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李氏快步走到錢通德的面前,屈膝跪地,主動領罪道:“家主,錢李氏馭下無方,身邊藏着一個心腸歹毒的惡賊婦,險些讓錢家弟子受其毒害,險些讓錢家蒙受不白之辱,錢李氏有不察之罪,請家主責罰。”
她落落而行,言語铿锵,字字擲地有聲,雖跪在地上,可是卻身體裏卻透出一股奪人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她說的都是真話。
錢通德闆着臉訓斥道:“這老賊婆是你屋裏的人,做出如此大惡,你确實有罪,本家主現在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現在就帶着她去和這位張公子對簿公堂,以證我錢家的清白。”
“錢李氏遵命。”錢李氏領命起身。
然後轉身看向張小卒,沒有和張小卒理論什麽,直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張公子,請吧。”
張小卒搖頭冷笑,道:“請什麽請,你看那老婦,目光呆滞,像是失了魂一樣,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摧毀了記憶,已經變成了癡呆,還如何對簿公堂?這位夫人,摧毀她記憶的人不會就是你吧?”
圍觀的人聞言全都望向任嬷嬷,發現果真如張小卒所言,其目光呆滞,看上去像個傻子。
“我沒有想要摧毀她的記憶。”錢李氏搖頭道,“不過爲了查明真相,我強行搜索了她的記憶,可能是她的神魂太脆弱,不小心傷了吧。”
明明是糊弄之言,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言之鑿鑿,給人感覺她說的都是真的。
“不過沒關系。”錢李氏緊接着說道,“我搜索了她的記憶,得知了她藏在心裏的歹毒心思,所以現在隻要搜索我的記憶,同樣可以得知她的歹毒心思。”
說着,她目光環視一圈,說道:“依我看,也不用去對簿公堂了。”
她的目光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張小卒的身上,接着說道:“聽說張公子是特邀丹師,想必張公子的人品必然和丹術一樣傑出,絕對不會做信口雌黃,血口噴人的卑鄙之事,我相信張公子的人品,所以請張公子搜索我的記憶便是,搜過之後不管張公子說什麽,我絕對不會反駁半個字。”
說完她就邁步朝張小卒走去,神色鎮定自若,腳步穩健有力,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強大的自信。
她走到張小卒面前半步才停下腳步,目無畏懼地和張小卒的眼睛對視,說道:“張公子,動手吧。”
說完泰然自若地閉上眼睛。
相比于錢通路和錢若鴻的支支吾吾,錢李氏強他們百倍有餘。
甚至讓張小卒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他沒有動手搜索錢李氏的記憶,因爲話都已經被錢李氏說完了,他搜不搜結果都是一樣的。
錢李氏說了,搜過之後不管他說什麽她都不反駁,也就是說他說什麽隻是他說什麽,真相與否全是他的一家之言,而人們看到的是她錢李氏敞開神識,光明正大地給他搜索,這說明她心裏有底氣,身正不怕影子斜。
以錢家在極樂城的能量,結合錢李氏的光明正大,很容易就能制造輿論攻勢,把張小卒的言論擊潰,甚至反給張小卒扣一個污蔑的罪名。
“那個老嬷嬷是裝出來的吧?”
張小卒突然開口說道。
錢李氏聞言身子一震,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一下握了起來。
顯然,張小卒的這句話讓她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也就是說被張小卒說對了,任嬷嬷的癡傻樣子确實是裝出來的。
這是錢李氏精心策劃的計劃,費盡心思想要保住任嬷嬷的命。
不過任嬷嬷的嘴裏正含着劇毒毒藥,隻要被人識破,她就會立刻吞毒自殺。
此乃雙手準備。
蒙混過去,任嬷嬷活。
蒙混不過去,任嬷嬷死。
其實錢李氏完全可以找其他婢女代替任嬷嬷的位置,隻需讓錢若鴻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這個婢女身上,然後她在後院把這個婢女一掌斃了,再将其屍體擡到大街上來即可。
來個死無對證。
或者在後院摧毀婢女的記憶,讓她變成癡呆,然後像任嬷嬷現在這樣帶到大街上來,也可以做到沒有對證。
但是錢李氏沒有這麽做。
以她的聰明,自然不會想不到,而是因爲她想給錢若鴻洗脫嫌疑,洗得幹幹淨淨。
她最怕的不是别人懷疑錢若鴻在酒裏下毒,而是最怕錢通路懷疑錢若鴻在酒裏下毒,因爲要是錢通路心裏一旦生疑,他和錢若鴻之間必定會生出嫌隙,久而久之錢若鴻肯定在他心裏失寵。
所以錢李氏想給錢若鴻洗幹淨點,讓錢通路都不懷疑他。
若是死無對證,把所有罪責都推給一個死人,最容易惹人猜疑,最難令人信服。
顯然不符合錢李氏的要求。
若是随便找個婢女,将其變成癡呆帶到街上來,看起來比較可行,但是錢李氏害怕張小卒這位聖境強者有逆天手段,有辦法恢複婢女的記憶,她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思來想去錢李氏還是選擇了任嬷嬷,因爲局面但有失控,任嬷嬷就會主動吞毒自殺,沒有後顧之憂。
說實話,錢通路和錢若鴻但有錢李氏一半的腦子,也不會被張小卒和錢若昀在言語上拿捏住。
這個女人若是能大權在握,其手段、心計、謀略等等,絕對不會比男人差。
甚至于說大部分男人都不及她。
錢李氏聽見張小卒識破了自己的計謀,不禁緊張起來。
卻聽張小卒的聲音接着在她耳邊想起,道:“别擔心,我的話隻有你能聽見。”
錢李氏睜開雙眼,狐疑地看向張小卒。
“錢若鴻并非可造之材,考慮考慮錢若昀吧。”
“把你給錢若鴻鋪的路讓給錢若昀走,等錢若昀借錢家作跳闆振翅高飛之後,再把錢家家主之位還給錢若鴻。”
“希望夫人早做決定,不要等錢若鴻被錢若昀幹掉後才後悔莫及。”
“走了。”
張小卒沖錢李氏微微一笑,然後便招呼錢若昀離開。
錢若昀雖然不明白張小卒爲什麽不搜索錢李氏的記憶就要離開,卻也沒有當場追問原因,攙扶着母親上了張小卒的馬車。
圍觀的人也全都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張小卒爲何沒有對錢李氏動手,一言不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