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屍黎坐在坐騎上,居高臨下俯瞰偌大的鎬京。
她目光何其銳利,一眼就看到了盧仚。
盧仚笑着向她揮了揮手,念頭一動之間,腦海中數千件爛陀聖地的佛門大能遺寶紛紛飛出。天龍禅杖帶着一陣轟鳴聲飛出,盧仚張開嘴,就是一道混沌火焰噴出。
數千件佛門遺寶紛紛崩解,在那混沌火焰中急速融化。
盧仚手指勾勾點點,那些佛門遺寶融解後所化的金色汁液,就一絲絲一縷縷的注入天龍禅杖。随之一起注入的,還有盧仚體内剛剛滋生,還在一點點的緩慢生出,如今總量不過一碗左右的混沌神魔血液。
這是盧仚尋回了之前的先天根腳,自家神魂轉化爲先天神魔本體形态後,他的身軀内部,自然而然生出的奇異血液。數量雖然微乎其微,但是蘊藏了混沌大道,蘊藏了蜉蝣那種雖然卑賤、渺小,卻綿綿不絕、生生不息的昂然之力。
就連四大天柱這等可以布置紅塵天佛門至高大陣的至寶,都被盧仚融化了。
一切都化爲天龍禅杖的資糧。
盧仚已經尋回了過往無數次輪回的記憶,不僅僅得到了力量,更得到了價值無法估量的經驗——不僅僅是鬥戰的經驗,更有做人處事、對世界、對萬物的認知經驗。
‘大道從簡’,有時候并不是誇張的虛話。
洪荒太古之時,那些人類中的至強者,一對兒光溜溜的拳頭,就能打得神魔俯首,兇禽猛獸骨斷筋裂任憑驅策。也有那人類中的強者,一根木棒,一柄木劍,乃至随手拔出的一座大山當做兵器,也能橫掃八方,縱橫睥睨!
盧仚就生了兩隻手。
有一件兒趁手的,足夠結實的兵器就足夠啦。
要這麽數千件零零碎碎的玩意兒做什麽?
反正,天龍禅杖隻要足夠結實,就可以——盧仚想起了那些曾經激戰九天,打得天庭都崩塌墜落的‘巫神’,那些家夥啊,對于兵器的唯一要求,就是夠結實就行。
如果不夠結實,還不如用自己的拳頭呢!
嘿!
嘿嘿!
嘿嘿嘿!
盧仚看着趾高氣揚的耆屍黎,笑道:“美人兒,你又來了?這次,準備喝多少酒?”
身後跟着無數兵馬,雄赳赳、氣昂昂,正準備突入這一方大陸的耆屍黎頓時呆了呆。
盧仚笑了,他朝着耆屍黎招了招手:“來,來,來,這次我不用那些手段計算你們……嗯,包括你們在内,我不用那些克制你們的手段。我們明刀明槍,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耆屍黎的眼珠驟然一亮:“大丈夫開口!”
盧仚用力拍了拍雄壯的胸膛,直打得自家胸膛‘轟轟’作響:“自然是驷馬難追。放心吧,不僅僅是我,就是我的兄弟,我的三位妹子,這次都和你們玩真的,不玩那些虛的!”
一聲輕咳從盧仚身後響起,朗月大師帶着幾位同門,還有四大金剛等一脈原初弟子,悄然跟着盧仚騰空飛起——她們如今也心知肚明,這一方天地的異變,怕是就是‘彌勒’留下的後手。
彌勒要回歸這一方天地。
祂正在白娘子腹中孕化。
無論如何,她們也不可能讓這些佛門叛徒幹擾到彌勒的降生,不可能讓這些佛門敗類破壞彌勒的回歸。
所以,盧仚可以說什麽‘堂堂正正’的打一場,但是如果盧仚這裏扛不住,那麽,朗月大師她們,肯定是要用各種針對性的手段,制服這些佛門敗類的!
當然,朗月大師也有點頭皮發麻。
因爲之前叛變的佛門護法,零零碎碎加起來,也就隻有數千人,什麽阿笃大士啊、婆蘇吉龍王啊,這些家夥,隻有數千人。
但是短短一段時間不見,這些家夥身後,居然跟上了數以萬億計的龐大軍隊!
而且看這些家夥,一個個生得青面獠牙,三頭六臂什麽的形态都是最正常的,其他的什麽九頭百臂、十條腿兒之類的貨色,不要太多,更有許多人,生得叫做一個‘抽象’!
朗月大師知曉這些外門護法都是外族,他們有着跨越‘物種生殖隔離’,肆意‘傳播血脈’的能力。但是這些家夥,這些日子他們都做了些什麽?這些大軍,是他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内,通過一己之力,強行繁衍出生的?
數以萬億計的大軍啊,其中有很多人的氣息,近乎大帝,甚至已經邁過了那個門檻!
這就很吓人了。
朗月大師她們這些年,辛辛苦苦,四處奔波,在盧仚的特意配合下,收錄的門人弟子,那些資質卓越、悟性通透的俊傑人才,也不過百萬人。
而且都還是小沙彌、小尼姑,修爲最強的也就是天尉、天校級的水準,耆屍黎身後的那萬億大軍中,随便溜達幾個大天君級别的妖魔鬼怪出來,就足以橫掃朗月大師她們所有的門人!
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不用盤外招,是不可能滴!
就在朗月大師偷偷腹诽之時,耆屍黎手中一柄碩大的,鑲嵌了無數寶石的鬥戰王杖狠狠一揮,高空中,那綿綿不覺的萬字佛印雷網就無聲的裂開了一條極大的缺口。
盧仚、朗月大師等人頓時同時歎了一口氣。
果然,彌勒布置的這禁制,沒辦法組織這些叛變的外門護法——或許,就連近乎‘無所不能’的彌勒,也沒能想到,這些曾經‘忠心耿耿’,追随着佛門鏖戰諸天、浴血犧牲的外門護法們,居然有一天會徹底叛變吧?
這些家夥啊,在彌勒座下聽了無數年的佛經,以他們的天賦、資質,他們對于佛法的理解,甚至比朗月大師還要更精湛一些;他們身上的佛門氣息,甚至比四大金剛還要濃厚許多。
他們可以随意進出這一方天地的三重天穹,顯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耆屍黎狂笑,笑得花枝兒亂顫,騎着坐騎,一步步的放出森森寒芒,朝着地面逼近。在她身後,無數外門護法統轄的大軍一擁而入,宛如一片片鋪天蓋地的烏雲當頭拍了下來。
低沉的号角聲響起,遠處,雲台上,天庭的宮殿樓閣中,大片戰艦冉冉升空,化爲縷縷流光直朝着耆屍黎裂開的雷網裂痕飛撲了過來。
耆屍黎嬌笑一聲,一揮手,身後大軍就讓開了一條通道,讓這些戰艦急速飛過。
但是這些天庭的戰艦劃過雷網的時候,無數雷霆驟然跳動,大片戰艦頓時在巨響聲中轟然爆開,炸成了無數碎片,連帶着戰艦内的天庭精銳,也都紛紛炸成了飛灰。
盧仚一挑眉頭。
耆屍黎放聲大笑,笑聲越發的清脆。
太初大帝等人憑空出現,他們氣急敗壞的看着那靜谧不動的萬字雷網,狠狠一跺腳。青帝陰恻恻的朝着耆屍黎冷笑道:“總之,現在就看你們的了……我不在乎彌勒是否重生,反正已經殺了他一次,我不介意再殺他一次……但是你們嘛!”
耆屍黎、阿笃大士等外門護法面皮一抽,齊聲大喝,身後大軍行進的速度驟然加快。
地面上,雲槎九朵巨大的蓮花放出濃厚佛光,護住了這些年來神胤子民在大地上開辟出的一座座城池、一處處鄉鎮,庇護住了所有的田野、牧場等。
盧仚踏着一朵白雲飄搖之上,數千件佛門遺寶已經悉數融入了天龍禅杖。盧仚以自己的先天神魔精血爲墨,以太古人族‘巫法’,将一道道玄奧莫測的禁制不斷的銘刻在天龍禅杖中。這些禁制,是太古人族智慧之結晶,蘊藏了莫測的威能,幾乎有‘一字裂天’、‘一言碎地’的恐怖力量。
盧仚又将自己的根腳本源,自己第一世的先天神魔蜉蝣在混沌‘蛋殼’中悟出的,九枚至關緊要的先天神符轟入了天龍禅杖。
那九枚先天神符剛剛融入天龍禅杖,海碗粗細,一丈多長的禅杖頓時通體放出幽幽光芒,低沉的龍吟聲綿綿不絕。這條禅杖給人的感覺,驟然就活了過來。
阿笃大士身後,一尊四面、四臂、三條腿,從身體結構上‘非常穩定’的外門護法一聲大吼,三條腿踏着三色雷光,化爲一道閃電從高空筆直墜落。這厮口誦佛經,身邊佛光湧動,于是第二重藍色天幕中的白色流風也沒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他長驅直入,徑直到了盧仚面前。
朗月大師在盧仚身後厲聲高呼:“這厮的命門是,但凡日月星辰光芒照耀之時,就沒人能傷得了他!”
“隻要放一禁制,隔絕了日月星辰之光,就……”
此刻,十二輪冥月高懸西天,月光皎潔,普照大地,這厮的身形整個沐浴在月光之下。
盧仚大笑,他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這厮當頭劈下的白骨刀。盧仚好似百丈巨人戲弄嬰孩一樣,随手一扯,這身高數丈的護法就怪叫一聲,完全不是對手的被盧仚巨力扯到了盧仚面前。
“你的力氣,怎麽變得這麽大?”之前,盧仚也和這些外門護法交手過,這尊四面四臂三條腿的家夥,盧仚已經忘了自己是否和他對陣過,但是很顯然,這厮對于盧仚之前有多大的力氣是非常清晰的。
此刻,盧仚表現出了和之前天差地遠的力量差距。
這外門護法感覺,自己在盧仚面前,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力……那是足以碾壓自己的怪力!
“去!”盧仚一聲大喝,左手随意一抖,這外門護法就怪叫一聲,魁梧的身軀身不由己的化爲一道流光,從高空以他自己俯沖時千倍的高速,一頭撞向了雲槎放出的佛光禁制。
‘轟’!
一聲巨響,雲槎厚重的佛光禁制上一朵巨大的氣爆席卷百萬裏,湍急的氣爆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就算是尋常的天君、大天君,若是在那氣爆席卷範圍内,也被這恐怖的沖擊給撕碎了。
而那外門護法隻是吐了一口血,然後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揮動着四條手臂朝着盧仚‘桀桀’怪笑:“你應該聽朗月老尼姑的……你若是不隔絕了日月星辰光華,你能奈我何?”
朗月大師的俏臉直抽抽——你罵我小尼姑,我也就忍了……老尼姑?老尼姑?貧僧很老麽?
朗月大師朝着那外門護法指了一指,四大金剛就齊聲大喝,化爲四道強光全速俯沖而下。也不見什麽神通,不見什麽秘法,四大金剛極其蠻橫粗暴的揮動拳頭,就和這外門護法打成了一團。
都是實力可怖的大能存在,彈指間雙方交錯了何止萬次?
就聽一陣密集的爆鳴聲不絕于耳,四大金剛悶哼一聲,齊齊吐血後退。而那外門護法則是嘶聲狂笑,譏诮的朝着朗月大師搖了搖頭,化爲一縷流光,直奔盧仚而來。
“盧仚賊秃,就算你修爲再強,你若是不隔絕了日月星辰之光,你又能奈我何?”這外門護法得意狂笑,放肆挑釁。
盧仚操起了通體泛出淡淡光華的天龍禅杖,瞅準了這家夥的腦袋,一擊悶了下去。盧仚體内,有若有若無的蜉蝣鳴聲響起。盧仚看到了一點血光炸開,看到這家夥的腦袋崩碎,更是看到了他體内一絲絲奇異的道韻波動冉冉散溢。
拿回了從第一世開始,曆次輪回積攢的力量,尤其是第一世,作爲混元一氣先天神魔的可怖偉力,以及第二世到第一百世,作爲開天辟地之後,天地之間第一批後天生靈擁有的磅礴力量,盧仚如今的實力已經膨脹到了這一方天地的修煉體系無法衡量的程度。
這尊外門護法根本沒能看清盧仚的動作,就被沉重非常的天龍禅杖輕輕一壓,腦袋就崩碎了。
耆屍黎和阿笃大士等外門護法還在齊聲歡笑,隻以爲那被破碎頭顱的外門護法還能滴血重生,重新站起來和盧仚糾纏。
但是那家夥高達數丈的身軀從高空墜落,沉甸甸的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就好像一顆大西瓜從極高的高空抛了下去,這護法的身軀甚至沒能在這塊重鑄的大陸上砸出一點點的凹陷,就這麽四分五裂的攤開了。
盧仚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那一灘狼藉,笑了。
原來如此。
抛開那種奇異的‘獻祭’之法換來的所謂的‘不死不滅之軀’,這些外門護法如果單單說他們自身的修爲,自身的實力,原來是如此的孱弱啊!
而他們所謂的不死不滅之軀的由來,盧仚明悟了,哈,他知道了這些家夥這種詭異力量的由來啊!
“盤古的怨念,以及被他斬殺的所有強大先天神魔的怨氣,所化的滅世執念,居然就成了那一方世界最可怕的‘魔頭’……你們向他獻祭,用你們的親眷,你們的族裔,你們自身的各種器官,所謂的苦刑,實則是酷刑來淩虐自己,以此博取祂的歡心,換取所謂的不死不滅、不敗之軀!”
“嚇,你們可知道,你們向他獻祭,和他達成契約的那一瞬間,你們就已經……是他的傀儡?你們的生死,盡在他的掌握中,你們每被自家的弱點擊殺,你們的一切,都會收歸他所有!”
“用你們萬億倍的‘獻祭犧牲’爲代價,換取你們一時的縱橫不敗……當你們失敗的那一刻,你們的所有付出悉數化爲流水,連帶你們自己,也成爲最終的祭品!”
“一切獻祭,不過是爲了給祂積攢力量!”
“一切犧牲,不過是成了祂複蘇的口糧!”
“僥幸你們被世尊降服,被逼着離開吾等故土,來到這等異國他鄉……否則你們這等魔法修行下去,呵呵,怕是他早已經按捺不住,親自出手,将你們盡情收割了!”
盧仚大體明白了這些外門護法爲何如此難纏。
因爲他們背後杵着的那位,除非是盧仚當年所在的那一方洪荒大世界徹底湮滅,否則那一位作爲那一方大世界的‘終極陰影背面’,就是萬劫不壞、不死不滅的!
而這些倒黴的,向那位獻祭的外門護法們,他們在獻祭的時候,就已經成爲了人家豢養的家畜。除非他們背後的那位存在被擊殺,否則這些家畜,自然也是生命無憂的!
那位可怕的存在,祂在那一方大世界的位格,甚至超過了世尊!
是以,世尊也隻能降服這些家夥,并無辦法将他們徹底消滅。
但是現在,有了盧仚這個異類。
他的根腳真個論起來,和那位是一般無二的——都是源自混沌,先天而生的神魔啊!
雖然盧仚比起那位不知道要弱小多少萬倍,可是這裏也不是他們所屬的原初世界啊!
這裏遠離那位存在籠罩、覆蓋、影響、操控的原初世界……盧仚以自己的本源之力斬殺這些外門護法,他們就是真正的死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盧仚,拿回了前世所有力量的盧仚,正是這些所謂的不死不滅的外門護法的天敵!
畢竟,除了那所謂的不死不滅之身,包括耆屍黎在内的這些外門護法,他們自身的修爲,真正是孱弱得可憐啊——一如華美、瑰麗的肥皂泡,一戳,就破了!
盧仚狂笑,拎着天龍禅杖,朝着臉色慘變的耆屍黎等人飛沖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