到了極大的震驚當中。
因爲刻香隻才着了四分之一。
這是一支半個時辰的刻香,按照正常煉制星辰丹的速度,刻香大概會燃到四分之三處才對。
“這…這…”
監考員瞪着刻香,“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拿錯了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