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色剛亮不久,極樂丹閣的馬車就來到了張小卒的門前。
柳之煥頂着一雙煙熏似的黑眼圈從車上下來。
其實不是煙熏似的,是根本就是煙熏的。
他一夜沒睡,一直在極樂丹閣的煉丹房裏煉丹。
總共煉了三十二爐,結果炸了三十二爐,以緻于煉丹房裏的黑煙就一直沒有消散過。
這一晚上的炸爐次數,比他最近三年炸爐的總次數還多得多。
若不是趙冬青喝止了他,這個數字還得增加一些。
柳之煥不請自來,還來得這麽早,讓張小卒有些着惱,因爲他和黑澤聖獸剛在前面花園裏碰頭,還沒來得及交談,就被柳之煥的到來破壞了。
可是他也不好說什麽。
聽見柳之煥的叫門聲,他和葉明月裝作散步的樣子,從花園裏走出來。
“啊呀呀…”
“張兄清早起來就有佳人相伴,花園賞花,真是好福氣,好雅興啊。”
柳之煥見張小卒和葉明月從花園裏出來,立刻上前迎了幾步,熱情地打招呼。
張小卒笑着拱拱手,然後瞧着柳之煥憔悴的臉色,故作詫異問道:“柳兄的氣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是昨夜沒有睡好嗎?”
而他心裏已經猜到了答案,心想柳之煥定是整晚研究他的丹術沒睡覺。
至于研究結果,不用問,答案已經寫在柳之煥的臉上,肯定是一塌糊塗,非常糟糕。
“哎…”柳之煥搖頭歎了口氣,道:“在下昨天觀張兄煉丹頗受啓發,回去就急不可耐地祭出丹爐試驗研究,結果屢試屢敗,炸爐炸到了天明。實在丢人至極。”
他直言了出來,倒也不怕張小卒笑話。
其實以他星辰四階摘星境的修爲,如果隻是一晚上不睡覺,自然不至于感到疲倦,實在是精神上的損耗太過巨大,所以才十分疲倦憔悴。
他絞盡腦汁研究了一整晚,結果越煉越迷糊,越煉丹爐炸的越響,到最後甚至都快要精神崩潰,抓狂了。
所以趙冬青已經對他嚴厲告誡,從今天開始到丹賽結束這段時間,不準他再研究張小卒的丹術,最好是想都不要想,否則必然深受其害。
甚至可能比賽還沒開始,他就先把自己搞廢掉了。
“哈哈,沒關系。”
“炸着炸着就習慣了,我以前一連炸了一個月呢。”
張小卒擺手笑道。
他炸爐次數确實不少,但連炸一個月實乃子虛烏有的事。
柳之煥聽見張小卒的安慰,嘴角狠抽了兩下。
然而他對張小卒的話雖然懷疑,但又不是那麽特别懷疑,因爲他覺得能練成張小卒那樣的丹術,炸爐炸一個月似乎也正常。
在柳之煥的盛情邀請下,張小卒攜葉明月上了他的馬車。
柳之煥先帶二人去吃了個精緻的早飯,然後才去往丹賽初選賽的考場。
考場設在極樂城城中央最大的天福廣場上。
張小卒本以爲參賽人數不多,因爲他的參賽号牌是四三三,而他報名的時候已經是最後兩天,并且已經沒有幾個人前來報名,然而當他到達考場後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參賽的人竟多得快要把通往廣場的街道擠爆了。
少說也得有五六千人。
張小卒這才知道他的号牌是特邀丹師的參賽号牌,還有另外一種參加初選賽的普通号牌,報名的時候漂亮的登記員忘記跟他講了。
不過他的參賽号牌也能參加初選賽。
并且有高級待遇。
就是坐在第一排第一位。
還能優先入場。
“喂,聽說了嗎?有個叫張大用的特邀丹師也報名參加初選賽了。”
“真的假的啊?”
“千真萬确!”
“幹!入圍賽名額隻有五十個,他一個特邀丹師跑來跟我們搶什麽?”
“顯能耐呗。”
“顯屁的能耐,依我看他就是賤,欠幹!”
“噓!你小點聲,萬一被他聽到了,肯定沒你好果子吃。”
“哼!”
嘈雜擁擠的街道上,幾乎所有參賽人員都在議論着同一個話題。
張小卒本來想用入微心境探聽點消息什麽的,結果聽到所有人都在小聲地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不禁尴尬地把入微心境收了起來,把神識和聽覺也收縮到最小範圍,來個耳不聽爲淨。
“哈哈,張兄,你好像惹衆怒了。”
柳之煥看見張小卒神色尴尬無比,不禁樂得咧嘴大笑,心裏炸爐的郁悶之氣一下子緩解了很多。
讓他不太爽的是,張小卒臉上畫着猛虎圖案,看不太清他的臉色和表情,若不然一定更精彩。
張小卒不爽地瞪了柳之煥一眼,嫌他聲音太大。
他現在最怕被人認出來,否則保證立刻就會成爲全場的焦點。
隻不過是唾罵的焦點。
“安靜一下。”
廣場入口,臨時搭建的關卡處,傳來一聲監考人員的呼喊。
聲音極具穿透力,瞬間傳到長街的每一個角落。
嘈雜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請問,四百三十三号特邀丹師,張大用張丹師來了嗎?”
“您是特邀丹師,有優先入場權。”
“請您先進考場。”
監考人員的聲音一句一句傳遍整條街道。
張小卒的臉一點一點黑成了鍋底。
面皮不受控制地抽動。
“噗…哈哈…”
柳之煥本想強忍着不笑,給張小卒留點面子,可是他斜眼看見張小卒臉上一大一小兩隻老虎,深情對望凝視,然後互相抽動着,這滑稽的畫面狠狠地戳中了他的笑點。
他的笑聲從嘴裏噴射式的爆發出來,攜帶着大量唾沫星子,全都噴在了站在他前面的人的後腦勺上。
那人生氣地轉頭瞪視柳之煥。
柳之煥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尴尬。
不過他腦子轉的快,立刻就想到了化解之法,轉頭看向張小卒說道:“張丹師,監考們喊你呢,快過去吧。”
張小卒:“……”
他本來不想應聲的,想着等會和大家一起進場,萬沒想到柳之煥竟然這麽賤。
嘩!
周圍的參賽者一下子沸騰了,全都一臉仇視地看向張小卒,然後小聲嘀咕謾罵。
柳之煥早已退到一旁,擺出一副“我和他不熟”的姿态。
葉明月也默默的和張小卒拉開了距離。
張小卒黑着臉,硬着頭皮,邁步向前走去。
前面的人群立刻給他讓開一條道路,隻不過那一道道憎恨仇視的目光,就跟審視殺父仇人似的。
張小卒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麽他絕對已經被千刀萬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