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尊以下,雲槎嶺的幾位大帝級巨頭,已經用妖魔鬼怪最慣用的手段,粗暴的鎮壓了雲槎嶺内部,那些後生晚輩的異議,消除了所有的雜音。
“憑本心說,俺老黑帶着一群娃兒們,在雲槎嶺過得蠻逍遙自在的。”老熊尊站在盧仚身邊,低聲的嘟囔着:“雖然呢,隔三差五的,天庭五軍府啊、巡天禁神衛啊,有事沒事會帶着大隊人馬找上門來……降妖除魔,做給天下人看嘛,俺老黑懂。”
“剛開始那一段歲月,很艱難。那還是蠻艱難的。”
“爛陀聖地,崩了。”
“那麽多佛門大能,隕落了。”
“我這雲槎嶺啊,是朗月上師的道場,也是爛陀聖地的一處外門下院……一不小心,居然就成了爛陀聖地最大的餘孽聚集地了。所以,最初那些時候啊,天庭打得很殷勤,就好像俺是他們親爹一樣,隔三差五的就要來登門問候一嗓子。”
“僥幸啊,撐過來了。”老熊尊喃喃道:“撐過來了……那些五軍府的人,還有巡天禁神衛的大統領,他們眼看着,想要将我雲槎嶺趕盡殺絕,是不可能的了。而俺老黑呢,打發火了,下手沒個輕重,也是弄死了他們不少人。”
“你懂的……漸漸地,就有默契了。天庭的讨伐大軍,該來還是來,但是大家打起來,下手也都有了輕重,知道了分寸……嘿,俺老黑,居然和他們,還混出了不錯的交情。”
“日子,好過了啊。”老熊尊用力的摸了摸腦袋:“日子好過了……就不想刀口舔血了。再來一次當年爛陀聖地崩毀那樣的大戰?”
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老熊尊喃喃道:“看着這些年輕的娃娃,一窩一窩的填進滔天的戰火。皮毛被人制成甲胄,血肉被烹制成美食,骨骼被拿來打磨成兵器、箭頭?嘿!”
搖搖頭,老熊尊苦笑了一聲:“真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啊……但是,朗月上師回歸了,咱能拒絕她的法旨麽?”
盧仚看着隐隐蒙上了一層‘哲學家’氣息的老熊尊,反問他:“那麽,你是想要反抗呢?還是,不想反抗呢?”
老熊尊沉默許久,用力的揮了揮手:“俺老黑,不過是一個幸運的,被佛門納入門下的巡山神獸罷了……俺老黑,知道自己的出身,明白自己的深淺,通曉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反抗佛門?不怕你笑話,俺老黑,沒這個膽!”
他指了指遠處,喃喃道:“你是個幸運的,沒和佛門牽扯太深,還有個好爹照護着呢……所以,你說還俗,就還俗了,也沒什麽大的因果。”
“俺老黑不同……俺們幾個老兄弟,不同。”
“俺老黑隐隐覺得,若是俺老黑膽敢說,不尊上師法旨,隻管照護着雲槎嶺的這群娃娃,關起門來過自家的小日子的話……雲槎嶺上下,會死得凄慘無比。你信不信?”
盧仚沉吟許久,緩緩點頭。
信,當然信。
朗月大師此番回歸,并沒有表現出多強的修爲,并沒有表現出多高的智慧,也沒能體現出她這位佛門彌勒嫡傳弟子應有的諸多手段。
她帶了一群從沉睡中複蘇、蘇醒的外門護法,轟轟烈烈的跑出來惹是生非,結果外門護法們直接反水了……一番折騰搞下來,她唯一的戰果,隻是和三葬和尚達成了合作契約。
偏偏三葬和尚的那些非天固然詭邪,尋常人根本無法應對,奈何那些反叛的外門護法,一個個都是追随佛門征戰無數年,見多識廣的貨色。這些非天對他們而言,随手可破!
從這個角度來說,朗月大師這次辛辛苦苦的從輪回中蹦跶回來,折騰了許久,盡是夢幻泡影,沒能得到任何實質性的成績!
嗯,如果非要說有的話……大抵就是,朗月大師毅然決然的和盧旵達成了合作契約,堅定的站在了盧仚、胤垣的陣營一方?
但是,你絕對不能因爲朗月大師的徒勞無功,就膽敢看不起朗月大師代表的佛門原初弟子一脈的實力!你更不要因爲這些外門護法的反叛行爲,就以爲,你所知的,你所見的,你所聞的,你所聽的,就是真正的佛門!
亦如此刻,一如眼前!
盧仚呼出一口氣,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加蓋了一枚金燦燦印玺,上書六字真言的佛帖。他長頌一聲佛号,将那佛帖往雲槎嶺輕輕一丢。
一尺多長,三寸多寬的佛帖迎風一晃,就開始急速膨脹。百丈……萬丈……千萬丈……佛帖内有低沉的梵唱聲響起,伴随着香風,佛帖化爲一大片金雲,向着四面八方冉冉擴展。
短短一盞茶時間,這一片佛帖所化的雲霞,赫然籠罩了整個綿延不知道多少萬億裏的雲槎嶺。随後,無數佛印從那淡金色的雲霞中噴出,偌大的雲霞輕輕往下一落,就将整個雲槎嶺包裹了進去,随後雲霞輕輕融入了雲槎嶺。
雲槎嶺在蠕動,在震蕩,無數條極細卻極亮的金光從雲槎嶺各處噴出,帶着刺耳的尖嘯聲轟向了四面八方。雲槎嶺表面,一層厚厚的岩層被金光染成了純金色,在不可思議的造化偉力的催動下,這些岩層,居然在急速的轉化物質形态。
從岩石,轉化爲黃金。
再從黃金,化爲金燦燦的琉璃。
一層,一層,又一層……盧仚和老熊尊,還有雲槎嶺的幾位大帝級的老妖怪頭子,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發生巨變的雲槎嶺。
“雲槎嶺,雲槎嶺……雲槎,雲槎……槎!槎!!槎!!!”老熊尊翻來覆去的念叨着:“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嚇,這就是,一條船兒!”
雲槎嶺内,無數飛禽走獸,無數妖魔鬼怪,都被那淡淡的金光籠罩,他們進入了極其安詳的睡眠。他們倒在地上,周身被一層淡淡的雲霭金光環繞,四周雲槎嶺大大小小山脈的巨變,沒能影響到他們分毫。
雲槎嶺通體變成了淡金色。
金色的琉璃,一層層,一重重,晶瑩剔透,内有無數蓮花佛紋一片片的翻卷了出來。一條條山脈在蠕動,一塊塊岩層在交錯。雲槎嶺内部,一條條大大小小的地脈中,驟然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地竅洞府開辟而出。
這些地竅洞府,小則方圓數裏,大則有數萬裏大小。
它們原本就存在于雲槎嶺地脈中,但是被人以極高明的神通掩去了存在的痕迹,無數年來,就連盤踞雲槎嶺的老熊尊,也都沒能發現這些地竅洞府,哪怕是一個都沒有!
此刻,那佛帖一出,雲槎嶺巨變,這些地竅洞府就紛紛開辟而出。
一時間無數條金光亂閃,無數金色佛雷從地竅洞府中狂暴的轟向了四面八方。就看到,那一處處門戶洞開的洞府内,有無量金霞在萦繞——每一片金霞的核心處,都安置着一座蓮台,一座佛龛,内有一尊佛陀的遺蛻靜靜盤卧。
每一尊佛陀的遺蛻,其氣息都無比的強橫、恢弘,足以匹敵剛剛凝聚帝玺道果的入門級大帝!
他們固然都是‘死人’,但是他們的數量過于龐大,數以百萬計、千萬計的他們氣息沖天,連綿一氣,那濃厚的佛韻幾乎凝成實質,硬生生在雲槎嶺的上方,幻化出了一座高有不知道幾千萬幾億裏的金色巨佛!
這巨佛四面、八臂、盤坐在蓮台上,四張面孔或者歡喜、或者震怒、或者悲傷、或者沉吟……若是盯着他的面龐看得久了,你就會生出一種,這尊分明是由虛幻的‘光和氣’凝成的金佛,赫然是一尊活物,其表情正在千變萬化的錯覺。
金佛盤踞在雲槎嶺上空,而雲槎嶺此刻,也已經完成了自身形态的巨變。
通體暗金色,通體半透明,無數蓮花佛印宛如浪潮一樣在龐大的山體内翻滾不休,放出無邊光焰照耀虛空。從極高極高的高空俯瞰下去,就能看到,偌大的雲槎嶺,赫然變成了九座蓮台般巨大無朋的陸塊。
正中一座極大的蓮台,其面積幾乎有上百個天庭标準天域那般大小,而四周按照八卦相位排列的八座蓮台略小一些,卻也有數十個天庭标準天域這等大小。
九座蓮台重重疊疊,每一片蓮花瓣,就是一條綿延不知道多少萬億裏,通體流光溢彩的巨型山脈。無數山脈參差起伏,一道道磅礴的靈機道韻在蓮台之間宛如巨龍一樣流蕩奔湧,将九座蓮台完美的融爲一體。
“開始動工罷?”盧仚怔怔的看了一陣子眼前這巨大無比的九座蓮台形态的‘雲槎’,感慨道:“這就是,佛門底蘊的……一部分罷?”
不提這般巨大的雲槎,當年是如何煉制的,又是如何僞裝成了雲槎嶺那般巨大的一片山系……就說這雲槎内部,那千萬計的地竅洞府中,那一尊尊氣息驚人的佛陀遺蛻,這就是何等驚人的‘财富’!
當雲槎徹底回複原本形态的時候,盧仚清晰的感受到,四面八方,虛空之中,一切大道都被一股恢弘無比的佛力鎮壓了。
那虛空中,一條條巨龍形态的天道法則的法相化身,如今就好像一條條被暴力擒拿的小泥鳅,極其可憐的蜷縮在極高的維度虛空中,縮頭縮腦、屏氣息聲,再沒有往昔主宰天地、操控星辰、掌握一方世界運轉規則的氣派。
盧仚清晰的感受到,在如今的雲槎周邊,一切外道都會被極力鎮壓。
除非佛修,其他修士,哪怕是自身的大帝級存在,想要在這佛光普照之地,想要放出一個最微弱的小火球,怕是都做不到!
如此可怕的鎮壓之力。
如此強橫的佛門底蘊。
盧仚再次不能理解——當年爛陀聖地的那群大和尚,他們究竟是怎麽輸的?
搖搖頭,盧仚沉聲道:“那就,準備吧。這麽大的家夥,還好祂自己有浮空飛行之力,否則的話,呵呵!”
盧仚念誦佛咒,雙手結印,朝着雲槎輕輕一指。
于是,如斯龐大的雲槎就驟然一動,以絕對離譜的,完全不合理的輕盈姿态,無比快捷的向前急掠而去。
繼續三陪!
血壓有點高,哎!