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周劍來的樣子很慘,不應該笑,可是張小卒實在沒忍住,因爲周劍來噴火的樣子像極了街頭雜耍。
另外三人也都忍俊不禁。
“瞎胡鬧。”
都可依瞪了周劍來一眼。
可是她的眼睛裏看不到一點生氣的眼神,反而閃爍着驚奇的光芒。
周劍來看見都可依眼睛裏的神采,眼角狠抽了一下。
以他對都可依的了解,都可依這是發現了有趣的事情,而以她的性格,肯定是想親自嘗試一下。
“呵呵…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劍來止住咳嗽後,悻悻地放下茶杯笑道。
“真的?”
錢若昀好奇問道。
“真的!”周劍來肯定地點點頭,“不妨試試。”
隻是他那等着看好戲的眼神出賣了他内心的真實想法。
錢若昀察覺到了周劍來的不懷好意,幹笑着搖了搖頭。
然後收起了茶壺。
茶葉實在太少,再沖味道就淡了。
茶壺裏的茶葉不舍得扔掉,他打算回家後再給自己沖一壺。
最後仍然不會扔掉茶葉,而是将其曬幹,沒事的時候拿一片放在嘴裏嚼嚼,仍是滿口茶香。
錢若昀拿出另一個茶壺,一邊開始沖泡碧血藍,一邊讓張小卒四人喝口涼白開漱漱口,準備品嘗新茶。
這碧血藍沖泡起來也有許多講究,但沒有鳳尖兒那麽新奇。
茶葉葉片呈橢圓形,在水裏展開後晶瑩剔透,碧藍如玉。
紅色的葉脈清晰可見,好似一根根流淌着鮮血的血管。
随着水沸騰起來,藍色的汁液從葉片裏緩緩飄散出來,那紅色的葉脈竟也往外流淌出紅色的汁液。
怪異的是,紅色和藍色不相融。
紅色仍如血脈一樣,在藍色的茶水裏蜿蜒流轉。
“請。”
“小心燙。”
錢若昀放下茶壺,朝張小卒四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并提醒此茶和鳳尖兒不同,不敢像剛才那麽喝法。
四人端起茶杯小啜一口,然後全都看着杯中茶水皺起了眉頭,因爲茶水入口一股腥甜氣味散開,有點像血的味道。
不過腥甜味道很快散去,随之一股芳草的清香在嘴裏湧現。
香味很淡,但是給人非常舒服的感覺。
好似暖春季節,置身曠野,清風吹拂,攜帶着芳草的清香撲打在身上,使人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地舒張開來,不由得心曠神怡,沉醉其中。
除了沁人心脾的茶香,還有一股微弱的大道法則随着茶水在嘴裏湧動。
但是法則零碎不堪,讓人無法參悟。
“味道如何?”錢若昀問道。
“清香綿柔,唇齒留香,回味無窮,就是初入口中時的味道讓人不喜。”張小卒給出自己的評價。
周劍來三人皆點頭贊同。
錢若昀講道:“這碧血藍據說生長在上古仙人的墓地裏,汲取上古仙人的血肉而生,所以會有血的味道,也不知真假。”
葉明月皺眉道:“聽起來有點惡心。”
周劍來道:“不如鳳尖兒好喝,不過…這碧血藍茶水裏蘊含的大道法則,雖然極其零碎雜亂,但是明顯可以感覺出來強于鳳尖兒,不知道上品碧血藍茶葉裏的法則會不會完整一些??”
錢若昀臉頰一紅,搖頭回道:“我也沒有品嘗過上品碧血藍,不過聽說上品茶葉裏的大道法則是遠遠優于下品的,包括鳳尖兒。”
“有無辦法弄到一些?價格不是問題。”張小卒問道。
錢若昀搖頭苦笑道:“實不相瞞,在下隻是家中一庶子,再加上修煉資質極其普通,所以在家裏基本上沒有話語權,像上品鳳尖兒和碧血藍這等核心物資,我連問一句的資格都沒有。”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是極小,既是自卑,亦是擔心張小卒四人知道他庶子的身份後鄙夷嫌棄他。
他目光閃躲,不敢和張小卒四人對視,可閃躲的同時又在觀察四人的表情反應。
張小卒笑了笑,直言道:“放心,我們眼中沒有嫡庶之分,所以不會因爲你是庶子就對你有偏見。”
“多謝!”
錢若昀聞言感激地朝張小卒四人拱手作揖。
他覺得自己這次真有可能遇到貴人了。
平複了下激動的情緒,錢若昀看向張小卒說道:“在下身份卑微,沒有辦法弄到上品的鳳尖兒和碧血藍,但是張公子你可以。”
“我??”張小卒不解。
“張公子若是能在此次大賽中取得一個好名次,錢家必然會主動和公子交好,奉上上等的茶葉自不必說。”錢若昀笃定道。
張小卒笑着搖了搖頭。
不是沒有信心取得一個好名次,而是這樣白送上門的禮物他不會收,因爲收了就會欠下人情。
而世間最難還的莫過于“人情”二字。
錢若昀猜出了張小卒心中的想法,愈加覺得張小卒看不透,竟然連極樂城的豪門大家都瞧不上。
又和錢若昀東南西北閑聊了一會,約定好明天中午去錢家茶莊買茶葉,四人便起身告辭。
錢若昀把張小卒四人送到樓下,目送四人身影遠去,然後急匆匆地返回房間,把吃剩下的一些飯菜收進了虛空空間。
“都是上等的菜肴,平日裏我點都不敢點,帶回去給母親嘗嘗。”
“雖然是吃剩下的,但好歹能嘗個味道。”
“等我賺了大錢後,再請母親吃好的,把極樂城最貴的菜全都吃一遍。不,是吃到不想吃爲止。”
錢若昀一邊收拾剩菜,一邊自言自語道。
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開心的笑容,已經把張小卒認定爲命中的貴人,覺得自己就要發大财了。
“是個孝子。”
尚未走遠的張小卒,以入微心境聽到錢若昀的自言自語,心裏暗暗誇贊了一句。
四人沒有急着回客棧,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行走。
“我之前去報名處把名字改成了張大用,以防被鳳思君瞧出端倪。另外,我覺得我們需要稍微改變一下容貌……”
張小卒傳音把自己的擔心告訴周劍來三人。
“我們确實是大意了。”
“隻不過…現在再改變容貌會不會引起鳳思君的重點懷疑?”
周劍來皺眉道。
“有個法子。”都可依說道,“先前來嶽陽樓的路上,我看見路邊有個給人臉上畫畫的小攤子,我們去讓攤主給畫一下,便可遮住容貌。”
“這個主意不錯。”張小卒點頭道。
周劍來和葉明月也都點頭贊同。
四人當即由都可依領着,往那個畫臉的攤子疾走而去。
眼下已經接近深夜,他們怕攤主已經收攤了。
還好,并沒有。
攤主的生意好像非常不錯,都已經這麽晚了,攤子前竟然還有三個人在排隊等待。
張小卒看完攤主給一個女子畫完後就知道他的生意爲什麽這麽好了,那女子本來是小眼睛,塌鼻梁,一臉雀斑,相貌非常一般,或者說有點醜,可是經過攤主一翻描描畫畫後,竟然像換了一張臉一樣,比原來好看了十倍。
“這分明就是易容術嘛。”張小卒心裏嘀咕道,“但是不得不說,手藝着實不錯。”
半個時辰後終于輪到了他們四人,周劍來先走過去坐下。
“小哥想怎麽畫??”
攤主一邊觀察着周劍來的面龐,一邊問道。
“随便你畫,隻要遮住臉就行。”周劍來不在意地回道。
“好嘞。”攤主利索地應了聲。
他先盯着周劍來的面龐觀察了一會,然後打開工具箱拿出幾個瓶瓶罐罐,把各種顔色的粉末往幾個碗裏分别倒出來一點,随後問道:“小哥是想要留得久一點,還是容易洗掉的?”
“留得久一點,不容易洗掉的那種。”周劍來道。
攤主點點頭,又從工具箱裏拿出一個裝着透明液體的瓶子,拔開瓶塞往幾個碗裏滴了幾滴,再兌上一點水調勻,使之變成各種顔色的顔料。
最後拿起畫筆在周劍來臉上畫了起來。
他在周劍來左邊臉上畫了一柄利劍。
黑色的劍鞘,暗紅色的劍柄,銀色的劍身微微露出一點,反射着一抹寒光。
這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寶劍,那抹寒光襯托出了寶劍的鋒利。
他在周劍來右邊臉上畫了一個酒葫蘆。
葫蘆口微傾,晶瑩的酒液從裏面流淌出來,恰落進了周劍來右邊嘴角裏。
“不錯不錯,畫的真好!”
“我喜歡。”
周劍來對着銅鏡看過之後,滿意地直點頭。
“小哥喜歡就好。”攤主笑道。
周劍來起身走開,說道:“先給我的同伴畫,等會兒一起算賬。”
攤主點點頭,看向走過來的張小卒問道:“請問這位小哥想怎麽畫?”
“要求和他一樣。”張小卒回道,“畫什麽随你發揮。”
攤主也是先盯着張小卒的臉龐觀察了一會,接着調顔料,然後動筆。
他在張小卒的左邊臉頰上畫了一頭黑黃條紋的猛虎。
猛虎趴在地上,望着右邊,右邊有一隻幼虎在玩耍,一雙虎目裏泛着慈愛之色,讓這頭猛虎少了幾分兇煞之氣,多了幾分柔和和溫情。
張小卒看見攤主的傑作很是震驚,懷疑攤主是不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不然怎麽能畫得這麽貼合他的心意?
可是攤主氣息微弱,分明是個沒有修爲的普通人。
攤主見張小卒皺眉,以爲他不滿意,連忙解釋道:“我從小哥身上感受到一股王者之氣,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百獸之王,但是小哥面相善良,與老虎的兇狠不相符,于是我就又畫了一隻幼虎,以舐犢情深來刻寫小哥的和善。”
“厲害!”張小卒聽完攤主的解釋,由衷地向其豎起大拇指稱贊。
攤主擺手道:“雕蟲小技而已。”
接着又給葉明月和都可依畫了臉。
他給葉明月畫了一張花旦的臉,應都可依的要求,給她畫了一張瘆人的鬼面青臉。
四人皆非常滿意。
“一共多少錢??”周劍來問道。
“一人十文,一共四十文。”攤主答道。
“可真便宜。”周劍來拿出一個十兩的銀錠扔了過去,說道:“不用找了。”
“多謝!多謝!”
“幾位慢走,以後常來啊,小的什麽都會畫。”
攤主樂得合不攏嘴,想把這四個出手闊綽的财神爺變成回頭客。
四人離開攤位,繼續朝客棧走去。
路上張小卒把遇到黑澤聖獸的事講了一下,周劍來三人得知黑澤聖獸也來到了極樂城,十分驚喜。
回到客棧住處時已經是深夜。
爲防止繼續被鳳思君窺視,張小卒在兩邊大殿裏各布置了一個厲害的禁制,專門用來阻擋神識探查。
而他自己卻偷摸地展開入微心境,往周劍來隔壁的院子裏窺視過去,因爲他猜測齊謹瑤極可能被分配到這間大殿居住。
結果确如他所料。
齊謹瑤已經躺在主卧的大軟床上睡着了。
黑澤聖獸趴在床前。
“小黑,是我,張小卒。”
“你還好嗎?”
房間裏沒有隔絕禁制,張小卒的聲音沒有阻礙地傳了過去,在黑澤聖獸耳邊響起。
黑澤聖獸震驚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