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好聽嗎?”魏子焸問道。
“好聽是好聽,但是家父名号戚無爲,這個無慮怕是大大不妥。”
“哈哈……”魏子焸聞言啞然失笑,道:“是老夫疏忽了。那就……嗯……就叫戚逍遙吧。琴劍酒棋龍鶴虎,逍遙落托永無憂,逍遙無憂。”
戚長空和習青青叩頭拜謝長者賜名,然後抱着兩個小家夥在大廳裏坐下,一同聽魏子焸講道。
一直到有人過來喊他們吃晚飯,聆聽大道的衆人這才發現天快黑了。
晚飯過後,魏子焸把張小卒單獨叫到房間,把存放在虛空空間裏的三條靈脈依次擒拿出來,助張小卒一一吸收。
看見張小卒吸收靈脈如海吞大川一般簡單,魏子焸很想看看他把這磅礴的靈氣吸收到哪裏去了,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未經允許,冒然探查别人的修煉功法,此爲大忌,所以哪怕知道張小卒對他敬重和信任有加,魏子焸也沒有犯此禁忌,這是對張小卒的尊重。
轟!
直至第三條靈脈入體,張小卒的第八道戰門終于轟隆隆打開,位于後尾椎骨的尾椎穴處。
接着靈氣一股腦湧入第八道戰門,氣海翻湧,從一重天境直上九重天境,然後八座氣海一同翻湧起來。
可就在登臨彼岸的最關鍵時刻,第三條靈脈的靈氣陡然衰弱,眼看要被吸收殆盡,張小卒急切睜開雙眼,從須彌芥子裏往外掏東西。
先把周劍來和葉明月從墓園裏帶出來,分給他的一些靈果和靈丹盡數吞服,發現靈力仍然不夠後,又連忙吞服星辰丹。
魏子焸看着張小卒對靈材靈丹的消耗速度,禁不住咋舌,懷疑張小卒是不是饕餮轉世。
張小卒自己也在暗暗叫苦。
他的八座戰門都在瘋狂吸收能量,要一起踏臨彼岸。
若單單如此也便罷了,關鍵是心門沙灘上的枯骨,也在瘋狂吞噬能量,三條經脈的靈氣近乎被它吸收了一半。
同時,鬼瞳和白虎神力也都在瘋搶能量。
張小卒想讓它們停下來,好把能量優先供應給八座氣海,先登臨彼岸再說,卻發現已經阻止不了。
“好不容易過個年,就讓你們一次吃個飽吧!!”張小卒咬了咬牙,在這登臨彼岸的緊要關頭,也顧不上星辰丹還得留着通緝沈家人,腦子一熱,一把把抓着往嘴裏塞。
嘎嘣——咔嚓——
魏子焸在一旁看着張小卒那被滿嘴星辰丹撐得高高鼓起的腮幫子,忍不住爲他擔心,生怕他嗆着噎着。
磅礴的星辰之力在體内爆發出來,張小卒的身體瞬間鼓脹起來,渾身往外冒星光。
轟隆隆——!
八座氣海怒浪翻湧,天上電閃雷鳴,狂風裹着暴雨肆虐無忌。
張小卒駕着孤舟,沖上浪尖,迎着狂風暴雨,朝着彼岸奮力一躍。
啪!
雙腳落地,踏臨彼岸,可是卻不見星光。
張小卒望着漆黑的夜空,感受到一股跨越虛空降臨,神秘而又強大的力量。
然而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感受并參悟過這種力量。
那日張屠夫與刀聖蒼一海決戰于沙漠當中,黑猿帶着他近距離感悟二人的力量法則,當時張屠夫的刀就曾跨越時空,溝通過這種力量。
黑猿對他說,這是來自上古的力量。
張小卒盤膝坐下,感受着降臨彼岸的上古力量,開始入定參悟。
新元八三一年。
大蘇開元六十一年。
元月初一。
大蘇開國皇帝蘇翰林退位,太子蘇洄正式登基稱帝。
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岐王蘇閩,于西域遙望帝都方向,眼睛裏滿滿的不甘,以及憤怒。
他本以爲能和蘇洄争個高下,未曾想被蘇翰林一巴掌拍死,封了一個岐王的封号,然後發配到這飛沙走石,鳥不拉屎的西域。
封号倒是挺威風,但是沒有一點實權,說白了就是一個帝國豢養的花架子王爺。
蘇閩可以理解蘇翰林不準他和蘇洄争奪皇位,可他理解不了蘇翰林爲何這麽狠心,剝奪他的所有權利不說,還要他扔到荒涼的戈壁灘上,讓他當一個連地方官都不把他放在眼裏的花架子王爺。
他覺得蘇翰林這個父親當的太偏心,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蘇洄,故而心中憤怒不平。
與他同樣憤怒不甘的還有北疆的乾王蘇遊,東海的文王蘇晔。
但是也有離開帝都後感覺暢快的,九王爺蘇淺便是如此。
隻覺自此以後天高皇帝遠,再也不用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兄弟姐妹勾心鬥角,何其逍遙。
長公主蘇柔撫摸着漸漸隆起的肚子,巴不得蘇翰林讓她趕緊離開帝都,這樣她就可以去南境雁城找她的驸馬爺賀步采。
幾個月前賀步采奉命回京休沐了一個月,讓她喜懷身孕。
如今已是四個月的身孕,肚子漸漸隆起,而且已經能辨出孩子的性别,是個男孩。
她第一時間就把這個喜訊寫書信告知賀步采,知道賀步采在看完這封信時,肯定會高興的跳起來,可惜沒能親眼看到賀步采神采飛揚的高興模樣,不免有點失落和遺憾。
長公主府已經建好,下個月就可以住進去了,蘇柔知道,她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離開帝都了。
齊蓉兒站在南境邊境的城牆上,遙望北方帝都方向,有些出神。
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
蘇德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給齊蓉兒披在身上,說道:“蓉兒,下雨起風了,小心凍着身子。”
去年大牙帝國奉問天宗命令,發動舉國之力對大蘇南境發起進攻,又有周邊其他國家的軍隊前來助陣大牙,以緻于南境黑甲軍死傷慘重。
當時南境岌岌可危,南境男兒自四面八方前來邊境投軍,萬衆一心抵禦來犯之敵。
蘇德毅然參軍。
當年蘇翰林把他驅逐帝都時,曾對他下了兩道命令。
其一,此生不準他再踏足帝都。
其二,不準他進入軍營參軍。
但這兩道命令卻也非絕對遵從不可,因爲蘇翰林最後又說了一句:“除非大廈将傾。”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大蘇帝國危在旦夕,你蘇德就可無視這兩道命令。
所以去年南境岌岌可危時,正符合蘇翰林說的意外情況,蘇德毅然投身軍營。
他心裏憋着一口氣,沒有用皇子的身份報名參軍,而是用了一個假名,牟足勁要讓蘇翰林看看,他蘇德不比任何一個皇子差。
然後他做到了。
從一個陣前小卒,屢立戰功,一步一步往上爬,若不是戰争結束了,他指不定能一口氣爬到将軍的位置。
蘇德本以爲今年能過一個揚眉吐氣的好年,萬沒想到大年初一竟收到了兵部的罷免令,罷免他的所有軍中職務。
一封輕飄飄的令書,就把他的所有努力盡數否決,這讓蘇德滿心凄涼。
若不是齊蓉兒拼命攔着,他現在已經騎着快馬,在去往帝都的路上狂奔,想去問問蘇翰林爲什麽,憑什麽。
齊蓉兒被蘇德從失神中喚醒,側轉身子看向蘇德,問道:“氣消了了嗎??”
“哎——”蘇德搖頭長歎一聲,語氣裏仍然充斥着深深的不甘,聽得出心裏仍然有氣。
齊蓉兒道:“我若不攔你,你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什麽意思??”
“太子登基稱帝,屁股還沒坐安穩,你覺得你去了帝都後,他還會放心讓你離開嗎?可别忘了,你可是生來就有帝相的人。”
“他還敢殺了我不成?”蘇德瞪眼道。
“他不敢殺你,但是可以給你找間院子,錦衣玉食、美酒美人的伺候着你,直至你老去老死。”
“難怪你非攔着我不可。”蘇德悶聲歎了口氣,覺得齊蓉兒說的一點不錯,随之他忽然神色一怔,詫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生來就有帝王相的?”
這件事他一直瞞着齊蓉兒,沒有對她說。
齊蓉兒噗嗤一笑,答道:“你睡覺說夢話,我無意間聽到的。”
“……”蘇德一臉尴尬,忙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瞞着你的,實在是說出來丢人。什麽帝王相?乞丐相還差不多。”
齊蓉兒轉身望向北方,說道:“既然父皇和皇兄防賊一樣防着你,那咱也别再反抗了。
什麽榮華富貴,都不及好好的活着重要。
你不知道,你去年在這邊境城牆上數月征戰,我在家裏,一顆心每日都懸在嗓子眼上,吃不下睡不着,生怕你——
争不着咱就别争了,上面賞賜的金銀珠寶,也夠咱們一家三口無憂無慮的生活一輩子了。”
這一年多的經曆,把她磨去了棱角,尤其是肚子裏意外到來的小生命,讓她突然間對名利看得淡了,覺得幹什麽都不如平安健康的活着。
“一家三口?”蘇德沒反應過來。
“我有身孕了。”
“啊,真的??”
“這還能有假嗎?”齊蓉兒白了蘇德一眼。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哈哈……”蘇德高興得仰天大笑。
“我的大将軍,咱們回家吧,妾身幫你卸甲,咱不稀罕當他們的将軍了,咱要當父親了。”
“走,回家,卸甲,當父親!”蘇德使勁點點頭,沖北方大喊道:“老子可不會學他蘇翰林,生了不疼,生了不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